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子高兴地答应道:“好啊,吃饭没有问题,想吃什么,随便你挑。”薇薇咯咯笑着说:“吃什么还没想好,这样吧,周六你来我们学校接我,吃什么咱们见面再定。”二蛋子说:“好的,那周六咱们不见不散。”
撂下电话后,二蛋子有些后悔,心想跟一个小姐约会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但转念一想,薇薇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小姐,毕竟她是一个大学生,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才做了小姐。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如今跟一个大学生约会,也不算掉价。
所以,想来想去,周六那天二蛋子还是去了。当然,他没忘了在出发前把自己刻意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那套只有在谈生意时才穿的西服,还在镜子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照了好半天,感觉满意了才出门。
来到薇薇的学校门口,看到那里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的人们,二蛋子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总觉得人们都在看他,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二蛋子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待不下去了。看看约定的时间已到,薇薇还没有来,心想自己反正如约来了,既然她没到,这责任也不在他。想到这里,转身就要走,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声:“哎!去哪儿啊?我这不是来了嘛!”二蛋子回头看时,只见薇薇正满含微笑地向他走来。
二蛋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我……我要去那边买盒烟,偏巧你就过来了。”薇薇站到二蛋子跟前,穿着一身得体的学生装,梳着整齐的马尾辫,扑闪着调皮可爱的大眼睛,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二蛋子有些拘谨,故意没话找话地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啊!”薇薇说:“嗯,是不错。”说完之后,忽然捂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二蛋子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问:“你笑什么呀?”薇薇边笑边回答道:“你穿这么正式干吗啊?又不是相亲。”二蛋子忽然就脸红到了脖子根,相比于薇薇的朴素大方,自己穿得是有些太呆板了。薇薇看到了二蛋子的窘态,收住了自己的笑容,大方地挽起二蛋子的胳膊,撒娇说:“走吧,我想吃肯德基,好些日子没吃了,你陪我去吧!”
二蛋子当然不会拂了美人的意思,心情愉悦地跟着她一起向肯德基走去。虽然整个过程让二蛋子感觉很美好,但是在吃的时候还是出了点问题,由于二蛋子从来没有吃过这洋玩意儿,首先在点餐的时候二蛋子不知道该要什么,尴尬地站在那里半天,最后还是由薇薇完成了整个过程;其次,二蛋子的吃相也不对,以前都是使用筷子,如今又是吸管又是手抓的,让他很不习惯。薇薇笑眯眯地看着他,二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老土,嘴上不得不承认说:“嗯,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吃这种洋玩意儿,有些不大习惯。”薇薇笑着说:“没啥,我也不是经常吃。”二蛋子说:“要我看不如来点猪肉炖粉条更实在,这东西能吃饱吗?”薇薇说:“能吃饱的,不信你试试看。”二蛋子说:“嗯,等有机会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做菜很有一套的。”薇薇说:“哦?那我可一定要尝尝了。对了,你怎么会做菜啊?”二蛋子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学过两天厨师,后来觉得没有什么出息就不学了。”薇薇乐了,她很喜欢二蛋子身上的这股子朴实劲儿,这在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是很少有的。
终于吃完了午餐,薇薇提议要二蛋子陪着她去看场电影,虽然手头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但是想想二蛋子还是陪她去了。电影里演的是一部爱情片子,场景很唯美,情节也很煽情,演到动情处,薇薇趴在二蛋子的怀里哭了,哭得像个泪人。二蛋子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薇薇在自己的怀里哭,二蛋子那时就想,一个女孩子能为一部电影掉泪,说明她的心眼挺好的。这更加坚定了他要与薇薇交往下去的决心,二蛋子喜欢薇薇趴在他怀里的这种感觉,柔软的女人肉体,淡淡的女人香气,二蛋子感觉自己醉了。
