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男人

第八章 ○ 幡然醒悟1

字体:16+-

杜晓梅的生日要到了。她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廿六,我记得很清楚,正是小草发芽树叶吐绿的季节。这天早上,我安排好单位的事情,然后给杜晓梅打了个电话。

我说:“晓梅,今天是你生日吧?”

杜晓梅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还记得她的生日:“嗯,是的。”

“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如果没有,我请你吃顿饭吧?”

“谢谢,不用你请了,我已经有安排了。”杜晓梅似乎在有意拒绝我。

我争取道:“那总该送你点什么礼物才好?”

杜晓梅说:“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你的礼物还是留着给别人吧!”说完就冷冷地挂了电话。

握着电话,我有一些失落。

思前想后,我决定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我都要给她过这个生日,因为这是拉近我们关系的最好方式。我特意去蛋糕店给她订做了一个大蛋糕,又去花店买了一束鲜红的玫瑰,然后临近晚饭的时候,我给杜晓梅打了电话:“晓梅,你在哪里呢?我去接你,我已经在饭店定好了房间,咱们一起吃个晚饭吧。”杜晓梅听了似乎有些意外,在电话里埋怨我道:“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说过要和你一起吃晚饭吗?我不是跟你说了晚上有安排了吗?你快把那订餐取消了吧,我肯定去不了。”

我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给你过个生日,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杜晓梅在电话里生硬地说:“对不起,我真的约了人,另外跟你在一起也没心情。就算我求你了,希望你以后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行吗?”说完杜晓梅就把电话撂了。我再打,她便不接电话。我望着身前一大束玫瑰和那个新鲜的大蛋糕,突然有了主意:即便她不跟我一起吃晚饭,我也要把这两样东西送过去,以表达我的一番心意。我将车子发动起来,来到杜晓梅的单位,但是听她的同事说,她已经下班先走了。我又开车去家里找她,按了半天门铃就是没有人开门。我在楼下等了半天,她还是没有回来。我的心情开始变得烦躁,眼巴巴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企盼着杜晓梅和乐乐母子熟悉的身影出现,可是太阳都快落山了,她们还是没有回来。

我只得再次拨打杜晓梅的电话,电话响了数声之后,她终于接了起来。我近乎哀求地说:“晓梅,我在咱家楼下等好久了,我真的想给你过一次生日。”杜晓梅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诚意,压低了声音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真的在外面有应酬。生日有人给我过了,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些惊讶:“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

杜晓梅:“我怎么会骗你?我现在就跟他在一起呢。”

我说:“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才信。”

杜晓梅有些不耐烦了:“顾磊,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已经把实话告诉你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把蛋糕和玫瑰给你送去,反正买了也退不回去了。你放心,我给你送去就回来,绝不纠缠你。”

杜晓梅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她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想了半天,终于同意了,说道:“好吧,我在东方饺子城二楼,你过来吧。不过咱事先得说好,你来了就得走,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更不能说些讨厌的话。”

我说:“好吧,你等我,我这就过去。”说完我立即挂断电话,发动起车子,火速赶了过去。说句心里话,我不相信有谁会给杜晓梅过生日。她的为人我太了解了,一般的男人很难靠近她的身边的。我不相信有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趁虚而入,走进她的生活里。

当我手捧着鲜花,拎着蛋糕,来到东方饺子城的二楼时,一眼就看到杜晓梅和乐乐正在靠窗的位置坐着;让我惊讶的是还有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在她们对面坐着。我迟疑着走过去,将那鲜花和蛋糕递给了杜晓梅。杜晓梅接过来放到了一边,然后大方地给我介绍说:“这是城市设计院的马总工程师。”然后又对那个马总介绍我说:“这是顾磊,我的前夫。”对面的男人立即站起来热情地跟我握手,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冷冷地哼了一声,假意握了握手。这时我仔细地打量他,发现他年纪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打着一条扎眼的红色领带;长得是五短身材,膘肥体胖;一张油腻腻的大脸,却是满脸的奴才相,笑起来很有些像宫廷里的太监。

