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街本是貧民的集合所地點,非常冷僻,每晚八九點鍾已經現出陰森的氣象。大抵住在這裏的多半是些窮苦的勞工,白天他們伏處於資本家可怕的勢力圈下牛馬似的工作著,精神、肉體兩者都很疲乏了,於是一到了晚上便合夥兒趕早進了黑甜鄉,去呼吸暫時的自由空氣。這一來便把貓兒街造成了冷清清的世界。
我這故事第二場開幕的時候,正在晚上八點鍾,陸氏兄弟擇定了由仲癲跟著魯平同到玫瑰別墅。因此,仲癲已趕早等在街口。一會兒,他見遠遠地來了一人,步履的矯健、身段的活潑,很像是魯平,於是他立刻迎將上去。誰知,在月光下一看來人的麵龐卻並不認識。仲癲剛待回神,隻聽得來人冷冷地道:“仲癲君,累你久等了。”聲音正是魯平。仲癲不覺驚呼道:“你……”魯平笑道:“我的麵貌本是天天改變的,難怪你見麵不識……現在不必多說,來來來,快跟我到那玫瑰別墅中去。”仲癲一麵走一麵問道:“那邊的園門此時想已落了鎖,怎麽進去呢?魯平道:“鎖已被我們設法弄開,園門隻是虛掩著,隻輕輕一推便可直達園內了。”仲癲道:“私入人家後園不是違背著法律嗎?”魯平笑道:“一個人既和魯平合夥行事,還有什麽法律可言?況且,現時代所謂法律也無聊之至,大可不必把它當作一個問題。”仲癲道:“此去有危險嗎?”魯平用很頑皮的口氣答道:“決無危險!我擔保你像小孩睡在搖籃中一樣安穩!如此,你總放心了。並且你此去隻有兩種微細的職務:一種是指出玫瑰塚的地點,還有一種隻消把那鐵箱中幾分之幾的東西帶了回來便完事了。”二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已到目的地。
那玫瑰別墅的前麵是一所極精致的房屋,後麵就是傳說有藏金的花園。園的麵積約有四五畝,四周包著一丈多高的圍牆。牆上密密層層砌著許多碎玻璃,被月光照著亮晶晶的,仿佛千萬柄鋒利的匕首,假使仲癲單獨到此,一時也很不容易入內,幸虧半小時前魯平預先來過一次。園門上的鎖早已扭斷,裏邊兩個守園的園丁和一頭獰惡的狗卻中了魯平的麻醉藥,昏睡如死。一切都已安排舒齊,專待入園行事。魯平暗暗囑咐仲癲,走進園門的時候,須裝出大方的樣子,免得路人見了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