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第五卷 傍晚敲门的女人

四 怪事连环,一线天竟然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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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孙飞虎躺在**。别人都出去了,这楼上显得格外安静。他在心里数着数,希望自己能快些进入梦乡,但是几番努力之后,他的大脑仍然十分清醒。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虽然他已经退烧了,但是鼻子还不通气。他觉得胸中十分憋闷,眼睛又酸又胀,头部也在隐隐作痛。他调整了几次身体的姿势,但是都无济于事。

忽然,他听到玻璃窗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他侧耳细听,那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断断续续的,好像有人在用一个坚硬的东西划玻璃和纱窗。他浑身的毛发不禁乍立起来。他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向窗户望去,但是窗帘很厚,他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消失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他怀疑自己刚才是否产生了幻觉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显得比刚才更加急促。他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向窗户走去。

他站在窗户的旁边,心里做好了各种准备,然后才轻轻地掀起窗帘,向外望去。外面很黑,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那沙沙的声音仍然存在。他循着声音,绕过沙发,走到窗户的另一边,趴在玻璃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黢黢的大蝙蝠正在抓挠纱窗。

他愣了片刻,用手指使劲敲了敲关着的玻璃窗。那蝙蝠被惊走了,但是很快又飞了回来,仍然在抓着纱窗,似乎很想钻进来。他连续轰了几次,那蝙蝠又都飞了回来。他觉得非常奇怪,心想,这只蝙蝠为什么不走呢?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呢?他仔细查看着,终于发现在纱窗和玻璃窗之间的窗台上有一个黑的东西。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便打开旁边茶几上的台灯,举到窗户前面。

蝙蝠的眼睛对光线的反应非常迟钝,因此台灯对外面那只蝙蝠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但是孙飞虎借着台灯的光线,已经看清了窗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小蝙蝠,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孙飞虎突然想起以前不知在什么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蝙蝠不是鸟,是哺乳动物,是“飞鼠”。他是飞虎,难道还能怕小小的“飞鼠”吗?他苦笑了一下。

这时,又有两只蝙蝠落在了纱窗上,帮助原来那只蝙蝠抓挠纱窗。孙飞虎这时才发现外面有很多蝙蝠在飞来飞去。看着那些飞速极快的黑影,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他告诫自己要沉住气,蝙蝠就是蝙蝠,没有什么可怕的,而且都在外面,窗户很结实,反正也进不来。这样一想,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本想不予理睬,但是那蝙蝠抓挠纱窗的声音又让人听了心烦意乱。他想了想,回身拿来桌子上的圆珠笔,慢慢地打开里面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用笔杆捅了捅那只小蝙蝠。小蝙蝠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已经死了。这时,外面的那些大蝙蝠开始用身体撞击窗户了。它们犹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撞击美国军舰的日本飞机一样,亡命地撞到窗户上,发生震撼人心的“嘭嘭”的声响。看那气势,似乎它们真是不惜生命也要破窗而入了。

孙飞虎明白了,自己必须立刻把那只小蝙蝠还给它们,否则他甭想安宁。但是小蝙蝠已经死了,那些大蝙蝠见到尸体之后会不会移恨于他呢?也许他应该把小蝙蝠的尸体扔到马桶里去?他真想知道蝙蝠是怎么思考问题的。然而,大蝙蝠撞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无暇仔细斟酌,决定先把大蝙蝠引开再说。于是,他用手拿起小蝙蝠,把纱窗打开一条缝,很快地把小蝙蝠塞了出去。

大蝙蝠陆陆续续地飞走了,终于都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窗户外面安静了,孙飞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缓下来。看着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一个问题从他的心底油然升起:那只小蝙蝠是怎么跑到纱窗里面的呢?是它自己钻进来的吗?不大可能。纱窗都关着,也没有缝。那么,它一定是被什么人放在那里的。想到这里,孙飞虎的心头一震。看来,这一定与那张画着黑蝙蝠的纸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又查看一遍窗户。纱窗没有锁,可以从外面打开,但这是二楼,人怎么能爬上来呢?当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这个人是谁?