我心想,还马总工程师呢,整个跟一种马差不多。我真搞不懂杜晓梅怎么会看中这种货色,年纪大她那么多岁不说,单是外表长相就让人难以接受;更令我恼火的是,这个马总居然也给杜晓梅买了一束鲜花和一块蛋糕,虽然蛋糕没有我的大,花儿也没有我的多,但看起来还是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想留下来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马总,但是看到杜晓梅直冲我使眼色,意思让我没事早点走人。我只得说:“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真心祝你生日快乐。”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充满了伤感,一股浓浓的醋意在心中陡然而生。然后我转身离去,离去的瞬间,我看到杜晓梅的眼睛里有异样的东西在闪动。

走出门外,一股清凉的风儿吹来。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感到从心里往外的冷。我没想到杜晓梅会有其他的男人,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霓虹闪烁,万家灯火,我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弃儿,大千世界竟然没有我的一处栖身之地。我想起跟杜晓梅的恋爱情景,那时候我们一起去夜市的小摊吃烧烤,一起牵着手去公园散步,那时候我对杜晓梅说:“真希望咱们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杜晓梅说:“好啊,今生今世都不分离,让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这所有的一切,都仿如昨日。我们曾经无比温馨幸福的三口之家,如今已支离破碎。当然,这所有的一切责任都在我,我不怪任何人。

我还没有吃晚饭,肚子还在饿着,路过超市的时候,我进去买了几瓶啤酒和一些香肠,回到租住的楼上自斟自饮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此时的我没有热乎乎的饭菜吃,没有温情的话语和体贴的问候,只能吃些残羹剩饭;那冰冷的啤酒喝下去使我胃里很难受,胸腔处也不知什么原因隐隐作痛。房间由于久未打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那种凄凉的景象不知怎样才可以形容:只见墙角处一只不大的蜘蛛正在结网,忽地快速爬动,忽地停下来一动不动;不远处有一双换下来的袜子还没有来得及洗,有一只扔在了沙发上,另外一只则掉在了地板上;还有眼前那个硕大的皮箱半开半合着,里面有一些衣物露出了一角。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可以拎起来就走。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想起了自己的际遇,想想自己的这一生真的很不容易。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将我拉扯长大娶上了媳妇之后没几年就双双去世了。我是独生子,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我孑然一身,怎一个凄凉可以形容!这样想着,越发地感觉苦闷,那酒也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都有了不如干脆一死了之的冲动。

正想着,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拿起一看,竟是杜晓梅打来的。我接起来,只听杜晓梅在电话那边问道:“还没睡呢?”声音比较轻柔,我听了感觉有些意外,伤感地回答道:“嗯,没呢。”

“那你在干吗?”杜晓梅问。

好久没有听到杜晓梅这样温柔地对我说话,我竟有些感动。

“哦,没干吗,在吃东西。”我答道。

“在家吗?”

“嗯!”

“一个人吗?”

“是的!”

“哦!我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你在干吗。那你继续吃吧,我不打扰了。对了,谢谢你下午送的蛋糕和鲜花儿。”说完,杜晓梅想要挂电话。

我说:“等一下,晓梅。”

“怎么,你还有事儿吗?”

我停了一下,说:“晓梅,我……我知道当初对你的伤害很大,但请你相信,我心里真的有你,请你原谅我好吗……”

杜晓梅说:“算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别的男人了,我也没有权利干涉你的私生活……但请你找一个适合你的,别作践了自己好吗?”

杜晓梅说:“我知道的,我自己的事情能处理好,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没什么事情我要挂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说完杜晓梅就把电话挂了。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情再次低落到了极点,一整瓶啤酒都被我咕咚咚地干了下去。

2

再见到杜晓梅是在一个星期天。

这天我正开车往前走,忽然发现前面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很像杜晓梅。我开车跟了上去,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杜晓梅,只是她化着浓妆,穿着也比较前卫,要不是从那走路的姿势,我都有些不敢认她了。杜晓梅以前从来都不化妆的,如今也变得时髦了。

我摁了一下汽车的喇叭,两个女人同时回头,另一个是杜晓梅的好友付丽丽。我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问道:“两个美女要去哪儿?用不用我载你们一程?”杜晓梅看到是我,愣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道:“不用了,我们没多远,走着就行。”倒是付丽丽扯了扯杜晓梅的衣角说:“不坐白不坐,让他载一程又能怎的?”杜晓梅本想拒绝,却被付丽丽连拉带拽地弄上了车。

上车后,付丽丽刚坐定,就调侃道:“混得不错啊顾磊,什么时候又弄了一台新车?”我说:“单位新配的。”付丽丽说:“真不错,有这样的好单位,连车子都给配现成的。”我苦笑了一下,说:“单位好有什么用,可惜还不是一样留不住老婆。”我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杜晓梅,她也正在看我,四目相对,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付丽丽似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赶紧在旁边打圆场道:“其实我感觉你和晓梅在一起挺般配的,不知道当初咋那么冲动,说离就离了。”

听付丽丽这么一说,我气不打一处来,说:“还不幸亏你,要不是你帮着晓梅监视我,我们能走到今天啊?”

