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

我們怎樣教育兒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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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講到“孔乙己”,就想起中國一向怎樣教育兒童來。

現在自然是各式各樣的教科書,但在村塾裏也還有《三字經》和《百家姓》。清朝末年,有些人讀的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神童詩》,誇著“讀書人”的光榮;有些人讀的是“混沌初開,乾坤始奠,輕清者上浮而為天,重濁者下凝而為地”的《幼學瓊林》,教著做古文的濫調。再上去我可不知道了,但聽說,唐末宋初用過《太公家教》,久已失傳,後來才從敦煌石窟中發現,而在漢朝,是讀《急就篇》之類的。

就是所謂“教科書”,在近三十年中,真不知變化了多少。忽而這麽說,忽而那麽說,今天是這樣的宗旨,明天又是那樣的主張,不加“教育”則已,一加“教育”,就從學校裏造成了許多矛盾衝突的人,而且因為舊的社會關係,一麵也還是“混沌初開,乾坤始奠”的老古董。

中國要作家,要“文豪”,但也要真正的學究。倘有人作一部曆史,將中國曆來教育兒童的方法,用書,作一個明確的記錄,給人明白我們的古人以至我們,是怎樣的被熏陶下來的,則其功德,當不在禹(雖然他也許不過是一條蟲)下。

《自由談》的投稿者,常有博古通今的人,我以為對於這工作,是很有勝任者在的。不知亦有有意於此者乎?現在提出這問題,蓋亦知易行難,遂隻得空口說白話,而望墾辟於健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