孙飞虎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几只蝙蝠偶尔在夜幕下飞过,但是并没有再次光临他的窗户。他拉好窗帘,躺到**。

这一夜真难熬,因为他彻夜未眠。

白天,孙飞虎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他的头仍然是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是睡眠。他真想吃点儿安眠药,但是李艳梅说没有那个必要,感冒胶囊里就有帮助睡觉的成分。他觉得妻子的话也有道理,就按最大剂量吃了感冒胶囊。然而,他躺了一天,仍然没有睡着。

夜幕又降临了。李艳梅他们又去舞厅了。这楼上又是一片寂静。时间缓慢地移动着。孙飞虎没有躺下,他要等睡意来临的时候再上床,因为那样可以避免失眠。他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阵,然后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消磨着时间。

他觉得自己的感冒已经基本上好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偶尔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而且肚子还有些不太好受。不过,他仍然在坚持吃药,包括那感冒胶囊,因为他还希望那胶囊能帮助他获得宝贵的睡眠。

然而,睡意好像在故意和他作对,迟迟不来光顾。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他觉得电视机的声音太吵,就起身关上电视机,又关上台灯,只留了一盏床边的夜灯,使房间沉浸在柔和的不太明亮的光线之中。

他默默地坐着,努力想象着睡意来临时的感觉。但是那蝙蝠的事情总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他想到了一句俗语: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然而,他做的那是亏心事吗?他那时还很年轻,又是那么一种特殊的处境。他当时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几句话就会给蒋师傅惹来那么大的灾祸呀!当然,他确实从心里觉得对不起蒋师傅,因为蒋师傅毕竟救过他的命。无论怎么说,他的行为都不太高尚。即使算不上恩将仇报,也得算自私自利。其实,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愧对蒋师傅,并且大哭了一场。不过,他那样做也是无可奈何呀。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自己的前程,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孙飞虎在心中为自己开脱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这样为自己开脱,才能保持“高昂的生活姿态”。这是他很喜欢说的一句话:人就是人,不可能不自私。大难当头,一个人首先要考虑如何保护自己。这有什么错?!要说亏心事,谁没有做过?他就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一辈子都没做过任何亏心事的人。绝对没有!他敢跟任何人打赌。再说,他做过的亏心事也不只那一件啊。后来,他还做过比那更大的亏心事呢!但那是第一次。有了第一次,再做第二次、第三次就不那么困难了。今天看来,他过去做的那些亏心事并不都是必要的。有些就是因为年轻时太荒唐,太欠理智。在那些事情上,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然而,总的来说,如果他当年不做任何亏心事,他能有今天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条件吗?想到此,他又心安理得了。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竞争,不,应该说是“斗争”。这也是一个他喜欢用的词。强者生存,适者生存,因为优胜劣汰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生存规律。

现在,显然有人又找上门来与他“斗争”了。他不怕斗争,甚至有点儿喜欢斗争。与人斗,其乐无穷嘛。他算不上身经百战,但也有相当丰富的“斗争”经验了。他觉得自己过去在面对“斗争”的时候都是很勇敢很自信的。然而,这一次他却很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恐惧,因为他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站在明处,对手躲在暗处。仅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就已经处于被动的地位了。他必须想方设法改变这种对阵。

孙飞虎思考着,他怎么才能让对手暴露身份呢?毫无疑问,对手应该就在他的周围。更准确地说,对手肯定就在这家宾馆里。这个人会是谁呢?也许,他应该假装心神不定、惊惶失措,让对手以为得逞,在得意之时暴露身份。也许,他应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对手急于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对了,这个对手究竟要干什么呢?是仅仅这样恐吓他一番便罢手呢,还是要……想到此,孙飞虎的心又颤抖了一下。

