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第四卷 无铃的马帮

发现了匪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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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来,张明始终在暗中跟踪着裴原,但是并没有发现他到任何地方去过。张明急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又曾向刘处长提议干脆先把裴原抓起来再说。但刘处长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并且提出了批评。刘处长告诉他,敌人这种不声不响,正像野兽对猎人的几次反扑失败后的暂时停歇,实际上敌人是在酝酿着新的进攻阴谋。因此特别要提高警惕,并且要有耐性,不能有任何松懈麻痹和对敌人的一点轻视。刘处长还说明,对裴原的监视工作是一条重要的侦查线索,必须坚持下去,它对全部破案具有战略上的意义。

张明立即批判和纠正了自己的急躁情绪,而按照领导的指示,毫无松懈地继续坚持着监视裴原的工作。

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一天早晨,天还没有亮,裴原就从宿舍出来,贼头贼脑地向四外张望了一会儿,便径直地奔向了第二坑的汽车库。张明见此情景,不由得怀疑起来:“他为什么起得这样早呢?”张明一边想,一边警惕地跟在裴原的后边。

裴原进车库不到五分钟,就开出了一辆大卡车,飞快地开出了第二坑的大门。

张明估计一定是裴原驾驶的,因此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走进车库。车库的值班员正在出车登记簿上写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早就出车呀?”张明问值班员。

值班员打量了一下张明,仿佛看出这个陌生人不是平白无故才问的,便客气地答道:

“老裴说他要到市内运一批紧急材料,所以破例早出了车。”

“有没有出车证明?”

“没有。他说来不及办手续了,回来给补。”

张明心里想,这个家伙真的有紧急任务吗?不,一定有鬼。打个电话问一问第二坑坑长,或者向刘处长请示一下?不行,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不赶紧追上前去,就有叫裴原跑掉的可能。需要马上行动,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经过片刻的思索,便向值班员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从车库借了一台小型吉普车,顺着裴原驾驶卡车的路线追去。

出了车库就是一条东西方向的柏油马路。裴原的卡车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由于马路上的积雪清扫得净光,尽管路灯和车灯照得通明,却看不出什么痕迹来:无法辨出裴原是向东,还是向西去了。张明停住了车,心里未免有些着急,暗想:如果方向判断正确,很快就能赶上,如果判断错误,就将失掉了敌人,现在是一个十分紧要的关头。同时,时间有限,不允许做更多的考虑,抓不紧时间即使方向判断对了,也有追赶不上的危险。怎么办呢?根据他自己对抚顺城市交通情况的了解,顺着这条公路往东是通向市中心的大道,往西则是直接到达外市的出口。难道裴原真的是到市内运材料吗?如果是真的,问题也就不大了,所怕的是他往西开去……于是,张明断然将方向盘转向西方,开足了马力顺着公路飞也似的追去。

时间随着高速旋转的车轮飞快地逝去。

五分、六分、七分……一刻钟过去了……这时天已经微明,他顺着车窗望去,在宽敞的马路上连一点汽车的影子都没有。张明心里十分焦急,他想,难道方向判断错了,是不是应当煞车马上往回开呢?如果裴原向东不是运材料而是进行特务活动怎么办呢?心里一乱,车子即离开了马路——在路旁不平的小道上猛烈地颠簸起来,他急忙矫正了方向盘,把汽车回复到正路。他稍微定了定神,看看表,暗自计算了一下时间,迅速得出结论:按照两种车型的最大速度和其相差的出发时间,如果再追半小时还见不到裴原车影的话,那就肯定是方向判断错了,必须采取补救措施。但是,现在无论如何却不能改变追向,因为他同时权衡了两者的利害:宁肯失掉了一次对裴原特务活动的监视,也不能让他逃跑而永远失掉踪迹,何况现在返回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因此,他最后还是决定了继续向西追下去。

他加大了油门,车子行驶的小时速度达到了极点,公路两旁的树木一排排急速地向后边倒去。

半小时后,张明终于在前方发现了一个像小木箱般的黑影。他喘了一口气,用左手的衣袖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双手紧握方向盘,两只眼瞪得溜圆,不眨眼地看着前方,更加拼命地追赶着。同时,他多么希望前边的那个车影就是他所要追的那个目标呀!

