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第四卷 无铃的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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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芒种麦不熟,四月芒种焦了头。”现在离“芒种”只有几天光景。如果不是这样突然发生的事情,白杨树农业生产合作社的麦收工作早就准备好了。目前,社长虽然病好了但还没有回来,副社长不知什么缘故,终天惶惶不安,什么事也不过问了。田大虎,虽然背着一口黑锅,心中很不愉快,可是,他眼看着麦子快要焦头了,心中万分着急。他一连找副社长几次商量开会,都被张万寿顶回去了。今天,还是党支书建议并亲自参加,才算把社委们召拢来开麦收紧急会议。

会议开得很不起劲,社委们好像都有什么心事似的,低着头不发言。只有田大虎叫来叫去,他一再催副社长先说。张万寿被催得不得已才站起来说:“不是我不愿说话,我实在寒心。咱们社长工作积极,结果被人所害,干工作还有啥下场!”他说到这里,哭不成声,可是,光哭不见眼泪。他接着说:“我说句良心话,我是没心干啦,你们咋讨论咋好。”“社长不在家,你就应该负责领导。”田大虎粗声粗气地说,张万寿瞪了田大虎一眼:“我不负责,你看着办吧!”“你不负责算拉倒,我不能看着麦穗落地。”田大虎气极了,他扭头对社委们说:“咱们讨论。首先,第一件,我检讨和社长吵架的错误,从第一队拨三个人到第二队去;第二件……”田大虎还没说完,张万寿站起来说:“社长中毒了,你可软啦!”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哼!领导?你可心满意足啦!”

田大虎气得两眼冒火,头发直竖,一个箭步拦住张万寿说:“副社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谁想当领导?”“我知道谁心里画的啥十字。”张万寿又向外跨了一步:“搞不成,散伙!”“散伙就散伙!离了你还能不到社会主义?”田大虎气呼呼地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啊?散伙?”党支书浑身战栗了一下,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张万寿,看着他和田大虎争吵。他似乎看见有一股阴险狡猾的奸笑掠过张万寿的面孔。他猛地想起了赵股长对他说的张万寿的历史情况,他反复地思考着:“这就是张万寿的真面目?”慢慢地,他对自己原来的想法……怀疑起来。他开始感到赵股长对张万寿的分析论断是正确的。

张万寿正要出门,党支书站起来叫了声:“张万寿!”党支书从来没有直呼过张万寿的名字,这回看到他从未没有看到过的张万寿阴险的面貌,产生了一股极端憎恶的情绪,竟这样叫了出来。党支书走到张万寿面前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散伙?是什么意思?平素谁不说你谦虚、和气,为什么今天变啦?”党支书这么一问,张万寿打了个寒战。然而,他故作镇静地说:“支书,不是为这,这事你早明白。”“我才明白过来。”党支书斩钉截铁地说着把头扭向全体社委,他提高嗓门说:“同志们!我们搞互助合作,奔社会主义,敌人是不甘心我们过好日子的,千方百计地进行破坏,社长中毒,就是敌人搞的鬼;只有敌人才想叫我们农业社散伙垮台;我们要提高警惕,擦亮眼睛,把反革命分子消灭干净。”他稍微停了停接着说,“我过去太麻痹了,让敌人钻了空子……”党支书还要继续检讨下去,出人意料地一个人闯了进来。

“社长!”田大虎高叫一声,猛扑过去拉住张登山的手。“真想不到你今天就回来啦,王医生不是说还要休息两天吗?”党支书亲切地问。“休息?着急死人,还是回来休息吧。”张登山说罢,惹得哄堂大笑。

众人围着社长问长问短,张登山真有点应接不暇。刚才受了党支书批评的张万寿,本来哭丧着脸坐在墙角根,这会也满面笑容地走到社长跟前问:“登山哪,好了没有?咹!你一回来,社里就有了主了,麦收就不愁啦。”党支书在一旁思索着:“这大概就是赵股长说的两面派。”他扭过头对张登山说:“正在讨论麦收工作哩,刚才还吵架呢。”张万寿急忙向党支书赔着笑脸,又好像对张登山解释说:“那是一时之气,哈,一时之气。”

张登山坐了下来,好像开玩笑似地说:“险些儿尝不着新麦啦,还是贱人命大。好吧,过去的事先不说它,只要敌人害不死我,还要照着党的总路线一个劲地往前走。”他看了看社委们,“关于麦收工作……嗳!我还不摸情况,大家发言吧。”

社长的话刚落地,首先发言的是副社长张万寿,接着,社委们都发表了意见。不到一个钟头,麦收的组织领导、劳力配备、治安保卫、农忙托儿所等都作了决议。

散会以后,党支书和张登山、田大虎,一同往乡公所走去。在路上,他们气愤地谈论着张万寿在会上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的两面态度。

赵股长今天为藤黄绞尽了脑汁,他串了几家门子,毫无结果。不过,倒有另外一点收获,使他得到些安慰。他到村东头见了田秀娥,据她说,今天揭破了“田大虎行凶”的谣言以后,不再有人说了,还有两个妇女说了实话,她们是亲耳听张万寿传说的。敌人更加明确了,可是,藤黄——杀人的直接罪证……赵股长躺在**沉思着。

三个人进来了,赵股长从**跳下来笑着说:“啊!登山回来啦,怎么样?完全好了吗?”“肚里是没有毒啦,就是脊梁筋和脖子筋青了几块,还发疼哩。”张登山随手脱下了布衫说,“我才中毒的时候,副社长说是发痧子,他倒真有劲,把肉都提青啦。”党支书摸着张登山的脊背,端详了一阵说:“他哪里会提痧子呀?看!脖子上指甲印还在,分明是怕中毒不死,又来这一手。”党支书气得火冒三丈,他恶狠狠地说:“真狡猾!真可恶!”“是啊,非常狡猾。钻进我们社里已经三年啦。”张登山惭愧地说,“其实,我对他的历史早就怀疑,就是不坚决;他在我跟前常说大虎不好,我也没留意。唉!上当了,我太麻痹啦。”田大虎两眼瞪得像银铃,气呼呼地说:“他对我也常说社长的坏话,我是个傻脾气,听不得闲言闲语,就为这,闹不团结。”他看了社长一眼说,“都怪我自己觉悟不高,上了张万寿的当。”接着他又坚决地向赵股长说,“我去抓他个王八蛋!”说着往门外冲去,赵股长把他拦住了。

电话铃响了,赵股长拿起耳机。他向县公安局罗局长汇报了情况之后,罗局长作了两点指示:第一,一定要侦查出藤黄的来历,因为它是杀人的直接罪证;第二,要查清凶手的同谋者和他们的组织关系,不让一个反革命分子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