经过一番分析,孙飞虎认为对手绝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也许就在今天晚上?对,非常可能。第一天晚上送来纸上画的蝙蝠,昨天晚上招来真的蝙蝠,那么今天晚上呢?他越想越觉得对手在今天晚上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可能性大。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睡觉的欲望了。他必须积极主动地采取防御措施。他猛地站起身来,但是立刻感到一阵晕眩。他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感觉好一点儿,才慢慢地向屋门口走去。

走廊里寂静无声。他来到李艳梅的房门前,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又依次敲了另外几个房门,也都没有任何动静。看来,他们都出去了。

在楼下值班的沈小姐听到敲门的声音快步走了上来,站在楼梯口问道:“孙局长,您有事情吗?”

“噢,没有什么。我就是想找他们问个事儿。”孙飞虎说。

“他们好像都去舞厅了。用不用我给前面的服务台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一个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到前面去找他们吧。”

“行吗?您的身体好了吗?”

“没问题。基本上好了。我也想去溜达溜达。”孙飞虎说着,回去披上件外衣,关好房门,走下楼去。沈小姐又回到了一楼的服务员休息室。

孙飞虎出了黑云仙楼,站在长廊里,四处张望。楼与楼之间的园子里没有路灯,但是在后面楼窗灯光的映衬下,他可以看到一些微微摇动的树影。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蝙蝠,便萌生了到楼后去看看的念头,但是他离开明亮的长廊向黑暗中才走了几步,就又退了回来,因为后面山坡上那片黑黢黢的树林实在让他有些望而生畏。

他沿着长廊向前面走去。来到舞厅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边的黑影里,向里面张望着。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五位旅伴。他们正在舞池的一个角落里,周弛驹在带着吴凤竹跳舞,李艳梅和钱鸣松则在教赵梦龙。他们都很投入,没有发现门口有人观望。但是,一位服务员发现了孙飞虎,便请他到里面去坐。孙飞虎不想让那五个人看到他,就连连摆手。那位小姐也很执著,弄得孙飞虎只好转身走了。

孙飞虎回到黑云仙楼。他见一楼服务台处没有人,想了想,没有像往常那样到旁边的服务员休息室叫人给开门,而是径直向楼上走去。上到二楼,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门前,先趴在门缝外仔细听了听,才去拧门的把手,但是没有拧开,门锁着呢。他转回身来,向楼道两头望了望。他本打算下楼去找服务员开门,但是他的目光被锁住了,因为他看到那间黑云仙的小屋门缝处泻出了一缕灯光。

孙飞虎愣了一下,悄悄地走了过去。就在他快走到那门口时,那扇神秘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孙飞虎被吓了一跳。

那个人也愣了一下,然后爽朗地笑道:“是孙局长啊!你的身体好啦,出来走走?啊,别害怕,我不是黑云仙。哈哈哈!”

孙飞虎看着这个身材不高但是很健壮的陌生男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还以为沈小姐在这里呢。我找她给我开门儿。”

“噢,小沈,她在楼下呢。”陌生人很快地回手关上电灯和房门,然后大声冲楼下喊道:“小沈,客人回来了,开门!”

“来啦。”随着声音,沈小姐快步跑了上来。她很麻利地打开203房间的门,然后满脸堆笑地对孙飞虎说:“孙局长,您回来怎么没在楼下叫我呢?”

“没事儿,没事儿。”孙飞虎支吾了两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他听见沈小姐和那个男子边说话边走下楼去,好像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孙飞虎小心翼翼地锁好房门,走进浴室。

清晨,天空格外晴朗。太阳还没有出山,却已经在东边的天际染上了一抹红晕。孙飞虎走出黑云仙楼,站在门口,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略带潮湿的新鲜空气。他觉得大脑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游客们大概还都沉浸在睡梦之中。宾馆的工作人员也还没有开始工作。孙飞虎没有往红云仙楼的方向走去,而是跨出走廊,朝着他昨天晚上没有敢走的方向,来到了黑云仙楼的后面。这里杂草丛生,不远处的山坡上长着一片很茂盛的枇杷树。他踩着露水,来到自己房间的窗户下面。虽然所有的窗户都让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他还是不住地伸伸胳膊踢踢腿,做出深呼吸状,以便掩人耳目,但是他的眼睛一直仔细地查看着地面。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因为那草地上有新近被人踩过的痕迹。然而,他没有发现那只小蝙蝠的尸体,心中不禁有些怅惘。

