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芭拉姨妈走远了,龙克突然止住笑容,歉意地对巴托说:“实在抱歉,其实你姨妈说的并没那么可笑,可我就是想气气她。”
巴托叹了口气:“这下她更恨你了。”
“不管这些了。要是我的脑袋还没有饿糊涂,咱们从早上算起已经至少十一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可不想当饿死的烈士,所以,咱们现在应该去大吃一顿!”
巴托以及他的双手、肠胃和唾液腺同时热烈赞同。“对对,要想破案就要先保证不被饿死!咱们就去可可树巧克力店吧,那儿的炸鸡腿和甜点最好吃了!路上你还可以给我讲讲博士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我的发现。”龙克边走边说,“这件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我们当时都太相信有人要绑架博士了,而事实上也的确有很多人都想绑架他。比如今天上午出现在大赛现场的那三个戴草帽的陌生人,我相信他们正是花手党。也就是因为这几个花手党的出现,让我忽略了博士失踪的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
“是的。在第一次进迷宫的时候,我们在博士失踪的地方发现了血迹,按理说当然是罗佐佐博士和绑匪搏斗时留下的。可是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所有的血迹都非常完整,没有任何一滴被踩踏过。”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既然流了血,搏斗至少应该很激烈,绑匪和博士怎么会踩不到地上的血迹呢?好吧,就算搏斗不激烈,就算绑匪一下就制服了博士,就算制服博士的绑匪只有一个人,可他和博士也是两个人四只脚,迷宫通道里的血滴却居然一滴都没踩到!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出现,可它出现的概率却非常低。”
“此外,我们还在迷宫里发现了一块怀表。据冷先生说那是博士父母的遗物,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所以博士是不会把怀表丢弃在那里的,一定是在和绑匪搏斗的时候掉的。”
“我检查了那块表。既然表是从博士身上掉到石头地面上的,按理说应该有磕碰的痕迹,可事实上却没有。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除非怀表在掉落的时候很偶然地落到博士或绑架者的脚上,才有可能没有磕碰的痕迹。当然,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同样很低。”
“两件发生概率很低的事同时发生,在概率学上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可是在本案中,这种零几率的情况却出现了,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不过,它还不足以完全说明问题。”
“接着,咱们走访了斯文馆长。在馆长家,我注意到窗外公路旁的树林中有人在监视咱们。监视人所特有的冰冷目光让我一下子就确定出他就是那三个戴草帽花手党中的一个。可是,花手党有什么理由要跟踪监视咱们呢?既然已经绑架了博士,那他们就应该带着博士马上逃走,至少也该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他们为什么不这么做?难道说他们在找机会和咱们告别吗?看来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绑架博士,他们也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托瞪圆了小黑豆眼睛,吃惊地说:“难道、难道还有第二批绑匪?!”
“如果另有绑匪,巴托,那他们要想在迷宫里绑架博士就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第一,他们必须有一张复制的迷宫地图;第二,他们还必须在上午十点之前把博士带出迷宫,因为十点以后,迷宫的转向开关就会启动,迷宫面貌就会和地图上的完全不一样,即便有地图,也很难走出去了。”
“对于第一个条件,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说过,绑匪几乎很难得到复制地图。而即便拥有一张地图,他们也同样难以具备第二个条件。因为拿着复制地图的唐鼓鼓一直走在博士前面,绑匪必须和他保持足够距离才能不被发现。而唐鼓鼓的贪财是众所周知的,既然前面有两万块奖金在向他招手,他在迷宫里就一定恨不得飞起来。可是,即便这样,唐鼓鼓到达终点的时间也已经是九点五十九分了——这是亨吉镇长说的,那么留给绑匪通过迷宫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分钟。可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迷宫出口处,绑匪们又怎么可能在这一分钟里从出口逃出去呢?”
“当然,绑匪离开迷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像我上午所说的那样,他们一早就埋伏在迷宫里,等博士一进去就将他绑架。然后,一个绑匪举着博士的黑旗一直跟在唐鼓鼓后面,在接近迷宫终点的地方把博士的怀表放在那里,再割破自己的手,把血滴到地面上,故意布下迷阵——嘿嘿,这倒是可以很好地解释血滴和怀表的异常。而其他绑匪则带着博士埋伏在迷宫入口附近,专等外面欢呼的时候趁乱逃走。”
“在这种情况下,绑匪确实可以在十点前逃出迷宫,不过却带来了几个很难解释的疑点。第一,迷宫入口要远比迷宫出口离观众席和主席台近得多,绑匪们如何敢保证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不被观众们发现?第二,他们又怎么知道有人能在今天的比赛中征服迷宫,从而引起现场秩序的混乱?第三,那个假冒博士举黑旗的绑匪又是如何离开迷宫的呢?如果他没有离开,我们为什么在迷宫中找不到他?”
“可别告诉我那绑匪是从秘道里离开迷宫的。因为首先,只有迷宫地图的原图上才藏有十字标记,而复制品上是没有的。所以就算绑匪有张复制地图,他又怎么可能找到秘道?其次,就算他侥幸找到秘道,巴托,想想咱们刚才的经历吧,那绑匪又怎么能知道离开的方法呢?”