前方的那个黑影越来越扩大了,很快就辨出了那确实是裴原所驾驶的那辆卡车。这时张明才放了心。他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他为了不使敌人发现自己,便把汽车的速度逐渐放慢,与裴原的卡车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在后边监视着。

这条公路通达的第一个城市便是沈阳。当两辆车子一前一后进入沈阳市内的时候,张明的车子距裴原的卡车只有七八十米远了。

差十分钟7点,裴原的卡车停在一家临街的旅馆门前,他蹒跚地下了车,偷偷地向四下望了望,便走进了这家旅馆。

张明几乎在裴原停车的同时,也在稍远的地方停住了车,但并没有下来,他坐在车子上透过车窗观察裴原的行动。过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裴原从旅馆出来,张明就从口袋里掏出白色口罩和茶色的眼镜戴上,又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便下了车向那家旅馆走去。

张明在账房的来客登记簿上看到裴原化名为李森,租了一间楼上房间住下了。为了监视方便,张明也在楼上靠近裴原的住处租妥了一个房间。

一小时后,裴原从旅馆走了出来。但这时他已经换上一件新的黑色呢子大衣,戴了一副平光镜子,手里拿着一个黄皮包,俨然成了一个“学者”。

他把一封预先写好的信偷偷地放在他的卡车上之后,便向火车站走去。

张明巧妙地从车厢里把信取出,心里想,这个鬼东西化了装,显然是想逃走,但他还写信放在车里做什么?

裴原步行到火车站,便在售票口一排人的后边站了排队,等候买车票。张明也恰好赶到,排在了裴原的后面,他假装看着一张报纸,挡住自己的面容,以免引起裴原的怀疑。当轮到裴原买票时,他把头伸到窗口前,低声说了站名很快买完票就走了。因为他说的声音太小,加之站内人声嘈杂,尽管张明十分注意,但是并未听清楚裴原是买的去往何处票。这使张明为难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急中生智,他忽然想起一计,他回头望望裴原已向一边走去,便从怀里掏出十元钱递进售票口,说:

“和方才那个人买的一样。”

不一会儿,售票员便交给他一张车票和一些剩余的钱。张明接过车票一看,原来是去鞍山的。这时他明白了:狡猾的敌人是在玩弄金蝉脱壳的花招。

趁候车的空,张明走到僻静处拆开了裴原放在卡车里的信。原来在信中裴原表明,由于他与孙发贤怀有私仇,因此将他杀害……现在准备远走高飞,并重新做人,云云。

看完信,张明迅速地在一页日记本上简单地写了报告,然后把它撕下来,连同那封信一起封在一个信封里,便托站上的一位警察送往沈阳市公安局,以便用电报转告刘处长。

裴原到了鞍山,什么也未干,除了吃喝就是住旅馆睡大觉,胡混了一天,傍晚他又回到了沈阳。

……当晚9点钟,张明暗地跟踪裴原从沈阳又回到了抚顺。

裴原下了火车之后,就向车站的西头走去。在那里早已有人给准备好了一辆自行车。他走到车前,四下望望,见无人注意他,便骑上自行车飞快地顺着中央路向南驶去。此时,张明见势不好,便急忙从附近的交通警察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撵了上去。

不一会儿,裴原骑出市中心,而转向西南郊的一条路上。张明以适当距离跟在后边,一边暗笑敌人白白绕了一个大圈子,一边认真地观察着所经过的不熟悉的路程。

当张明追随着敌人在公路上奔跑的同一个时间里,更危险的敌人却在巢穴里筹划着新的破坏阴谋。

在距离这个城市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村子叫老虎沟,分散住在这里的十几户人家已经熄灯休息了,只有靠近山沟里边的一间茅屋还闪着灯火。这家的主人绰号叫“独眼郎”,他约有三十七八岁,小脑瓜、细长的脖子,因为他不知何时瞎了一只眼睛,平时又以货郎为职业,所以人们给他送了个“独眼郎”的绰号,叫白了,大家就都叫他做“独眼狼”。家里仅有一个老婆,生得又矮又胖,满脸雀斑,虽然她已有三十四五岁,但爱打扮,晚上也常常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活像炉膛里刚拿出来的烧土豆,人们送号叫她“黑斑娘”。这时黑斑娘早已进入梦乡了,只有“独眼狼”同他家里最近的一个常客——留着山羊胡的高个老头——两个人对面坐着谈话。

“他妈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山羊胡子老头把他的一双小老鼠眼瞪得圆圆的对他“一只眼”的上司说,“裴原那个混蛋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搞掉那个姓孙的,说不定这回要砸锅。”

“请你冷静一点,我的可敬的同伴。”“一只眼”以上级的身份对高个子老头说:“先不要这样胆战心惊的,要把情况弄清楚再来想办法。”

“一切情况都不妙。共产党的公安人员早已经盯上第二坑了,那个姓刘的处长,差不多天天待在那里,问长问短,东走西串。”高个子老头沮丧地说,“拖延开工日期、破坏运输坑木、火烧坑木场都失败了,还有最近裴原搞那个姓孙的……”

“孙发贤苏醒过来没有?”“独眼狼”关心地问。

“大概还没有。现在医院的消息被封锁得很严,什么情况都弄不到手。昨天我又给那个大头写了一封恐吓信,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糟糕的是公安人员已经注意了裴原。”

“所以我们先把裴原这个小子藏起来,这是上策。”独眼狼得意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是呀,”高个老头看看表,“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这小子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难道这个笨蛋又弄糟了……”

高个子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嘭嘭”有人小声地敲了五下房门。独眼狼一听,知道是裴原回来了,便去开了房门。当把裴原让进屋内,他伸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阵,见确实无人跟踪,又迅速重新闩好房门,转身向裴原问道:

“怎么样?路上好走吗?”

