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述事件兩天以後,警署方麵偵緝,並沒有什麽消息,可是在各日報上,已把這件小小的路劫案子刊登了出來。那個新聞,刊在不被注意的一角;地位占得很小,談報的人,假使粗心地看,也許會把這個不重要的新聞從眼角邊滑過去。
那條新聞這樣說:
本埠海格路,於前晚九時許,曾發生路劫案一起,被劫者為本埠著名富戶郭大釗之母與其妻繆氏(按郭係德國留學生,於五年前離家外出,至今未歸。)時郭氏姑媳,由同孚路住宅,乘自備汽車外出擬赴某處,不料車經海格路,突然道旁躍出匪徒數名,持槍喝阻車行,登車恣意搜劫,當時計被劫去貴重首飾數件,及現款若幹,即刻郭宅已將經過情形,報告警署請求追緝矣。
在這新聞刊登的一天,也就是那封恐嚇信上的最後限期前一天,在隔日,繆小姐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中的口氣,簡直聲色俱厲,他聲明這一次的電話,已等於電力公司中的最後通知,假使接到了這個“Final Notice”逾期不來交款,就要采取“剪線”的措施,決不再予通融。——你看,這個“一麵倒”的辦法,何等的凶?
假使是在前幾天,繆小姐接到了這個電話,除了向它哭泣,大概別無其他辦法。可是這一次,她卻非但不向它哭,並且還在向它笑。不過,這個來了的交涉,必須辦一辦,主要的是,那顆流落在外麵的重要的心,必須設法取回。她把辦交涉的全權,仍舊托付了阿達。——她相信這個聰明的汽車夫,必有聰明的方法辦妥這事。
於是,阿達便依照著那封恐嚇信上所開明的地址,而以全權代表的身份,去拜訪那位想發三十萬大財的程立本。
事實上阿達去辦這個交涉,他並不是單獨出馬,另外卻有一個人,做著阿達的顧問。你們別以為和汽車夫阿達一同出馬的人物,也是一個不敦品的人物。那個顧問,卻具有一副“高等華人”的儀表,身上所穿的西裝,雖然顯得臃腫無度,而質料卻相當高貴。他是一個四十開外的矮個子,橘皮色的臉,配上一些短髭,那副相貌,真有點滑稽。阿達對於此人,取著恭敬的態度,口口聲聲,稱他為孟大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