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培雲這話,不由得大吃一驚,從臥**披衣直坐起來。
我見培雲那灰白的麵色,慘沮異常。他那兩目直瞪,頭上的青筋也一條條的暴漲起來。他那急促而帶喘的呼吸,竟使他變了另一個人。他等不及我向他發問,已忍不住的自己解說出來。
他道:“鐵生!那張家的仆人金榮打來一個電話,那張友孫竟被人殺死了!”
我仰麵問道:“他電話中還有些什麽話?可就是——”
“正是。我們現在必須快些去一趟。鐵生!你快些起來吧!”
培雲鎮定的功夫,素來是我所佩服的,他也常常以此為豪。這時他的定力,竟也震懾不住他那驚駭失措的神經。他這種狀態,是我頭一次看見。
我答應他一聲,便起身收拾一下。那檢驗時應用的物品,也都預備齊全,裝在那一個小提包裏。幾分鍾後,我們都已上了車子,向長江路張家進行。
我在車中,暗想這意外的發生,實在由於我們對這案子未免疏忽,僅坐待那自然的發展,結果鬧成這件大岔子發生。這案子我本來就覺得幽詭幻秘,不是尋常的案件。誰知那凶人竟乘我們不備,動起手來。這疑案的前途,益發渺茫離奇,而其原因,不過我們偶一失神,事先沒有防範,竟釀成一件大禍事了。
我坐在車上,暗自忖度著,那腦中如惡濤般翻騰洶湧。這時培雲坐在車內,微閉著雙目,他那兩手緊插在西裝厚呢大衣的袋裏,帽子也戴得很低。我見他這樣,便也收束神思,學著他的樣子,閉目靜養一下。
一會兒,我們已經到了那長江路興安裏前。我們跳下車來,正欲上前。忽見那總街口外立著一個探夥模樣的人,趨前向我們招呼。
我見那人的年紀約摸三十歲光景,那頭頂禿著,臉上白皙而胖大,唇間也留著一撮短須。他身上穿了一件深色厚愛國呢的長衫,一頂褐色的軟帽卻拿在手裏。他向我們點一點頭,先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