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画,金黄色的光芒披洒长街,长街竟也变得如同黄金那般耀眼,耀眼夺目。
空街,街已静,安静的能够听到呼吸,呼吸吐气之声有长有短。三个人的呼吸。
林天仍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他在看谁?
气急败坏的柳星月?
她也没动。
阴狠毒辣的李二婆?
她也没动。
天地间仿佛就只有悲风呼啸。
呼啸的风打在三人脸上,各自神态又有不同。
林天依旧气定神闲,看起来就稳如泰山,事实上,他的确很稳,因为自己好像不必动手。
柳星月的脸上闪过一抹凌厉,正看着李二婆,左手的拇指食指处已经捻了几枚细针,细如皮毛。
李二婆此刻仍旧没有动,依旧保持着先前一样的动作,弯腰驼背,右手握着木桩。
风势渐渐由弱变强,由强变弱,最终消失无形无迹。
柳星月的两鬓发丝吹动,缕缕青丝打在脸上,根根发丝遮住视线。
就在这时,就在这个时机,原本一动不动犹如雕塑般的李二婆遽然间纵身一跃,飞也似的掠过。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从纵到跃再到柳星月的身前,几乎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若教让人看来,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竟然能有这番身手,实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由于这股时机把控相当得当,纵使柳星月已经顷刻间做出反应,看起来似乎也慢了一步,木桩已是近在咫尺!
这本是个很普通的木桩,普通的木桩竟然也能够杀人,这实在是教人出乎意料。
偏偏有人似乎就有意料,几乎是木桩朝前一击的同时,刀光一闪,一闪即逝。
朴实无华的刀光就如同惊雷一现,迅雷不及掩耳,快的简直异乎寻常,就好像已不是刀能够发出的这种效果。
效果显著,木桩已经断裂。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木桩怎么断的,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挨到就自己断了一样。
木桩既断,攻势立减,柳星月的反手已经就位,飞针犹如惊凤掠过,夕阳西下,金芒闪烁,刺人眼的同时还能取人性命!
就在这时,刀光又是一闪而过,原本飞速运转,细的几乎让人看不见的细针忽然断裂,叮铃一声掉落在地。
柳星月的脸色显得不忿,瞪了眼管闲事的人,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婆同样冷眼相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怒道:“我不需要你假慈悲!”
林天虽然喜欢管闲事,但他并不喜欢回答问题,特别是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因为你不能死,而你目前也不能死!”
柳星月撅了撅嘴,轻哼一声声,并不言语。
李二婆冷笑道:“你是说老身我目前还不能死?”
林天道:“你不能死。”
李二婆本就可怖的脸色更加瘆人,厉声问:“为什么?”
林天道:“你要先告诉我一件事情。”
李二婆勾起嘴角,冷嘲热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天看着她冷冷道:“说了,可活,不说,就只有被千刀万剐!”
李二婆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
林天正色道:“你出江湖三十余载,前十年杀害多少人,中间十年又杀害多少人,近十年你虽然已经退隐,如今刚一出来却又连取数条性命,你难道不应该千刀万剐?”
李二婆嘎声道:“你果真要千刀万剐?”
林天冷冷道:“你若说了,当然不会,甚至我还能放你这一次。”
李二婆脸上的神情已经动容,问:“真的?”
林天道:“我需要骗你?”
李二婆叹息道:“好吧我相信你。”
林天问:“你知不道我是谁?”
李二婆沉吟道:“看你刀法非常厉害,绝非宵小,我却不知你的名讳。”
林天缓缓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人是杀手兼探手的人物?”
李二婆此刻已震惊不已,指道:“是汴梁城内的林探手?”
林天笑了笑,道:“你还是知道的。”
李二婆长长叹了口气,苦涩一笑,道:“江湖传言汴梁城内有个武功极高的人,似乎是杀手出道后成为探手,老身原本以为这些流言蜚语只是言过其实,却没想到这都是真的。”
柳星月抓住机会奚落,冷笑道:“你好像忒把自己给高看!”