孙飞虎慢慢地走到了黑云仙楼的东头。他抬起头来,看着那间神秘小屋的窗户。他发现那个小屋的窗户竟然是开着的。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迈步往回走去。

在黑云仙楼的门口,孙飞虎遇到了李艳梅。李艳梅不无惊讶地说:“老孙,你这么早出去干什么了?”

孙飞虎故作轻松地说:“呼吸新鲜空气嘛。”

“你好啦?”

“差不多吧。”

“那太好了。昨天晚上大家还说呢,如果你今天能出门儿,咱们就去一线天看看。反正也不用爬多少山。”

“可以呀。”

“你真的没问题啦?”

“当然,咱这基础好!”

“又吹牛!那好,我回去告诉他们。咱们吃完早饭就出发。”李艳梅转身往楼里走,嘴里还高兴地说着,“今天这天气多好啊!难得,难得。”

武夷山的一线天很有特色。它位于一个山洞的里面。这个山洞分为三部分:前部是一条狭长的岩下石洞,犹如一条长廊;中部是一个高大的洞穴,很像个大厅;后部是一个越来越向上而且越来越狭小的长洞,仿佛是一条通向山体内部的地道。这“地道”的尽头就是一线天。

这六位老同学跟随着一名女导游走过“长廊”,来到“大厅”。导游说,沿着大厅后面的小洞走过去就到一线天了。不过,一线天的路很难走,又窄又陡。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而且太胖的人不行。导游说到此特地看了一眼孙飞虎的肚子。众人都笑了。导游说,他不去一线天,游客中不愿意去爬一线天的人可以跟他走洞外的小路,到前面的一线天出口等候。

李艳梅问丈夫:“老孙,你身体不太好,要不你就别爬一线天了吧?”

没等孙飞虎回答,钱鸣松抢先说道:“咱们孙局长的身体倒没有什么,就是那个肚子大了点儿,恐怕卡在一线天里,就出不来啦!”

孙飞虎笑道:“你们别小看我这肚子,其实它可大可小。平时,我让它大,为的是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这么说,您是弥勒佛喽!”女诗人快人快语。

“那咱可不敢当,只能说是一种追求。”

“难怪艳梅让你给弄到手了,原来你沾了佛祖的光呀!”

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话的周弛驹大声说道:“飞虎,你别净说大话,先把你那肚子变小一次,让咱们开开眼。”

“这有什么难的?”孙飞虎说着,果然拿出个练功的姿势,屏气收腹。那效果还真挺明显,他的那个大肚子一下子小了许多。众人鼓掌叫好。

李艳梅仍然有些不放心地说:“老孙,你可别逞能。”

“没问题,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今天是不过一线天非好汉!”孙飞虎说着就要带头往前走。

钱鸣松连忙拦住孙飞虎,说:“就算您要当好汉,您也别打头呀。万一您卡在里面,我们也就都过不去啦。那可真是‘一虎把关,万夫莫开’!绝了!”

