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也差不多该把曾泰送走了。
“唉……这个曾泰,应该没有参与吧。”
杨曲端着小菊递上的醒酒汤,脑筋飞转。
他对曾泰的了解不算多,只知道他是哪年的秀才,大约是洪武三年,还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曾泰乃是正儿八经的寒门出身,矜矜业业十余年,最后得朱元璋赏识,才最终坐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他这个官儿是朱元璋提拔的,起码先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他的品行。
不然,以朱元璋的性格,他要提拔一个人到这么高的位置上,会不事先调查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曾泰今年才被提拔,时间尚早,或许说都还没站稳脚跟也说不定。
在此之前,他更是在吏部任职,怎么会对户部的郭恒如此熟悉。
难道说,在他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时,郭恒也曾试探过他?
郭恒这种人,在确定立场之前,就算是试探,也不会留下什么特比重要的把柄。
但曾泰好歹也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十几年,说不得光从试探之中就看出郭恒是什么人了。
他一定不会有证据,否则理应早就向朱元璋告发了才是。
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他那句话。
而今细细品味,曾泰这话似乎还有点无奈的感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他也不知道曾泰和郭恒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自己之前到底没有踏足官场,这种事情不得而知,想要知道还得找人问问。
问朱元璋肯定不行,他一个皇帝,那里有精力去管臣子的私交,更何况自古以来各重臣之间严禁交往过密。
也就这明朝没有那么严重,因为最开始的这一批人,一起打的天下,在大明成立之前,本就已经十分熟悉了。
所以只要手底下的人不合谋搞些有的没的,在没有被点破之前,朱元璋都懒得管。
如此,就算是去问朱元璋,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若不问朱元璋,又能问谁呢?
杨曲说得上话的人本就不多,又要对朝中官员十分了解的,那就更少了。
像是蓝玉朱棣之流,虽有这个地位能力,但奈何长久不在应天,这该如何是好。
冥思苦想一阵,杨曲眼前忽而一亮。
对啊,怎么把那个家伙给忘了?
但转念一想,杨曲的脸又苦了起来。
说实话,杨曲心头到底是不太愿意去面对那个人的。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的好大儿朱标。
堂堂太子,又因朱元璋有意培养,亲理朝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应天,倒是完美符合杨曲的要求。
但关键就是因为,朱元璋之前整的那一出,搞得他和朱标之间,现在十分的微妙。
要不要去找朱标呢?
想了一阵,也没坐下决定,加上酒劲儿也上来了,杨曲也只能暂时放弃思考,乖乖回去歇着了。
……
几日后,杨曲到底是狠了心,前来拜会太子。
消息递上去之后,杨曲甚至还想朱标拒绝,但又怕他拒绝,着实矛盾得很。
好在,朱标并没有,消息传进去没多久,那小太监就出来,领着杨曲进去了。
“微臣杨曲,叩见太子殿下。”
杨曲先恭恭敬敬的行礼,其实就单独来见朱标这事儿,他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朱标本来在看书,听到声音之后,只是淡淡道:“请起,赐座。”
这种淡然的态度,多少让杨曲松了口。
他最怕就是朱标忽然变得热情了起来,那他真是能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
本来嘛,之前他把朱标还得那么惨……不不,是朱元璋,把他和朱标都害得那么惨,要是朱标这会能对他热情,那朱标这脑子可能就有问题了。
朱元璋这育儿理念真是要不得。
胡思乱想着,杨曲坐了下来,朱标也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书,轻声叹了口气。
“若没记错,这还是本宫第一次和你单独见面吧,犹记得第一次见你,差不多是半年以前。”
“那是,我们就一起讨论过一个问题。”
杨曲微楞,随之想到和朱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刚给朱元璋坦白,讨论的问题,自然是空印案到底该不该严肃处理,若要处理,这些人该不该杀。
时间过得飞快,这眼前话一晃,空印案也要发了。
“当时本宫以为,空印牵连甚广,若要严查,悉数重罚,怕引得朝中无人。”
“犹记得,当时杨爱卿说得是,该杀。”
“不知如今,杨爱卿的念头可曾变过?”
杨曲咽了咽口水,到了今天,面对朱家父子的压力,也远不如当初那么大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杨曲认真回道:“殿下,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该杀能如何?不该杀又如何?不管我心中如何想,都不能改变。”
“陛下若想杀,我劝也无用,若不想杀,我就更不可能主动开口去害人了。”
朱标只是两眼放空的看着空气中的某处,似没有听到杨曲的话一般,继续说道:“犹记得当日本宫也不想杀人,但奈何事到如今,本宫也不得不承认,本宫想错了。”
杨曲听得心头咯噔一下,朱标可千万别说,他转变念头,就因为当初砍了他一刀。
正想着,就见朱标递了一封信纸下来。
杨曲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忙接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杨曲的脸色就逐渐阴沉了下来,直到最后都气得咬牙。
朱标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好似早已经料到了,只是淡淡问道:“感觉如何?”
杨曲默默的把信又塞了回去,咬牙道:“我只感觉,当初说该杀,说得真是太对了。”
这信上所写的,乃是在处州府云县,县令以高价卖出了空印文书,被当地的地主拿着文书,前后残害三十二家农户。
年长者或死或惨,年幼者男烹女卖,令人发指。
最气可的是,因为有县令为掩护,这么大的案子根本就没有翻起任何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