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是个旅游胜地。那里有丹山,也有碧水;有深洞,也有密林;有奇花异草,也有珍禽怪兽。不过,它最著名的还是那千姿百态而且变化莫测的云。武夷山的云随着天气变化,也随着时辰变化。在那片山水之间,晴天、阴天和雨天,早晨、中午和晚上,云的颜色和形态都不相同。而且,游人在不同的景点所看到的云也不相同。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云海和云龙;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蜃景与佛光;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彩云缭绕;在有的地方,游人可以看到吐雾吞云。当然,最有眼福的游人可以在山顶上同时看到红、橙、白、灰、黑五色云霞。
武夷山本来是个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的山区小县。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这里不仅改县为市,而且建起了直通省城的高等级公路和可以直飞北京等大城市的飞机场,还以风景区为中心兴建了各种旅游服务设施齐备的武夷山旅游度假区。度假区内有五条观光公路,分别以红云、橙云、白云、灰云和黑云命名。
武夷山的旅游资源非常丰富。当地人也不断开发新的旅游“节目”。不过,其中最有趣味也最富魅力的还属传统的乘竹筏漂游九曲溪的“节目”。按照当地导游们的说法,不到九曲坐竹筏,等于没来武夷山。
第二天早上,本书的六位主人公匆匆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地乘车来到了位于九曲溪上游的竹筏码头。尽管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件令人惊奇又令人沮丧的事情,尽管此时天空中堆积着灰黑色的云层,他们坐竹筏的兴致仍然很高。
码头上等待乘竹筏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而河滩上也停满了等候拉客的竹筏。赵梦龙等人买了票,又等了十几分钟,才被码头管理人员分派给一个留着稀疏胡须又黑又瘦的年轻人。他们跟着那个年轻人沿着河边向下走,去找他们要乘坐的竹筏。河滩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既硌脚又绊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但是,他们仍然不时地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那些停靠在岸边的竹筏。
一个竹筏是由十几根两头弯起的又长又粗的竹子捆绑而成的,约有十米长、两米宽。竹子弯起的部位还留有黑黢黢的烟熏火烤的痕迹。每个竹筏上有六把竹椅,排成两行,供游客坐。那竹椅只是插空摆放在竹筏上,并没有固定住,因为竹筏漂到下游码头之后,筏工们还要将竹椅拿下来,并将五六个竹筏高高地叠放在一起,用带拖车的三轮摩托拉回上游码头,以便再次漂流。
赵梦龙等人跟着年轻筏工来到了就要乘坐的竹筏前,只见竹筏上还站着一个皮肤同样黝黑但身材比较强壮的年轻女人。钱鸣松非常兴奋,立刻就要迈步上竹筏,但是吴凤竹拉住了她,说最好等筏工给安排座位。然而,那个男筏工一点儿都不着急,而且还阴沉着脸,似乎不太高兴。周弛驹便主动上前问道:“小伙子,我们怎么坐呀?”
男筏工看着他们,嘟囔说:“六个大人,还这么大块头,准得超重啦。”他特意瞄了一眼孙飞虎和周弛驹。当官儿的和学者们面对这种阵势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周弛驹反应快,立即从兜里掏出50块钱,递了过去。那位筏工推让了一下便接过去揣在兜里,他的脸色也立刻就“阴转晴”了。按照筏工的安排,赵梦龙和吴凤竹坐在第一排,钱鸣松和孙飞虎坐在第二排,周弛驹和李艳梅坐在第三排。这样,竹筏两侧的重量基本上保持了平衡。
游客坐好之后,男筏工在前,女筏工在后,用力将手中的竹篙撑入河床,竹筏缓缓地离开岸边,跟着前面的竹筏队伍,慢慢地驶向河心。他们这条竹筏果然吃水较深,河水不时地从缝隙中涌上筏面。没走多远,他们六个人的鞋就都被河水浸湿了。当然,对钱鸣松等人来说,这倒也增添了几分漂游的情趣。但是对孙飞虎来说,情况就不同了。他本来就有点儿怕水,此时两脚一湿心里就更加紧张了。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竹椅的扶手,上身坐得笔直,两眼紧盯着前方的水面。
坐在他旁边的钱鸣松见状笑道:“我说孙局长,您这是干吗哪?又不是坐在主席台上,也没有摄像机对着,别这么目不斜视的,假端庄!”
“我有点儿怕水。”孙飞虎老老实实地说道。
李艳梅也在他身后作证说:“是的,老孙有点儿‘恐水症’。老孙,你放松点儿,眼睛别老看着水面儿,往两边儿看看,可能会好一点儿。”
钱鸣松回头瞟了李艳梅一眼,继续讥笑孙飞虎:“哎,我记得你过去不怕水呀。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个新毛病?啊,我知道了,当官儿以后得的吧?没错!”