看完电影后,已经接近黄昏,二蛋子要送薇薇回去,可薇薇却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嘟着小嘴说道:“天还早着呢,怎么不请我去你那里坐坐啊?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二蛋子赶紧解释说:“不是的,我怕你回去太晚不好,你们学校不是管得挺严吗?”薇薇说:“没事的,都大三了,不像大一大二那么严,晚自习都没人查。”二蛋子说:“反正不耽误你学习就好。”其实二蛋子是不愿意把薇薇往自己的住处领,一来自己单身,那住所乱得就跟猪窝一样;二来他怕邻居们看见不好,而且会有工友偶尔来找他,如果被撞见了也说不过去。谁知薇薇却大方得很,也不管二蛋子同意不同意,拉起二蛋子的手就跟着向他的住处走去。
到了住处,两个人一进入房间,薇薇就将自己的两只鞋子一甩,扑通一下躺在**,嘴里唠叨道:“累死了,我得好好歇一歇。”二蛋子看着薇薇大方的样子,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薇薇说:“怎么了?你发什么愣啊,你不是说做菜好吃吗,今天晚饭就在家里吃了,你给我做噢。”说完,也不管二蛋子乐意不乐意,就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自顾自地睡了。
二蛋子很无奈,心想这丫头还真不见外,但又不能赶她走。看着躺在**的薇薇,二蛋子叹了口气,赶紧将凌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下楼买了一些鱼肉鸡蛋蔬菜水果之类,回来下厨房里乒乒乓乓地一通忙活,一个小时不到,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做好了。等饭菜都做好之后,薇薇也醒了,她闻到了菜香味,立刻翻身下了地,看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故意夸张地说:“哇,这么多好吃的,亲爱的,谢谢你!”说着,“啵”地在二蛋子的脸上亲了一下。二蛋子正腰扎着围裙,手拿着菜铲,冷不防被薇薇亲了一口,感觉很不习惯。薇薇却没有管他,用手挨个在那烧好的菜上抓着尝,吧唧着嘴说:“嗯,好吃,真好吃!”二蛋子看着薇薇的调皮样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充满爱意地说:“你一定饿了,洗洗手再吃吧。”
薇薇答应着:“嗯!对了,有酒没?”二蛋子拍拍脑门说:“嗯,我倒忘记买了,你要是想喝,我这就下楼给你买几瓶啤酒去。”微微摆摆手说:“算了,就这样吧,不要再折腾了。”二蛋子说:“我这里有白酒,要不咱喝点白酒?”薇薇说:“也行,拿来吧。”二蛋子就将那二十斤装的白色塑料酒桶拿来,从里面倒出白花花的散装白酒,给薇薇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薇薇将那酒杯拿起,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然后又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就迅速地放下酒杯用手扑扇着舌头说:“好辣好辣!”二蛋子嘿嘿地笑出声来,解释说:“这是60度的纯粮小烧,我特意托人从老家带回来的,老家的乡亲们都喝这种酒。”薇薇说:“这酒也太辣了,都呛嗓子呢。”二蛋子说:“嗯,这酒劲儿大,但是不上头,喝了能祛暑防寒,三九天你喝上半斤八两的,在雪地里走一天都不觉得冷。”二蛋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家时,我爹最爱喝这种酒了,每顿都喝上二两,我经常陪他喝,如今好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怎样了?”说完,二蛋子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举起酒杯滋溜地喝了一口,似乎在回想着家里的事情。
薇薇说:“你要是想家就回去看看呗,又不是相隔千里万里的?”二蛋子没有回答,他当然不能对薇薇说起那伤心往事,只是脸上强作笑颜地招呼薇薇说:“吃吧妹子,一会儿菜都凉了。”薇薇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感觉到了二蛋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往下再问,只是举起杯子对二蛋子说道:“谢谢哥用这么丰盛的晚餐招待我,来!妹子敬你一杯。”二蛋子又憨憨地笑了,他很喜欢薇薇这种调皮而又可爱的样子,与她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边吃边聊,边聊边吃,竟然感觉很是温馨快乐。尤其二蛋子,自从和海燕离婚以后,身边很少有女人能陪他坐下来,静静地吃一顿饭。此时此刻,又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而薇薇似乎也觉察到了二蛋子的内心所想,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问道:“哥,你的年纪也不小啦,怎么还不娶媳妇呢?我觉得凭哥的条件,找啥样的女人找不着啊!”一句话又说到了二蛋子的痛处,他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再次喝干。
薇薇知道问到了二蛋子的伤心处,赶紧解释说:“对不起啊,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不愿意说就算啦。”
二蛋子苦笑着说:“没啥,都过去啦。”说完,又喝了一口酒,看了看薇薇,说:“其实跟你说也没啥,我结过婚的,不过后来我的女人跟人跑啦。”
“啊!”薇薇显然很是惊讶,“跟人跑了,那是为啥呀?难道那男人比你还有钱?”
