早饭过后,徐歇动身前往金翠街。
今天三月初一,是他按时收租的日子。
徐家在金翠街的那两处铺面,分别被人租下来开了一间书铺和一间药铺。
就在徐歇走出家门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巷子里有个少女正朝着自己家这边看过来,顾盼之间,花容月貌。
看见少年后,对方笑靥如花,声若银铃,“徐歇,你去哪?”
“去金翠街收租。”
少女背着双手,脚尖轻掂,“那我跟你一起去呗。”
“好。”
青衫少年想了想,并未拒绝。
说完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夏青枝,马上就要去书院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少女背着手,蹦跳行走,“嘿,我爹早就帮我准备好了。去求学而已,反正也不需要太多东西。”
“夏叔和你一起去吗?”
夏青枝摇头如拨浪鼓,“当然不了。我爹说他年轻时候走过了太多的山水,现在年纪大了,早就没了当年的那份心境。”
“这样啊。”
夏叔在小镇上也是一个奇人,年轻时候南境,走南闯北在外面闯**过一段时间,没过几年就回家了,同时还带回了夏青枝她娘亲。
只可惜当年因为一桩隐秘往事,夏家婶婶早早就撒手人寰,这也成了夏家父女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件心痛往事。
夏叔独自一人将小姑娘拉扯大,这丫头也确实争气,成了南境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前往书院求学的女子。
就算是再往前推,放眼整个南境历史,也只有一人成功拜入书院,成了一位女夫子。
“对了,你知晓夏叔和谢先生的武道功夫都是师承于何人吗?”
少女认真思量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歉意一笑,憨态可掬,“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哎,我爹不常跟我讲这个的,好像他们当年是在西蜀那边一个不太出名的小山头拜师学拳的。要不哪天我帮你问问?”
徐歇朝她温和一笑,“不必了,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少女靠近对方一些,压低声音问道:“我爹和谢师叔昨晚教你练拳,效果如何?”
“受益匪浅。在武道一途,我已经算得上是入门了,剩下的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金翠街。
齐屠夫的肉铺已经关门了,转让给了一个来神池镇落户的外地人,传言过几天要新开一家杂货铺子。
而齐屠夫则是连夜收拾了家底,带着媳妇搬家去了西蜀那边,据附近的街坊说,齐家打算就在那边安家落户,不准备再回来了。
徐歇闻言,也只是会心一笑。
小镇上具体清楚此事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钟山之巅的魏神君了。
想必齐屠夫一家离去,应该也是魏神君暗中提醒齐原已经去往了那边的缘故。
金翠街是神池镇最为繁华的地方,街道最中央分布着六七家客栈酒楼,以及一些勾栏瓦肆之类的风月场所。
当然,这些大都是为外地而来的客商们准备的。
大奉南境,不仅与妖魔共居的十万大山遥遥相望,还跟南蛮之地接壤,东边又靠近东越王朝。
作为关键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传言,人间生灵与那些端坐云头、高高在上的先天神灵大战一场,而那一战人间生灵的登天之处,便是在这南境。
那一战过后,人间生灵从此崛起,再后来,某位修为通神的大修士绝天地通,人间这才渐渐归于太平。
不过,数千年前,不甘心就此沉寂的神灵一族卷土重来,重新开辟天门,天地间战火重燃,而这一战的战场就正是在这南境。
当然,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那些神族被重新赶出人间,天地再次太平。
到了如今,大奉周边的势力对其虎视眈眈,南境位于四战之地,首当其冲,但每年还是会有不少客商行走边境经商。
在金翠街最中央的位置,红楼翠馆之间,有一座书铺显得格外突兀。
书铺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名叫有间书铺。
徐歇和夏青枝走进其中,掌柜的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穿锦缎绫罗,腰间悬挂着一枚羊脂白玉雕饰的精美玉佩。
此刻,他正坐在靠窗的躺椅上,手中还持有一把紫砂壶,正在翻阅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古籍。
如此看去,此人不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反倒是像个悠闲散淡的富家翁。
见到二人进来,身材富态的掌柜连忙起身。
“徐公子,夏姑娘,您二位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了,是来挑选心仪的书籍?那二位算是来着了,别的不敢说,我这里的书籍绝对是整个南境的所有书铺之中最为齐全的。徐公子,凭咱俩之间的关系,二位看上了什么书籍只管拿去,谈钱什么的可就太俗气了。”
“呵呵”,徐歇心中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他冷笑一声,“别扯这些没用的,余胖子,该交房租了。”
胖掌柜一脸愁容,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换上一副谄媚笑容,“徐公子,大家都这么熟悉了,说这种见外话作甚,你放心,房租我肯定会付给你的。”
徐歇似笑非笑,“什么时候?”
这死胖子每次都是这样,房租是能拖就拖。
之前徐歇尚未登山修行,对于个中门道尚不清楚,但现在凭借对于仙家气息的感知来看,这胖子绝对也是一位山上神仙,就是不知道对方境界如何?
说来也奇怪,有间书铺所在的地段租金不算便宜,这胖子的书铺里平时也很少见到什么客人,看上去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但这家伙平常的吃穿用度无不讲究,看上去却又不像个缺钱的主,但就是每个月的房租交不齐。
这件事当真令人费解。
余掌柜从九年前租下这间铺面,开起来书铺,到如今总共还欠着三年的房租。
听到少年这么说,余掌柜一只手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模样,“徐公子,这话说得就扎心了啊。”
他作势威胁道:“小心我不租你家铺子了。”
徐歇冷笑一声,“那正好,将先前的房租悉数结清就行。”
眼见对方这般油盐不进,余掌柜心里清楚之前的感情牌如今是彻底没用了。
他陪着笑,先请徐歇落座,慢慢聊。
夏青枝见俩人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楚,就自顾自的去往一旁的书架前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