周弛驹不解其意,在后面问道:“这怕水和当官儿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啦!”钱鸣松煞有介事地说道,“一位医学专家曾经对我说,现代社会中得‘恐高症’和‘恐水症’的人都不少,但是在当官儿的人里面,得‘恐高症’的很少,得‘恐水症’的则比较多啦。”
“那为什么?”周弛驹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
“人一踏上仕途,都唯恐官位不高,怎么能得‘恐高症’呢?至于这‘恐水症’嘛,古人说得好,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呀!孙局长,我说得对吗?”
孙飞虎早就知道钱鸣松的嘴很厉害,此时更是无心应战,连忙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两回事儿,两回事儿。”
周弛驹却一本正经地在后面赞叹道:“思想!这就是思想!艳梅,你是研究佛学的,你说鸣松的话是不是很有哲理?我认为,只有像鸣松这样有思想的诗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深刻!确实深刻!非常深刻!”
钱鸣松转过身来,绷着脸对周弛驹说:“嘿嘿,说什么哪?你有病吧?”
“没病,就是俗!”周弛驹在说笑话的时候都是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商人嘛,天天跟钱打交道,瞎忙,能不俗嘛!”
“什么叫瞎忙?无欲自然心似水,有营何止事如毛。”女诗人随口说道。
“就是,在您这位大诗人面前,我们能不俗气嘛。说真格的,就您送给我的那本诗集,有一多半儿我都没看懂。我知道,咱们早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周弛驹说。
“别假谦虚!就你们那些套话,我都听腻了。什么穷得一无所有,就剩下钱了。说得多好听呀!现在谁不知道,有钱就有一切。只要你有钱,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当什么就当什么!诗人算什么?只要你肯出钱,准保有人能让你当,还得是著名的!”钱鸣松此话确实是有感而发。
竹筏进入主河道之后,速度加快了,竹筏之间也开始拉开了距离。不过,九曲这一段的水流还算比较平缓,竹筏稳稳当当地漂游在水面上,游人们都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吴凤竹回过头来对钱鸣松说:“这么美的景色,这么妙的情趣,咱们的诗人又该诗兴大发了吧?”
钱鸣松看着两岸的山峰和树木,说:“可是我还根本没有找到一点儿诗的感觉呢。”
吴凤竹又问:“鸣松,你最近写什么新诗了吗?”
“没有,写不出来啊。”钱鸣松叹了口气,“我已经好长时间不写诗了,只是写一些换饭吃的东西。现在的中国,根本就没有诗,因为没有写诗的环境!这不是我悲观,也不是我狂妄,这就是中国的现状。我敢说,在今后的半个世纪内,中国都不会有真正的诗!”
竹筏漂到了八曲。这里的浅滩逐渐多了起来,竹筏的漂流速度也就逐渐快了起来。那白花花的河水冲刷着河**的沙石,还发出一阵阵急促的波涛声。游客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竹椅的扶手。
河流在七曲处以较大的落差进入了山崖陡峭的峡谷,竹筏便带着从谷口冲下来的速度在深不可测的黑水潭边掠过,擦着岸边的峭壁拐入较为平缓的河段。在此,游人目睹湍急奔腾的水流,耳闻如同闷雷般的涛声,自然又有一番惊心动魄的体验。随后,河水便在山谷中左回右转,时缓时急。竹筏则在水流中颠簸着,忽而冲上浪峰,忽而滑过浅滩。人们座下的竹椅也不时地前冲后滑、左摇右摆。人们不再说笑了,都集中精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并体验着随波逐流的感觉。
站在竹筏前面的男筏工不仅负责导航,而且负责导游。他不时地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向游客们介绍两岸山峰的名称,提示游客们观看景点的角度,而且时常穿插一些民间传说和不太雅的笑话儿。游人到此追求的是自然景观和民俗野趣,即使是那些习惯于高雅生活的人在此情此景下也不会对这些玩笑话产生反感。
男筏工说,一位国家领导人曾经乘坐过他的竹筏。在领导人来之前,竹筏游览公司的经理专门给他们开了会,告诉他们在领导人面前不要说那些太庸俗的故事和笑话。但是在漂游的过程中,每到一个景点,那位领导人主动问他有没有什么传说故事。他不会讲别的,现编也来不及,只好说那些老话儿。没想到,那位领导人听得非常开心。再大的官儿也是人嘛!最后,他还给国家领导人唱了一曲“小小竹排”呢。
于是,钱鸣松便带头邀请男筏工为大家唱歌。男筏工并不怎么推辞,清了清嗓子,便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红星闪闪亮,
照我去战斗。
革命事业永不忘,
前赴后继跟党走。
小小竹排江中游,
武夷群山两岸走。
阿妹脸儿靓,
照我去漂流。
阿妹的嘱托永不忘,
致富路上我争上游。
……
砸烂贫穷的旧帽子,
咱们的生活似锦绣。
咱们的生活——似锦绣!