二蛋子摇摇头说:“不是!”
“那他长得比你帅气?”
二蛋子依旧摇摇头说:“也不是!”
“那是为啥呀?”
二蛋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啥。”说完后,二蛋子用那种惘然的目光注视着薇薇说:“妹子,哥问你一句话,你说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跟男人在一起,究竟图男人啥?”
薇薇嘿嘿笑了笑说:“图钱和长相呗,当然,也要男人对她好。”说完之后,薇薇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哥,你是不是对嫂子不好啊,所以她才会离开你。”
二蛋子依旧摇了摇头说:“不!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对她更好的人了。”
薇薇被二蛋子说糊涂了,她不明白,既然二蛋子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她最终还会选择离开他。
二蛋子举起杯子,说:“来妹子,咱不去谈她了,还是喝咱们的酒吧。”
薇薇听话地举起杯子,再次和二蛋子碰了一下,她感觉到这个男人别看外表有些呆头呆脑的,其实有着蛮丰富的内心世界。这样想着,对二蛋子的好感不由自主地又加深了一层。
这顿饭吃完之后,二蛋子明显有了醉意,正踉跄着要起来收拾碗筷,却被薇薇一把按下去:“算啦,你都忙活半天了,剩下的还是我来做吧。”说完,也不待二蛋子答应,早就钻到厨房洗碗去了。二蛋子从门缝里看到薇薇一边洗碗一边哼哼流行歌曲的样子,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如今他已经离婚三年了,身边是该有个女人了,与自己一起共担生活的风雨,给生活增添一丝快乐。这样想着,眼前浮现了一个女人每天与自己生活的景象,这女人似乎像薇薇,更像海燕。渐渐地,二蛋子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歪在**睡着了。
二蛋子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梦中有一条蛇缠到了他的身上,先是在他的胸上攀爬,然后再到脖颈,最后竟然爬到了他的脸上,吐着鲜红的蛇芯,居然要钻到他的嘴里。二蛋子下意识地使劲往外一甩,薇薇应声被扒拉到了一边。原来,她正在亲吻二蛋子,薇薇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二蛋子看到是薇薇,这才意识到是一个梦,想想自己原来喝多酒睡着了,简单理了理思绪,对薇薇说:“对不起,做了一个梦。”薇薇又贴了过来,温柔地说:“没关系,告诉我,梦到什么了。”二蛋子看到薇薇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联想到刚才的梦与她有关,就说:“没什么,记不大清楚了,对了,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该送你回去了?”薇薇说:“还送什么呀,现在都是后半夜了,学校早就关门了。”二蛋子说:“那你不回去能行吗?”薇薇说:“没事的,我经常不回去的,舍友们早就习惯了。”
二蛋子“哦”了一声,说:“没事就好。”
说完,二蛋子支起半截身子,从床头柜里抽出一包烟,点着,慢慢地抽着。薇薇像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薇薇一边看着二蛋子抽烟,一边用手在二蛋子的胸前画圈,二蛋子能感觉薇薇小手的细腻和柔软,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自胸前漫延开来。
二蛋子有些受不了,就说:“你要是困就睡吧,我刚刚睡过,现在已经不困了。”薇薇说:“我也不困,一会儿和你一起睡。”说完,薇薇突然将半截身子都爬到二蛋子身上,与他脸对脸地摞在一起。二蛋子用手推了她一下,但是她好像早有防备,居然没有推动。薇薇深情地看了二蛋子一眼,就将自己红润的小嘴冲着二蛋子的嘴唇吻了下去。
薇薇显然很会挑逗男人,她先是从吻开始,由上至下对二蛋子进行着密集攻势,二蛋子本想拒绝,却感觉浑身无力。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女人,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当薇薇终于将那唇吻进行到二蛋子的大腿中间时,二蛋子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薇薇从身下拽上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二蛋子和薇薇的这场**,谈不上有多么生猛,但毕竟这是长久压抑之后得到的一次彻底释放,还是让他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一切来势凶猛,却又很快急流勇退……
