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曾泰果然在约定的时间过来了。
“下官曾泰,见过杨大人。”
杨曲一脸的热情,把他邀请进来:“曾大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虽是户部指导,但并无官级,说起来,下官应该是我才是。”
“哪里哪里,杨大人说笑了,你可是陛下钦点来指导户部的,行师辈之事,按理来说,我当执弟子之礼。”
“若非考虑到此举有些唐突,下官都该叫杨大人一声师傅了。”
两个人互相吹捧着走进了大堂,杨曲命人上茶,闲聊了几句开场,随后引入正题。
“曾大人,今日过来,不知有何问题?”
就见曾泰站起来,先是对杨曲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后从怀中摸出一本账册,双手递上。
“杨大人,此为今年户部的账册之一,今日特带来请教,请杨大人看看,是否有什么问题?”
杨曲微微挑眉,接过来一遍问道:“怎么,是数目对不上?”
曾泰忙摆手:“不不,数目经过核算,没有问题,只是想请教一下大人,这可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
杨曲点了点头,没有接话,翻了几页账本。
阿拉伯数字在户部推行起来之后,这账目看着果真清爽多了,不过杨曲也注意到,这上面偶尔有些“増”“减”“得”的字样。
例如今年春税,泸州地区共收三十五万石,后増八万石,征讨云南调粮,减三十万石。
在账本上表现出来,那几个数字就都变成了阿拉伯数字。
这在杨曲看来,多多少少有些怪,而且他也注意到,这个表格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仅仅是账名目和日期两项,这就导致了其下的位置,需要补充的信息非常多。
尽管对比以前,现在的效率已经高了不少,但在杨曲看来,依然不满意。
见到杨曲合上账目,曾泰适时问道:“杨大人,可有什么指教?”
杨曲倒是没有急着还账本,而是笑道:“指教谈不上,我也是从别处学来的,今日和曾大人权当学习交流。”
“小菊,取文房四宝来,还有我上次做的那个尺子也给我拿来。”
小菊应声退下,很快把吩咐的东西都一一拿过来。
“曾大人请到近前,看我是如何做的。”
杨曲提醒了一声,然后用尺子比着,在一张空纸上,画下一个大表格。
表格这种文体形式,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不可考,而明朝时期显然是已经在使用了。
杨曲当初在度支司的时候就见过,所以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和现代的表格相比,这时候的表格略有出入。
现代的表格,整体都是比较规整的,而这这时候用的表格就比较凌乱了。
比如同一排格子内,对应的数列并不是同一个条件,说是表格,不如说更像是备注。
画好了表格,杨曲在第一排第一格,写下“收粮/石”的字样,然后在第一排第二格开始,分别写下大明如今的府名。
当然,具体有哪些府,杨曲也记不清,随便写几个自己知道的,能体现出意思就行。
随后,又在第一列往下,依次写下一月二月三月等等。
接着,他就翻开账本,随便找了一页账目的数据,写了上去。
等写完了,杨曲就把账本递给了曾泰。
“曾大人,你且看看,能看懂不?”
曾泰此刻颇有些激动,因为这表格数据如此直观,他虽是第一次见,但也完全看得懂。
“杨大人果然大才,居然还知道如此简便直观的表格记录方式。”
“大部分内容,下官都能看得懂,不过这后面的备注,是何意思?”曾泰指着第一排最末尾的备注二字,问道。
杨曲就给他解释:“备注嘛,顾名思义,这一整列都是补充表格无法表达,或是不好表达的内容。”
“比如你看奉天府四月的粮食征收,相比于去年四月所收到的粮食,少了很多,那就可以在这后面写上,旱灾减产的字样。”
曾泰顿时恍然大悟,由衷的称赞道:“原来还有如此妙用,如此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便一目了然,这效率又要提高不少了。”
杨曲还没停,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分别写下加减乘除和等于五个基础的运算符号,曾泰如今已经被彻底折服,看得极为认真。
等杨曲一停笔,他就忍不住问道:“杨大人,这又是何符号?看着和阿拉伯数字似乎是同一种东西?”
杨曲笑着摇头:“我管这个叫做运算符号,和阿拉伯数字其实不是同一个东西,但相辅相成。”
“你看,这个这两个符号,分别叫加号和减号,它的作用呢顾名思义,分别表示增加和减少。”
“这后面两个呢,这个叫乘以符号,表示两个数相乘,表示增加了多少倍。”
“打个比方,五乘以四,就表示五增加到四倍,就是二十。”
“这个除以符号,和乘号恰好相反……”
杨曲讲得很细致,一一解释清楚之后,又写了几个算式,让曾泰自己试试、
华夏古代的数学也是不差的,九九乘法表从战国时期就有流传,这些简单的式子,等了解了符号所代表的意思之后,很快就算出来了。
写上答案之后,曾泰拿起来放在眼前一阵端详,觉得这种阿拉伯数字和运算符号结合起来的式子,莫名的和谐。
杨曲也适时解释道:“和阿拉伯数字、表格不同,运算符号是为了方便计算,这个户部应该会很需要。”
听到这话,曾泰顿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激动道:“杨大人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户部统筹全国粮食水利,最需运算,得这几个符号,毅可极大的节省精力。”
说完,他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杨大人,如此厉害的东西,你就这么随便交给我了?”
古代学艺可不像是现在,必须要拜师,纳入传承,一般来说厉害的技术都会被垄断,这毕竟是人家安身立命的资本。
若是人人都会,那岂不是吃不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