“一切顺利。”裴原得意洋洋地说,“这回尾巴是彻底地甩开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现在我在这里。哈,哈……”

“好样的。”“独眼狼”故意夸奖了一句,但同时又有些不大放心地问道,“不过,你是完全按照计划执行的吗?”

“那还有错!?你看看这是火车票的存根,屋外边还有你们准备的自行车……”

“好吧,那个房间里有酒,你先去喝两口压压凉气,我们这里还有事。”“独眼狼”指着桌底下的地下室吩咐说,“关于你今后的活动问题,待明天再和你谈。”

于是裴原便在独眼狼的帮助下钻进了秘密的地下室。独眼狼和高个子老头则继续他们的谈话。

“我看不如趁早把这个废物干掉!”高个子老头怨恨地说。

“不要急,现在是用人的时候,把他留下我们还有用处。”独眼狼说完,忽然又转了话题,“我问你,第四号计划怎么样?你和207号谈妥了吗?”

“谈妥了。价钱是两万元,这个家伙真是贪财如命,我已预付他三千元了。”高个子老头露出一丝狞笑。“第四号计划已经开始执行,其中的第一号运输巷道的掘进工程现在已经按照咱们伪造的图纸施工了,如果我们再能支持两个月,不,一个半月,整个工程就得全部报废。问题是那个姓刘的处长整天待在那里,我们的人很难不被审查,如果一被发现,事情就会完蛋的。”

“所以,我们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和他们争夺时间。”“独眼狼”说,“这回裴原的金蝉脱壳成功了,真是一举两得。今后只要大家都注意谨慎从事,那个姓刘的处长就无法再找到我们的踪迹。”

两个凶险的特务,由于得意忘形,却没有料到,话音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不少的话却越出了窗外,飞进了藏在后窗外的张明的耳里。

张明想寻个隙缝向屋子里看个究竟,但是窗户挡得溜严,无一点空隙,只是把耳朵紧贴在玻璃窗上才能微微听清里面片断的话语。张明不死心,便悄悄地绕到前边房门口,一见门窗也挡得很严,他就在门板上仔细地找了起来,终于发现了一个几乎像一条线似的小缝。他学着木匠吊线的架势顺缝往里看去,恰好倒也看得清楚。但这一看不要紧,几乎把张明给吓呆了——“啊?他就在这里。”张明见山羊胡子老头坐在“一只眼”旁边,不由得惊疑起来。同时暗想:“这回案子可要大白了!”张明高兴起来。这时蓦地从房檐上跳下一个大黑猫来,把张明吓了一大跳,一不小心碰响了门板,屋子里立时喊了起来:“谁?谁?”同时灯也熄灭了,“一只眼”拿着一支手枪快步地向门口走来。张明转身一个箭步便躲到墙角处去了,“一只眼”推开门一看什么也没有,却有一只猫钻进了屋里,他以为方才是它弄的动静,便骂了声:“他妈的把老子吓了一跳,原来是你!”骂完把身子缩了回去,又重新闩上了门。

张明不敢在前门待下去,急忙轻轻绕回后窗继续小心地听着特务的谈话。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困难了。”“独眼狼”低声地说,窗外的张明几乎听不大清楚了。“这回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坚持两个月,到那时,他们的重点工程就成了‘中弹工程’了!”他恶狠狠地把最后的四个字说得很重。

“不过,那个姓刘的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我在第二坑的处境……”高个子老头好像故意抬高声调说。

“处境当然是危险的,不过你不该风还没有来就先自己动摇起来。”独眼狼不耐烦地说,“干我们这行的就得冒险,怕冒险就没有美元,就没有前途。”

“可是,不能拿脑袋往石头上碰呀……”高个子老头故意不让步地说。“独眼狼”看高个子老头情绪低落,便又把话缓和回来,他说:

“不要忘记,事情成功之后有上万的美元放到你的口袋里!”

“上万美元”像一针强心剂,立时高个子老头的精神便提了起来。他连忙说:

“请不要误会。共产党虽然厉害,可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谁不知道我名震中原的夜鹰!”