二蛋子翻身从薇薇身上下来,躺在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一次,他依旧延续了以往的风格,勇猛有余,却耐力不足,不过是三五十下的猛冲猛攻之后,就**。可这对薇薇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些。虽然身在欢场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见识的男人又何止一个。她知道有些男人的缺陷是先天的,任凭你怎么补救,可能都无济于事。
薇薇斜躺在二蛋子的怀里,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儿,柔柔地说:“单哥,我有点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二蛋子有些感动,心想能被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喜欢,可是一件天大的幸事。虽然薇薇是一个小姐,但她毕竟还是在校大学生。在二蛋子的眼里,大学生可是一个金字招牌,这个招牌在他的心里有着不可侵犯的地位,正因为他没有读过几天书,所以对读书人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想到这里,二蛋子说:“单哥也没有什么大能耐,不值得你喜欢。不过你要是真把我当哥哥,也别拿我见外,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说到这里,二蛋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你要是真的因为家庭困难,就不要再去做小姐了,上学的各种费用由我来承担,包括零花钱,你只要专心学习就行。”
“真的啊?”薇薇一听,高兴地抬起了头,吧唧一下在二蛋子的嘴巴上亲了一口,“那太好了,正好我也不想再做小姐了,还总担心被公安抓。”说完,薇薇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呢?”
二蛋子说:“我不用你报答,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将来毕业了找一个好工作,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然后过好自己的生活。”薇薇似乎被二蛋子的话完全打动,没再说什么,只是欠起身子,又对着二蛋子周身上下亲吻起来。二蛋子没有动,细细地感受着薇薇的动作,显然薇薇很懂得**的技巧,那动作轻柔得就像一阵风,在他的心海掠过,可二蛋子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第二次了。在享受了一会儿后,他便拉住薇薇的手说:“别弄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送你回学校。”薇薇说:“不,我要好好地伺候你一下,你只要闭着眼睛享受就行了。”说话间,已经将嘴巴移到了二蛋子的双腿之间,含住了那条软塌塌的东西,二蛋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曼妙起来,恍惚中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海燕离开二蛋子的这三年来,其实日子过得并不快乐,虽然大牛最终还是娶了她,但那感觉好像很勉强。如果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看,大牛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大牛的心里总是不舒服,因为海燕曾经和二蛋子生活过,在他看来,海燕已经被二蛋子用过,自己拿过来再用,只是捡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而已。
时间久了,大牛对海燕逐渐丧失了那种新鲜感,曾经在一起**时的那种新奇快乐,也已经一去不复返,甚至连**都觉得没啥意思了,日子彻底归结为一种油盐酱醋的平淡。
此时海燕心里的苦,绝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诉说的,这个苦命的女人一不留神将自己推向了另一条人生绝路。想当初与大牛**的时候,只是自己的一时糊涂,却没想到会酿成如今的严重后果。其实,凭她的直觉,她已经意识到与大牛生活在一起,未见得会比与二蛋子生活在一起更幸福,大牛身上的劣性她也看在眼里。可不这样她又能怎样呢?那时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还有年幼的孩子在,她是死又死不起,活着又没有快乐,只能苟且偷生,过一天算一天而已。
果然,三年过去了,海燕就觉得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头一年还好些,大牛还能说些诸如“二蛋子不要你我要你,你是因为我离婚的,我保证对你好”之类的话。可渐渐地,大牛就暴露出了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本性。海燕管他,他还对海燕吹鼻子瞪眼,那架势恨不得要将海燕吃了一样。