筏工的歌喉虽然无法同歌唱家李双江同日而语,但是他的**在这青山碧水的呼应下却有着极大的感染力。人们被激动了,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并进而高喊起来。于是,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六曲那宽阔的山谷中撞击着、回**着,形成了一片美妙奇特的回音。
周弛驹大概是受了男筏工改编的歌词的启发,便回过头来,对一直默默地在竹筏尾部撑篙的女筏工说道:“这位大姐,你也给我们唱一支歌儿吧。”
女筏工显然不如她丈夫能说会道,只是憨厚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句:“我唱不好。”
李艳梅也说:“随便唱嘛,唱不好没关系。”
女筏工的脸有些红,一个劲儿地说:“不行,不行。”
周弛驹见女筏工如此认真,便换了个话题说:“我听说当筏工的一般都是男人。你为什么要出来当筏工呢?”
女筏工笨拙地笑道:“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挣钱。反正……现在还不想养娃,在家里也是闲着嘛!”
人们都被女筏工那淳朴的语言逗乐了。
竹筏继续行进,来到了水面更加宽阔的五曲。这时一片乌云飘过,送来一阵急雨。两位筏工迅速披上了蓑衣,但是六位手忙脚乱的游客还没有来得及穿上他们的雨衣,就已经被淋得浑身湿透了。钱鸣松索性把雨衣放在旁边,任凭雨水冲洗她的身体。
这山中的雨来去匆匆。竹筏进入四曲,雨已经停了。此处水道曲折溪中巨石罗列。竹筏左冲右撞,让人前仰后合。两岸奇峰怪石,令人目不暇接。竹筏过了三曲,水流就越来越平缓了。游人们的心情也逐渐松弛下来,可以从容观赏两岸的风景,细心回味漂游的情趣了。
对于孙飞虎来说,这一路下来就如同连续坐了十次翻滚过山车一样。他几乎被紧张和惊恐折磨得筋疲力尽,连眼皮都发酸了。此时,竹筏终于缓慢平稳地漂流了。他松了一口气,慢慢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活动了几下肌肉紧张的胳膊和双手,然后把漫无目的的目光投向了岸边的山林。他想让自己的整个身心都轻松一下。
忽然,几只燕子从右侧的山林中飞出来,在竹筏前的水面上盘旋了两圈儿,又飞向左面的山林。那燕子的身影使孙飞虎骤然想起了画在那张纸上的蝙蝠,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燕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了,但是孙飞虎的思绪却仍然停留在昨晚的事情上。他在心中问着自己:那究竟是谁干的呢?他当然不相信什么“黑云仙”。但那个黑影会是谁呢?是此时正坐在自己身边的某个人吗?他从赵梦龙想到了钱鸣松,又从周弛驹想到了吴凤竹,最后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李艳梅。他觉得都不大可能,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那件深藏在他心底的事情。这会不会是一次偶然的巧合呢?他从心底希望这是一次巧合,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因为那张纸片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到自己门上的,而且那纸片上画的蝙蝠是那么清晰那么独特那么熟悉。这时,另外一个人的身影浮上了他的脑海。会是她吗?那个女服务员?她姓什么来着?啊,姓沈。她能和那件事情有什么联系呢?难道……
孙飞虎闭上了眼睛。那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1970年,到机关工作不久的孙飞虎也和其他许多干部一样被“下放”到了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一片沙漠边缘的“五七干校”。到干校以后,他被分派去喂马。带着他干活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师傅。此人黑红脸膛,浓眉小眼,尖鼻子,薄嘴唇,中等身材,很瘦,但是很结实,一看就是个跟泥土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庄稼汉。初次见面的时候,老师傅这样自我介绍道:“我叫蒋蝙蝠,蒋介石的蒋,蝙蝠嘛,就是燕么虎。你可以叫我蒋师傅,也可以叫我老蝙蝠。”
孙飞虎觉得这个老师傅挺有意思。现在别人都生怕和蒋介石这样的人物有关联,而他却主动说自己姓蒋介石的“蒋”。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蒋师傅待人既诚恳又热情。他们两人同住在一间小屋里。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蒋师傅都对他格外关照,经常帮助他。最令他难忘的是蒋师傅还救过他一次命。
那是他到干校之后不久的一个休息日,天气晴朗。他听人说在干校西北几公里的地方有沙丘,而他一直想看看沙丘究竟是什么样子。吃完午饭之后,他跟蒋师傅打了一个招呼,就独自一人出了干校,沿着小路,向西北方向走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看见了沙漠,也看见了沙丘。那些沙丘有大有小,都呈月牙形状。月牙的内边朝向东南,坡很陡;外边朝向西北,坡很平缓。他是第一次见到沙丘,非常兴奋,便一口气爬上了一个有好几层楼高的大沙丘。他坐在沙丘顶上,看了一会儿近处沙漠中那些黄绿色的星星点点的沙棘,又放眼眺望远处干校的房舍。在清澈深邃的蓝天之下,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他感觉很惬意。