李二婆冷冷道:“我的确不如林探手,但对于某些个丫头,我可从不惧怕!”
柳星月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那是自然,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喜欢偷袭的人。”
李二婆冷笑道:“战局上面哪管这些,只要能将对方消灭,可以用一切的手段!”
柳星月讥讽道:“可你似乎没那个能耐了。”
李二婆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林天,问:“你要问我什么?”
林天问:“你来汴梁城的目的。”
李二婆平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天问:“那个人是谁?”
李二婆不愿说。
林天问:“你不愿说?”
李二婆摇头道:“不愿。”
林天厉声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李二婆态度坚决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林天没有废话,轻轻挥了挥刀。
撕拉——
什么东西破开。
李二婆的脸色瞬间大变,只觉得有东西被拿走了,待要伸手抓回,却已是来不及。
林天拿着一枚玉佩,色泽翡翠,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他看了两眼,问:“这枚玉佩是你的?”
李二婆怒喝道:“快把玉佩还给我!”
林天凝视对方,过了半晌,问:“你是李唐后人?”
李二婆大叫道:“那又怎样,快把玉佩还给我!”
林天问:“是谁叫你来的?”
李二婆根本不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叫着“还我玉佩”云云。
林天再问:“你若不说玉佩我就不能够还给你。”
李二婆迟疑道:“这……”
林天作势要将玉佩抓烂,问:“真的不说?”
李二婆乞求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了,你千万别把玉佩给毁了!”
林天问:“那个人是谁?”
李二婆道:“赵无极。”
林天问:“他是谁?”
李二婆思绪道:“皇子。”
林天冷冷道:“叫赵无极的皇子可没有。”
李二婆道:“皇宫内当然是没有。”
林天问:“他不是皇宫的?”
李二婆道:“他是流落民间的先皇子嗣。”
林天惊道:“难道是太宗的孩子?”
李二婆摇头道:“不是。”
林天不明白道:“不是?”
李二婆道:“他是太祖的孩子。”
林天大吃一惊,强忍情绪,问:“真的?”
李二婆正色道:“信不过就别问,我何必要骗你!”
林天心里仍有不解,问:“太祖死了多年,怎么会有孩子活着?”
李二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先皇子嗣。”
林天道:“就算先皇,也应该是太宗才对。”
李二婆满脸怒容道:“他这个弑兄夺位,杀害兄弟子侄的人,我是不认同的!”
林天对于当中所知不多,端正道:“事情不能妄下定论。”
李二婆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烛影斧声?”
林天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二婆沉声道:“你当然不知道,这个世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林天问:“那你怎么知道?”
李二婆道:“因为我就是那其中几个知道的人。”
柳星月惊异道:“你这种都能够知道?”
李二婆嘶哑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发生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丫头,是我师傅告诉我的。”
柳星月问:“你师傅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二婆瞪大眼睛,反问:“她老人家要告诉我的事,还需要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柳星月不忿的冷笑,继而不再言语。
林天问:“烛影斧声是真是假,我反正不在意,我只想要那个赵无极此刻在哪里?”
李二婆回忆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瞎子那里喝茶。”
林天心里一紧,问:“哪个瞎子?”
李二婆道:“就是那个卖红花装饰的瞎子,整个汴梁也只有他一个。”
林天思索了片刻,看了眼天,天已将黑,问:“他喝完茶会去哪里?”
李二婆道:“落脚。”
林天问:“哪里落脚?”
李二婆道:“就在瞎子家里。”
林天没有再问,只是紧紧地看了眼对方,一字一句道:“你别骗我。”
李二婆笑了笑,道:“不会,我不会骗……”
话音未落,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
林天这时发觉不对,只看一眼,就被怔住。
李二婆的眼睛此刻失去光泽,两只眼眶流下长长血泪,乌黑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她的人也终于倒在地上。
柳星月吓了一跳,问:“都已经放过她,她怎么还寻死?”
林天迷糊道:“我不知道,她本不用死的。”
柳星月猜测道:“会不会是她说了这些,良心上过不去?”
林天看着尸体,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是吧,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