海燕发现,大牛过日子根本就没法和二蛋子比,比如说别人家已经备耕生产了,他却不着急,还整天撺掇别人打扑克;地里的柴禾叶子满天飞了,他也不想着去耧一耧;别人家都买籽下肥了,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四处瞎转悠。海燕善意地提醒道:“大牛,这都五一节快到了,你咋还不着急种地呢?”大牛却将眼珠子一瞪,说:“忙啥?就你事多,当初你没来的时候,我不也照样年年种地,你看哪年荒过?”一句话噎得海燕半天说不出来话。
如果说大牛好吃懒做的性格还能让海燕勉强忍受的话,但是他的另一个缺点却让海燕忍无可忍,那就是他喝酒之后好闹事,常常做出一些酒后无德的事情来。
没跟大牛一起搭伙过日子之前,海燕还真不知道大牛是一个“酒鬼”,只是听说过他好喝酒,却没有想到他喝完酒之后爱耍酒疯。自从两个人结合后,大牛几乎是天天不离酒,两天一小喝,三天一大喝。而且不喝正好,一喝就高,高了以后对海燕非打即骂,还常常翻小肠,说什么:“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嫌我没有二蛋子有能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啥,你整天都在想着二蛋子能回来找你是不是?哈哈哈,实话对你说吧,二蛋子是不会再来找你了,只有我大牛才会收留你这个破鞋……”
海燕往往在听了这些伤人的话之后,心灰意冷,恨不得马上离开他,却常常被大牛一把拽住,不由分说地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大骂道:“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让你再跟二蛋子过去,死你也要和我死到一起……”
海燕的心里已经绝望了,她知道这就是命,你想躲都躲不过。面对大牛的这种变态行为,她毫无办法,又不能回家诉苦,想当初自己执意要嫁时,家里就不同意,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经让父母抬不起头来,她又怎么有脸再次面对他们?
一个人的时候,海燕总是偷偷地抹眼泪。那大牛在每次闹完了之后,第二天醒酒,往往会对自己的行为忏悔不已,甚至给海燕跪下请求她的原谅,说自己错了,喝多了酒,要海燕不要跟他计较。这一切就像闹剧一样,反复上演,海燕简直要被折磨疯了,但她又毫无办法,谁让自己当初一步走错呢?如今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眼看着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海燕不知道这日子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
这一天,海燕又去沐石河里洗衣服,洗完了之后,手端着衣盆正往回走,忽然前面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抬头看时,没想到却是二蛋子。海燕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蛋子站在路中央,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海燕,那眼神中含满了心痛、怨恨、想念……此刻,在二蛋子的眼中,海燕是那样憔悴,她身穿一件碎花薄衫,可能因为洗的次数太多,已经略显发白。倒是袖口因为刚刚洗衣时挽起,露出雪白的一截胳膊来,但这部分皮肤与经常暴露在外的皮肤相比,又有了很大的区别,那露在外面的皮肤,因为长期劳动已被晒黑了许多。不过是短短三年未见,海燕变老了,也变木讷了,就好像是一朵曾经娇嫩无比的花儿,如今已经被摧残得枝叶败落。
海燕看到二蛋子后,很是慌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停顿了一下,当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那个让她既怕又爱的人之后,感觉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做太长久的停留,短暂的思索之后,低下头就要从二蛋子身边匆匆而过。
二蛋子怎会轻易放走她,“你过得还好吗?”二蛋子轻声问道,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海燕的耳际,她像受了电击一样,定在了那里。
“我听说他经常打你,是吗?”二蛋子继续问道。
海燕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她的心情很复杂,显然二蛋子已经得知了大牛虐待她的事情。可是此刻,海燕还是不愿意向二蛋子倾诉这一切。是的,是她先背叛了他,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过得不如意,起码不愿意自己亲口说出来。
二蛋子已经从海燕的表情中看出了一切,那胸腔中的血性又上来了,虽说如今他和海燕已经离婚,但毕竟海燕曾经是他的女人,只要做过他的女人,他就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于是在极度的激动中,二蛋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他真的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撑腰,别怕他!”