“你的意思是说……是说……”巴托吃惊地看着龙克。虽然他无法相信这结论,但警长的分析清晰、准确且全面,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说根本就没有人在迷宫中绑架博士?”
“可是巴托,你别忘了的确有人在今天上午通过秘道离开了迷宫,不然就无法解释秘道开关上的血指印了。”龙克狡黠地说。
巴托彻底糊涂了,只觉得自己头脑中仿佛有个巧克力豆迷宫一样让自己找不到方向。
龙克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的确有人绑架了博士,却是一个超级绑匪。这绑匪至少要具备这两个条件。一个是,他一定有张迷宫地图的原图;另一个是,他比任何人对巧克力豆迷宫都要熟悉。那么巴托,你觉得这人应该是谁呢?”
巴托的大脑彻底卡壳儿了,他木然地摇了摇头。他不相信镇上还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巧克力豆迷宫,除非……
龙克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除了那位迷宫设计者外,就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巧克力豆迷宫了。所以,那个超级绑匪就是巧克力豆迷宫的设计者——罗布皮!”
警长助手的心脏差点儿从嘴里喷射出来!
“可是……可是……可是罗布皮已经死了很多年,他、他、他是个死人啊!难道绑架博士的是一个鬼魂?!”
“哦,巴托巴托,”龙克开心地笑了,“难道你会相信一个鬼魂能绑架博士?”
“可是你刚刚说……”
“我那么说只是为了启发你。”龙克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的确,除了罗布皮先生,我很难相信有谁还能将博士带出迷宫,除非那个超级绑匪正是罗布皮先生的后人。巴托,你应该注意到这样一件事,那就是罗佐佐博士和罗布皮先生都姓罗,而且他俩都是天才!”
“啊?你不会是说博士正是罗布皮先生的后人吧?”
“为什么不呢?想想看,如果博士不是罗先生的后人,他为什么会对巧克力小镇、会对巧克力豆迷宫有着这么大的兴趣?为什么会连你姨妈的书都看过?哦,可不要告诉我大腊肠市的人都看过那本关于制作巧克力蛋糕和星相的书,因为打死我也不信。还有,博士明明知道此次行程只有短短十天,明明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为什么还要来小镇参加迷宫大赛呢?为什么昨天看到巧克力豆迷宫的时候会那么激动,以至于你本子上每一页的签名会有那么大差距呢?嘿嘿,因为巧克力镇才是博士真正的故乡!巧克力豆迷宫正是他祖先的遗物!”
“可是,龙克,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博士自己绑架了自己?!”
“那么你认为我的话中还有别的意思吗?”龙克微笑着说,“只有博士自己绑架了自己,才能解释所有的疑点。其实博士早就知道花手党想要绑架自己,所以他才要安排这次巧克力镇之行,才会突然提出参赛要求,然后借机摆脱冷先生,在迷宫中留下血迹和怀表,制造自己被花手党绑架的假象……”
巴托使劲咬了一下舌头——真疼,自己不是在梦中。可是龙克的这个推论简直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可是……可是……可是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刚刚获得了物理学界的国际金钻头奖,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这就不是我所能回答的问题了。”龙克耸耸肩说,“等找到博士后,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那么,如果是博士伪造了绑架现场,他又为什么把血指印留在秘道开关上?不然咱们很难找到那个开关!”
“这个嘛,我倒认为是博士的一时疏忽。他在按动机关时忘记手指被自己划伤了,所以才会把指印留在上面。”
巴托眨了眨小黑豆眼睛,似乎还想问什么问题,却发现几乎所有问题都已经被警长解答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那、那博士现在会在哪儿呢?”
龙克颇为自信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咱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毕竟小镇上能藏住一个名人的地方并不多。不过,既然博士一直都在收集小镇的资料,况且这件事他又筹划了很久,我相信他一定早就选好了安全的藏身之所,没准儿现在正躲在里面吃美味的巧克力蛋糕呢。”
警长突然停住不说了,因为此刻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咕噜噜”的声音,原来是他的肚子叫了起来。此外,他的鼻子还闻到了从不远处的可可树巧克力店里飘出来的巧克力蛋糕的香味。于是龙克警长的脑海中就呈现出自己坐在餐桌前大吃特吃的美好场景,而他的双脚更是迫不及待地自动向前方奔去。
然而,大概是警长的肚子注定要在今天饱受饥饿之苦,就在此时,亨吉镇长突然从前面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啦,亨吉镇长?”龙克问。
猛然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镇长慌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他看清对面是龙克和巴托时,这才把狂跳到嘴里的心重新装回肚子,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喘着粗气说:“哼哼,哼哼哼,不、不得了啦!博士,罗佐佐博士,出现啦!”
“罗佐佐博士?!”巴托惊呼起来。
“在哪里?!博士在哪里?!”
龙克脸色剧变,显然这种情况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哼哼哼,就、就在巧克力豆山后山的森林里。”镇长面色惨白地说,“那儿还有冷先生他们和花手党的人,两边已经打起来啦!吓、吓死我了!哼哼哼,我得赶紧喝杯热巧克力咕咚茶压压惊……”
“快!巴托!快!”不等镇长说完,龙克已经率先向巧克力豆山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