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惊愕地望着前方,他已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几分胜算?
倘若此物真的能够应用于战场之上,大梁当属常胜将军。
何人能够扛得住这样的爆炸?
只怕炮弹落下,就将粉身碎骨!
缓过神,孙元珍躬身行礼,“回陛下,有此物,自是无惧北凉!”
萧绩大笑,看来这位衍圣公还是有点脑子的。
“既如此,那衍圣公还觉得朕宣战北凉是一时冲动吗?”
孙元珍静默。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陛下,此物您有多少?”
萧绩没有答话,而是看向身侧的工匠。
“陛下,如今我们已造出五门青铜炮,炮弹四十七枚。”
这个数量,说实话,萧绩并不满意。
但转念一想,从他将图纸交到工匠手中,才过去十天不到,能造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若再要求他们速度,只怕有些过分。
此时衍圣公又道:“陛下,看样子,此物恐怕不轻,想要运到北境还要些时日,且此物数量不多,想要彻底碾压北凉恐怕不易。”
萧绩顿感厌恶,这老小子……
“衍圣公,非朕嫌弃你,只是你为何总长他人志气,灭朕之威风?”
听闻此话,孙元珍当即跪下解释道:“臣不敢!臣的意思是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且不说北境兵力,想要将此物运往北境就要个几天功夫!”
“如今北凉使臣死于大梁帝都,一旦消息传到额哲帖木儿耳中,臣担心他会直接出手,届时哪怕我们能胜,也已然造成生灵涂炭之境。”
待他说完,萧绩不禁高看几分,这位衍圣公,倒还真是心系大梁。
只不过,衍圣公的话,他不怎么爱听。
“衍圣公此话是在怪责朕今日行事?”
“臣不敢!”
“你敢不敢,朕可不知晓!只不过,朕既然敢那般行事,自然有朕的主张!难不成在衍圣公眼中,朕就是那种昏庸无能之辈?”
孙元珍再次露出愕然之态。
他现在实在有些看不透新帝。
好半晌,孙元珍才再度开口:“莫非……莫非陛下是想要清洗朝堂内部的细作?”
萧绩摆手,“细作倒说不上,那些废物有什么本事,朕多少还是清楚的,但钓鱼总归要些鱼饵不是?”
“这……”
“衍圣公,此话朕可只与你一人交心!所以你应当明白朕的心思!”
下一刻!
孙元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老臣知晓!臣定当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往后臣便是陛下马前卒,您的话语,便是臣之方向!”
萧绩笑着将老头扶起,道:“衍圣公不至于如此,快快起来,实在是如今大梁千疮百孔,朕必须下一剂猛药,只不过朕之心思,唯有你可知晓,至于旁人……”
他没往下说,但衍圣公何种人物,当然能明悟话中含义。
“老臣明白!”
“自先帝时期,衍圣公就未曾参与党派之争,若说朝堂之中谁人心系大梁,唯有衍圣公一人。”
“臣惶恐!”
“不过,往后衍圣公可不能再这般了。”
孙元珍不解,他现在有些跟不上皇帝的思维。
看着他面露疑惑,萧绩继续道:“往后你要在台前与钱牧之多唱反调,李连英嘛,权当个其中的搅屎棍,朕要朝堂有不同的声音,但仅有一个声音就行。”
衍圣公瞬间明悟。
他的陛下,是想要朝臣三方制衡。
小细节可以由他们三人处理,但大方向,只能遵照皇帝意愿。
李连英本就是萧绩一手提拔的,如果自己再倒戈,那朝堂三个党派就有两个顺应帝心,届时朝堂自然只有皇帝一人掌控。
至于皇帝为何不直接将钱牧之如同李进忠那般灭掉,无疑是其还有些作用。
况且一国朝堂,一个钱牧之倒下,还会有李牧之何牧之,与其弄出个不稳定的新人,倒不如让钱牧之继续当他的东山党魁首。
反正已经扶持起李连英,皇帝的话语权就足以掌控朝堂众臣,若再加上自己一脉,萧绩对于朝堂的掌控将达到极致。
哪怕后期李连英或者自己有了反心,他只要动手换个人即可。
可看了眼萧绩,孙元珍又否定了。
萧绩既然敢将帝王心术玩到如此地步,自然有着绝对底气。
他也好,李连英也好,在萧绩没有下台之前,是断然不敢胡来的。
“衍圣公?”
萧绩的声音,打断了孙元珍的思绪。
而他也立刻表态:“老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
“不过老臣还有一事,就是如今北境那边……”
“拖延半月总不是难事,与北凉一战,势在必得。”萧绩道。
孙元珍思索着,嘴上则呢喃道:“半月!半月!半月时间,应当不会有多少问题!不过陛下还是要防备着,否则帝都的事情传到北境,臣怕会刺激到额哲帖木儿。”
萧绩颔首:“这个事情,朕已经吩咐李连英着手应对,衍圣公无需忧心。”
“那便好!那便好!”
说着,孙元珍欣慰地看向萧绩:“大梁,终于将迎来一代圣君!老臣开心!开心呐!”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衍圣公且先回去,朕还有折子要批阅。”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北凉使臣的事情,如今已然传入皇陵。
张嫣满目惊异,草原上莽夫居然在惦记她?
“哥,那陛下是怎么说的?”
张纯臣知晓妹妹忧心所在,如实道:“你放宽心,陛下已经将人斩了。”
“斩了?”
“是啊!在朝堂之上,当着群臣斩的!”
张嫣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如此一来,岂不是要与北凉硬碰硬?”
“这个估计是了!”
“不行!若是因我一人害得大梁生灵涂炭,我将是历史的罪人!”
“妹妹,你这说得什么胡话?此事与你何干?”张纯臣道。
“我要回宫!”
“你如今回宫做什么?守孝日子未到,只怕要遭群臣诟病!”张纯臣呵斥道。
然而张嫣有了决断,又怎会听从哥哥劝诫。
何况,她已然知晓萧绩所为,焉能置身事外。
“哥哥,我要见陛下!我必须与他说明其中利害干系!”说罢,张嫣就起身离去,张纯臣知晓妹妹的脾气,只能拉住她:“你就这样走着去不成?等为兄片刻,我命人准备好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