海燕听了,看了二蛋子一眼,故作平静地说:“不用了,他对我挺好的。”说完,海燕用手轻拂了一下额头的刘海儿,连头也不回,端着洗衣盆匆匆地走掉了。
二蛋子在身后看着海燕离去的背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
回到家里后,海燕连衣服也懒得晾,将那洗衣盆往地上一扔,一头扎在炕上,号啕大哭。海燕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的,她压抑得太久了,如今再见到二蛋子,那委屈的闸门终于一下子被打开,所有的不愉快都统统宣泄了出来。
海燕哭得很放肆,声音尖厉瘆人,就连大牛也被吓了一跳,自从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后,还从未看到她这样肆无忌惮地哭过。旁边年幼的孩子乖巧地去扯妈妈的衣角,谁知海燕却连理都不理,依旧自顾自地哭着。大牛预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因为这要是在往常,无论两个人吵架吵得多么凶,只要孩子过来,海燕都会将孩子先抱起。
后来大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听说二蛋子回来了,而且还混得不错,据说成了具有数百万身家的大老板。大牛的心里顿时就充满了一股说不清的醋意。联想到海燕的哭泣,大牛就猜想一定是和二蛋子有关。这样想着,心头的火气就越积越大。
这天,大牛喝了足有一斤酒,越喝心里越不痛快,抬眼看到海燕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铆足了劲儿要大闹一番。海燕不知祸端已到了自己头上,正要下地收拾碗筷,却被大牛从背后一脚,扑通一下踹到地下去。海燕猝不及防,脑袋咣当一下磕在了炕沿上,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大牛不知海燕受了重伤,却还醉醺醺地骂道:“臭娘儿们,天天哭丧着脸给老子看,你要是看二蛋子发达了,就跟他过去!”大牛骂了半天,看海燕不吱声,晃晃悠悠地下了地,照着躺在地上的海燕踢了两脚,嘴里说道:“快起来,装什么死!”
当大牛发现海燕确实不是装死以后,慌了手脚,赶紧将海燕翻转过来,用手在她的鼻腔处试了试,感觉还有些气息,使劲掐了掐她的人中。好半天,海燕才气息微弱地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大牛一眼,两滴泪水自眼角滚滚而出,然后将大牛一把推开,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今海燕对大牛已经是彻底绝望。也许大牛自知下手有些重了,眼见着海燕额头处迅速鼓起了一个馒头大小的包,也觉得有些没趣,看海燕没什么大碍,嘴里嘟囔着几句脏话,自顾自地走出了家门。
当二蛋子听说大牛又打了海燕之后,怒气冲冲地要去找大牛算账,却被大嫂一把拽住。大嫂说:“他们打破了头,关你什么事情,你还嫌那个小妖精害你不够惨?”二蛋子说:“不行,我要看看去,大牛凭什么老打人?”大嫂说:“都是那小贱人自找的,打她也是活该,当初要不是她不要脸跟了别人,也不会有今天,如今这一切都是报应。”
二蛋子没听母亲的话,挣脱了大嫂的双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大嫂急了,嘴里大骂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却还要去替她撑腰,你是缺心眼还是咋的?”