坐了一会儿,他想滑下去,便走到沙丘陡坡的边缘,坐着向下滑去。细沙在他身下流动着。他的身体越滑越快。他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但最后还是摔倒了,一溜跟头翻滚到沙丘脚下,停在一棵孤零零的没有多少枝叶的酸枣树旁边。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沾满了沙粒,但是他觉得很高兴,就爬上沙丘,又滑了一次。这一次,他又摔倒了。他站起身来,决心要不摔倒地滑一次。于是,他又爬上了高高的沙丘。他一共试了七次才成功地坐着从沙丘顶部一直滑到下面。他非常高兴,但是也累得筋疲力尽了。
他躺在沙坡上,任凭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射到他的脸上。他觉得非常舒服,便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后来,孙飞虎是被猛烈的风沙惊醒的。他睁开眼睛,只见天地间已经变得灰蒙蒙了。一阵阵狂风卷着沙粒从他身边呼呼地滚过。他慌忙爬起来,用手挡住扑面而来的风沙,向西望去。啊!一片灰黑色的沙尘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夕阳在那尘雾后面变成了一个暗红色的小球。他被吓坏了,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儿,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个大沙丘的陡坡下,以便躲避狂虐的风沙。
这里的风果然小了许多,但是他仍然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沙粒在流动。他闭上眼睛,用双手抱着头,在心中盼望着这阵狂风快点儿过去。然而,风越刮越大,带着狂虐的吼叫声,仿佛要把大地上的万物一同毁灭。他感到非常恐惧,因为他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死亡的威胁。
忽然,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在喊叫。他睁开双眼,果然看见一个人骑着马在风沙中奔驰而来。他连忙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朝那个人跑去。
那个人正是蒋师傅。他在孙飞虎身边翻身下马,先把孙飞虎推上马背,然后自己也跳上去,一手抱着孙飞虎的腰,一手抓着马的缰绳,驱马跑回干校。
那一夜,风沙刮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第二天风停之后,蒋师傅执意带着心有余悸的孙飞虎又去看了那片沙丘。在那里,孙飞虎费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那棵孤零零的酸枣树。蒋师傅告诉他,那棵酸枣树肯定已经被埋在沙丘下面了,因为那座大沙丘至少又向东南推移了好几十米。孙飞虎明白了,如果不是蒋师傅及时赶来救他,他恐怕已经葬身沙海了。
也许在几百年或几千年之后,考古学家们会在这里发现一具木乃伊。
孙飞虎对蒋师傅感激涕零,也对蒋师傅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觉得蒋师傅绝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后来,孙飞虎从别人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蒋师傅的情况。蒋师傅原名叫做蒋百福,是个“老八路”,还是12级的国家干部——属于“高干”。“**”开始之后他被打成了“走资派”,被赶下台。在一次“批斗会”上,“革命群众”问他为什么名字叫蒋百福,是不是希望蒋介石有百福?他当即宣布改名为蒋蝙蝠。“造反派”认为他态度较好,便没有将他关进“牛棚”,而是“下放”到了这所“五七干校”……
“老孙,该上岸啦!”
孙飞虎的回忆被李艳梅的叫声打断了。他睁开眼,只见竹筏已经停靠在码头边上。他慌忙站起身来,往岸上走,但是没想到竹筏突然一晃,他脚下一滑,竟然落入水中。
众人见状,急忙去救。好在这岸边的水不深也不急,孙飞虎很快就被拉上岸来。
李艳梅看着像落汤鸡一样的孙飞虎,嗔怪道:“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净出洋相!”
钱鸣松笑道:“孙局长,怎么样?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吧?”
赵梦龙说:“别开玩笑了。老孙浑身都湿透了,别感冒。咱们还是赶紧回宾馆吧。”
回到五云仙宾馆以后,孙飞虎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李艳梅又请餐厅工作人员煮了一碗姜汤,让丈夫趁热喝下去,再睡一觉。
然而,孙飞虎还是病倒了,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