“绝路?”周弛驹故意打岔说,“那不能够!只要有我老周在,就没有过不去的路!来,还是我打头吧。”周弛驹绕过孙飞虎,大步向前走去。

在小洞的入口处站着几个当地的孩子,拿着手电筒,纷纷劝说游人用他们带路,因为里面很黑,而且石头很滑,容易出危险。于是,周弛驹就掏钱雇了一个孩子在前面带路。

他们穿过小洞,来到一线天入口。这一线天是两块非常巨大的山岩之间的缝隙,高约百米,长近二百米,中间最窄处宽不到一米。众人仰头观望,只见黑暗中一条窄窄的蓝天,都情不自禁地赞叹一番大自然的神奇。然后,他们沿着那岩缝中由天然石头形成的台阶排队向上爬去。

跟在领路的男孩子后面的是周弛驹和吴凤竹,然后是女诗人钱鸣松,接下来是李艳梅和孙飞虎,一直寡言少语的赵梦龙主动断后。

岩缝越来越窄,路越来越难爬,人们都必须手脚并用才行。孙飞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速度也越来越慢,李艳梅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等候,并且在脚下石阶太高时拉丈夫一把。赵梦龙则在后面不断地鼓励着。

当孙飞虎费了很大力气终于爬上一个将近有一米高的石阶时,只听女诗人在前面突然叫道:“呀,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领路的男孩子停下脚步,按着钱鸣松手指的方向用手电筒向斜上方的一个岩穴中照去。就在那手电光晃过的时候,一片白色的东西呼啦啦飞了出来,从孙飞虎等人的头上掠过。孙飞虎惊叫一声,身体摇晃两下,从石头上仰面朝天地摔了下来。赵梦龙猝不及防,也摔倒在地上。

前面的李艳梅和钱鸣松很费了一番周折才退了下来。他们在狭窄的岩缝中扶起孙飞虎和赵梦龙。周弛驹和吴凤竹则站在上面不停地询问着。

赵梦龙只是胳膊上有点儿擦伤,但是孙飞虎昏迷不醒。众人采取了不少措施,都没有见效,只好决定从原路退回。于是,以赵梦龙和周弛驹为主,众人连抬带抱,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孙飞虎弄了下来。

来到下面的大厅,光线明亮了,他们把孙飞虎放在地上,只见他双眼紧闭,头发中流出鲜红的血水。这时,大家都不禁有些慌乱。还是赵梦龙比较冷静,他让吴凤竹去找导游,又让钱鸣松到公路上去截汽车,然后他和周弛驹、李艳梅一起把孙飞虎抬下山去。

汽车飞快地把孙飞虎送到了武夷山医院。听说受伤者是位来自北京的局长,医院非常重视,立刻组织人员全力进行抢救。经过检查,医生认为孙飞虎头部的伤势并不太重,可能还是身体虚弱造成的昏迷,便一边用药,一边观察。

傍晚,李艳梅见孙飞虎的情况似乎还比较稳定,认为没有必要都陪在这里,就让大家回宾馆去休息,自己一人留在医院里守护。但是,吴凤竹坚决要求在医院陪伴李艳梅。别人也觉得李艳梅应该有个伴儿,以便相互关照。于是,赵梦龙、周弛驹和钱鸣松三人就先回宾馆去了。

第二天上午,当赵、周、钱三人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发现急救室里的气氛相当紧张,李艳梅和吴凤竹的神态也很不正常。钱鸣松忙问出了什么事情。吴凤竹说孙飞虎不仅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还出现了心力衰竭的现象。

医院正在采用各种方法抢救孙飞虎。一些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不时地迈着急匆匆的步子从急救室里出来又进去。但是李艳梅他们五个人不能进去,只好焦急不安地在外面的走廊里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艳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色苍白,目光疲惫。钱鸣松和吴凤竹不时地劝慰着李艳梅,但是他们自己也知道那些话语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快到中午12点钟的时候,急救室里似乎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走出来,语音沉重地告诉李艳梅,虽然他们医院尽了一切抢救的努力,但是孙飞虎的心脏还是不可逆转地停止了跳动。

孙飞虎死了?

李艳梅等人几乎是冲进了急救室。然而,当他们面对着病**那个突然没有了生命的身体时,他们都一下子惊呆了。

李艳梅伏在病床边上,泣不成声。吴凤竹和钱鸣松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赵梦龙和周弛驹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来时的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五位。

也许,他们当初都没有想到这旧地重游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

不过,他们此时更没有想到,这还不是真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