二蛋子被母亲的一句话骂住了,他终于停住了脚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思虑再三还是算了,如今自己算干啥的,去了除被人耻笑外,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二蛋子叹了口气,用手使劲儿碓了墙壁一拳,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嫂看儿子实在是窝火,便小心地开导道:“你要是真的感到无聊,就去你老叔家串串门吧,顺便给你奶奶扔点零花钱,这几年他们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总让他们摊上。”二蛋子想想,嗯地答应了一声,想想那天回来后只是简单地和老叔见了一面,就匆匆地分开了,还没有和他好好地唠唠嗑,于是就走出了家门。
到了志刚家,听小兰说志刚在山上果园里,二蛋子就径直朝山上走去。此时正值夏季,李家屯完全笼罩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天气稍显得有些闷热,周围传来知了的鸣叫声。二蛋子看着身边熟悉的一草一木,心想小时候自己就是在这山水中摸爬滚打,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融入了他的感情,等将来自己真的发达了,一定要以实际行动回报家乡。
二蛋子顺手摘下了路边的一支野花,放在鼻尖闻了闻,感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顶。
二蛋子远远地就望到志刚和大龙包裹得严严的,正在全神贯注地给果树喷药。二蛋子来到他们身边,招呼道:“老叔,怎么这个时间给果树喷农药啊?”志刚看到是二蛋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回答道:“嗯,这个时间正好,上午九点左右正是害虫出来集中觅食**的时候,温度也不是很高,露水也干了,不会稀释农药。”说完之后,又问二蛋子道:“这次回来能多住几天吧?”二蛋子说:“不能,我打算后天就回去。”志刚问:“为什么那么急?”二蛋子说:“我也只是回来看看,想要把两个孩子接回城里去读书,那里有全封闭的学校,教学条件会比农村的好些。”志刚叹了口气道:“是啊,真快呀!大丫二丫也该上学啦。”然后志刚又问:“对了,你爹你妈这次跟你一起回去不?”二蛋子说:“我倒想让他们跟我一起回去,他们就是不愿意,说舍不得农村的新鲜空气,非要等到老了再跟我一起过去。”
志刚微笑着说:“你爹妈天生就是受苦的命,我太了解他们了,真是有福都不会享,就让他们在农村窝着好了。”二蛋子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还不是对农村有感情,怕去城里住不习惯。”二蛋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老叔,你现在缺钱不?如果缺钱就跟我吱声,十万二十万的都没问题,千万别跟我客气。”志刚说:“暂时不用了,前几年经济状况还真是不太好,但都挺过去了,这不弄了几垧地果园吗,今年就会大翻身了。”二蛋子埋怨道:“你有困难咋就不跟我说,跟大侄子还客气什么?”志刚说:“嗯,前几年我也想过找你,但知道你也不容易,搞工程需要大笔资金,总有措手不及的时候,我又怎能给你添麻烦。”二蛋子说:“再紧巴也不差你那俩钱儿,去年和今年我的收入都不错,你以后再用钱啥的,尽管和我吱声就好。”志刚说:“嗯,知道了。”
正说着,大龙也从一边走过来,摘下口罩问道:“大哥,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呗,别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走。”二蛋子看到大龙因为干农活,浑身上下脏得厉害,那喷溅的农药和汗水都粘连在衣服上。二蛋子忍不住说道:“大龙,这次你也跟我回城里去呗,给大哥做个帮手,你放心大哥不会亏待你的。”大龙憨憨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呵呵,不了,我还是守在爸爸妈妈身边好,走太远了我不放心他们,干活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我得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太拼命。”二蛋子听了这话,转头好心劝志刚道:“老叔,你得注意身体,钱又不是一天挣的,如果把身体弄垮了,可不值得了。”志刚说:“我清楚着呢,你看我现在能吃能喝的,啥病都没有。”说着还故意拍了拍身板,显示自己的硬朗。二蛋子说:“嗯,没病就好,身体可是本钱呐。”