“独眼狼”站起来,打开放在坑边上的一只黑色铁皮箱,拿出一沓钞票交给高个子老头:“先拿去,这是美国人预付的五千元酬金,事情成功之后,三万美元一次全部付清。”

“请放心好啦,第四号计划包在我的身上。”高个子老头说着伸手把钱接了过来揣在怀里。

“要知道第四号计划是我们的**。”“独眼狼”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说,“你是否有了个详细的计划?”

“有是有了,我们还得按照最近的事态再研究研究……”

“那好吧,”“独眼狼”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我们先到里屋喝两杯,提提精神,回头再研究计划。”

高个子老头站起来,随着“独眼狼”走进里屋。

张明决定立即把这里的情况打电话报告刘处长,于是,他便向公安派出所走去……

但是他走了不远,忽然意识到打电话来回时间至少需要半小时,特务老头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溜掉,因此他又转了回来。

这时见独眼狼家的灯光不知何故已经熄灭,他刚想快步近前探明底细,却见一个骑自行车的黑影迎面驶来。他毫无迟疑地急忙闪到路旁的一棵枯树后面,骑车人并没有发觉他,而闪电似的从他面前驶过去。他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看出,原来正是那个山羊胡子特务老头。

他急忙跑到附近的一个小沟里,推出了自己骑的自行车跨上便向前追去。

特务老头在前边一边骑车走着,一边东瞧西望,不时地还回头探望。两只耳朵注意地谛听着一切动静。每走几百米远,他还把车突然停下,窥视一番,见确实无甚可疑再继续往前骑。

这在经验不多的青年侦查员张明来说,却是没有料到的,因此,在他刚跟踪到村边,就被敌人发现了。

特务老头加快了速度,拐过了一个山坡弯道。当张明赶过弯道时,则不见了特务的踪影,向前紧撵了一段路,仍然不见一点影子,他就煞住了车。当他正在四下张望时,忽然听到后面的路上传来了自行车声,“咦!他怎么跑到后面去了?”张明猜想一定是特务老头,而甚感惊奇。来不及多想,便连车带人急忙隐藏到路旁的一些枯草丛里,不一会儿特务便飞也似的骑了过去。张明不知敌人已经发觉自己,因此当敌人刚一走远,便毫无顾虑地又驾车追了上去。哪知一场灾祸正在前边等着他……

张明唯恐特务溜掉,心里一急,与特务的距离便愈来愈近,及至快到一个大下坡时,只剩下三十多米远了。特务飞也似的骑下了坡,当他刚一蹬上坡脚下的窄木桥时,突然煞住了车,把车横在了木桥上便快步向前跑去,张明不肯放松敌人,由坡上亦疾驰而下,当他驰到桥头及至发现敌人的阴谋时,已来不及煞车了,于是便听“咔嚓”一声连车带人一起翻到了桥下的深雪沟里。

“他妈的让你跟踪!”特务见张明中了计心中暗喜,嘴里嘟噜着转了回来,从腰中掏出手枪就欲朝张明栽下的地方开枪,但他刚一瞄准,又把枪装到腰里,因为他发觉有几个人影从坡上向这边走来。可是他并不死心,见桥上自己那辆已被撞坏的车子还留在那里,于是便双手把它举了起来,朝桥下的黑影猛力地砸了下去。

张明一动不动地躺在雪沟里。慢慢地便做起噩梦来了。他梦见有一只猛虎,正在他追赶特务时,突然向他扑来,他急忙掏出手枪,连连向老虎打了几枪,可是却听不见枪声,也不见老虎倒下,仍然向他恶扑,他想呼喊,又呼不出声来,正在万分危急之际,忽然被惊醒了。他睁眼一看,四外漆黑、冰冷,自己却躺在深雪沟里。用手往上一摸,则触到了一堆冰凉的金属物,仔细一瞧原来是两台自行车在身上压着。这时他忽然明白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他觉得身上极度寒冷而且剧烈疼痛。头部和身上的血迹,已经冻成了冰块,把肉和帽子、衣服粘在了一起。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觉得两眼发黑,头好像千斤闸那样重,四肢无力,费了半天劲,却无一点效果,于是又昏迷过去。在昏迷中他仿佛看见了刘处长对他鼓励说:“你是共产党员,应当更加勇敢,快起来,不然会冻死你的!”张明一翻身,一阵剧烈疼痛,又苏醒了过来。“是,我是共产党员,不能在这白白冻死,起来,快!”张明暗暗地对自己发着命令。

他忍着疼痛,拼命地推开了身上的车子,终于爬了起来,又咬着牙一气爬出了沟外。他向四下看了看,静寂无人,特务早已没有踪影。他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便满怀懊恼、后悔、焦急不安的心情,踉跄地向宿舍方向走去。“应该加快脚步,快些把情况报告给刘处长。”张明一边走一边催促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