二蛋子与志刚、大龙在山上聊了一会儿,就从山上走了下来。这次他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绕过屯子,想要看看李家屯这几年到底有了啥变化。正走着,来到了山脚下,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挖土,二蛋子便停下来和人们打招呼。村民们看到是二蛋子,都说:“二蛋子呀,听说你可是发大财了,还是你小子行,不像我们这些人没出息,天天在这里挖土。”二蛋子说:“还不是挣些小钱,不像你们,守着家门口不用遭苦受罪。”正说着,二蛋子突然发现大牛也在人群里,心中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顿时不舒服起来。这时,不知有谁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二蛋子啊,你有钱了咋没在城里讨一个漂亮媳妇回来啊?听说城里女人的皮肤可嫩呢,掐一把都能流出水来。”一提到女人,二蛋子的心里更不痛快了,想当初要不是因为大牛,自己也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漂亮的媳妇。如今可倒好,钱虽赚了不少,可自己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在感情上却依旧是一片空白。想到这里,二蛋子恶狠狠地瞪了大牛一眼,没想到大牛也在同时瞪他,四目相对的刹那,真正体味到了什么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大牛使劲朝地上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二蛋子看到大牛在吐他,顿时无名火起,随口问道:“你吐啥,不服咋的?”大牛说:“服你啥?别以为有了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二蛋子对大牛的态度很惊讶,没想到三年过后,大牛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怕他。二蛋子说:“有钱没钱也不像你,整天拿自己的女人出气,总打女人能有什么出息。”大牛却说:“我愿意,那是我的女人,我想怎的就怎的,关你屁事?”二蛋子一听大牛唠的不是人话,便大声骂道:“大牛,我操你妈,如果你再敢打海燕,小心我废了你!”大牛也不示弱,马上回敬道:“你那是吹牛,你废一个试试?”二蛋子一看大牛不服,火腾地就上来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恶狠狠地朝大牛脑袋上砸去。大牛转身一躲,那砖头砸了个空。大牛也不示弱,挥舞着手里的铁锹就向二蛋子劈来。两个人瞬间就打到了一起。
村民们没想到两个人说打就打了起来,纷纷上前拉架,早有那怕事的跑回去告诉海燕,生怕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来。尽管村民们竭尽全力地劝架,但两个男人就同两头发疯的公牛一样,已经完全不计后果。眼见着一场流血事件又要不可避免地发生,这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声:“你们都给我住手!”大家寻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海燕已经站在了旁边,只见她头没梳,脸没洗,披头散发地站在边上,就像从地狱中刚刚走出来一样,尤其扎眼的是,额头上那一个大包还清晰可见。
二蛋子看到海燕这副样子,心中更是说不来的酸痛,他对海燕说道:“海燕,你别怕他,今天我来帮你教训这个混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谁知海燕却大步站到大牛的身边,一把推开二蛋子道:“走开!我家的事情不要你管,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二蛋子被海燕推了一个趔趄,他没有料到海燕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尴尬至极。
这时海燕拉起大牛的一只手说:“你跟我回去。”大牛被海燕拽着,脸上充满了得意,临走之前还不忘扭头看了二蛋子一眼,似乎在说:“怎样,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能奈何得了我?”
二蛋子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还妄想着要帮助海燕脱离苦海,没想到两个人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此刻,二蛋子在内心深处笑自己的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蛋。
二蛋子走了,坐在回城的列车上,他望向窗外,知道今生跟海燕的缘分已尽,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他打算这次回城之后,要放下一切,好好地和薇薇发展关系。海燕已经以她的行动让他明白,他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就好像那两条平行线,只能遥遥地相望,却永远都不会再有相交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