付丽丽的脸腾地就红了,狡辩道:“我说顾磊,你可要拍着良心说话,当初我可没成心拆散你们,是你太过分了。晓梅对你那么好,你还出去胡搞,我看着气不过。”

我阴着脸,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你气不过就告密是不是?然后把我捉奸在床,这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可你咋不想想,你这样做晓梅会原谅我吗?还不是把我们往离婚的绝路上逼!”

付丽丽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反正我压根儿也没想让你们离婚,就是想帮晓梅一起治治你。”

我情绪激动地说:“你说别的没用。反正不管咋说,你把我俩拆散了,就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杜晓梅看我和付丽丽越说越僵,大有吵起来的趋势,就斥责我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再说我不坐你这破车了。”

我心说好不容易逮着这出气的机会,不发泄一下怎么能行!再看付丽丽,只见她被我打击了一通之后,兴奋的情绪没有了,一脸尴尬地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我一边开车,一边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着深吸了一口,说:“是啊,不说了,其实你应该感谢你这帮朋友才对啊,是她们帮你脱离了苦海。”

我从车子的后视镜中观察付丽丽,只见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晓梅和付丽丽在指定地点下了车。这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商业中心,林林总总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服装店。我看到杜晓梅和付丽丽互相挎着胳膊走了进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总觉得杜晓梅和付丽丽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情。付丽丽作风轻浮,杜晓梅跟她在一起难免会受她的影响。以前杜晓梅都很少逛服装店的,更别说浓妆艳抹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眼里只有家庭、一心扑在孩子和老公身上的杜晓梅了。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伤感,感觉杜晓梅离我越来越远,我将很难再和她回到当初的那种生活了。

事后,我给杜晓梅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晓梅,你以后少跟付丽丽在一起。”

杜晓梅问:“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我不喜欢你跟她在一起。”

杜晓梅说:“用你管啊,我喜欢跟她在一起就在一起。”

我说:“可我担心她把你带坏!”

杜晓梅说:“带坏我也愿意。就你好?还不是因为人家监视你就怀恨在心?那么小肚鸡肠,一点都不男人。”

我说:“晓梅,恕我直言,我感觉你变了。”

杜晓梅疑惑地问:“哦,哪里变了?我怎么不觉得。”

我说:“我也说不好,反正感觉你变了。”

杜晓梅沉默了半天,才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要结婚了。”

我惊讶地问:“和谁啊?真的假的?别骗我!”

杜晓梅说:“我没有骗你,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马总。”

我说:“不会吧,怎么可能?你会嫁给他?他根本就不配你。你可千万要想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大半生的幸福!”

杜晓梅打断我说:“是的,我早就想好了。我很累了,不想再折腾下去了,只想找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至于对方是谁无所谓,只要能对我好就行。”杜晓梅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比较低落。

我心里有些触动,说:“那你也不能把自己廉价卖了啊!”

谁知这一句话又惹恼了杜晓梅:“我廉价吗?嫁给你就不廉价了?当初你又给了我什么?还不是当牛做马地伺候你,最终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杜晓梅恨恨地继续说:“我早就想好了,嫁给他我不会后悔,只要他一心一意地对我,不背叛我,以后吃苦受罪我都认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那既然这样,我只有祝福你了,祝你能够幸福!”

说完我挂了电话。那一刻,我感觉我和杜晓梅或许真的完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回头路。

3

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我在家和单位之间来回穿梭着,每天面无表情,内心深处却在期待着什么。至于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似乎在期待着杜晓梅能回到我的身边来,彻底地原谅我。我通过熟人打探,杜晓梅最近和那个马总工程师走得比较近;而且我听说这个马总作风正派,为人比较老实,收入也不错。这让我的心里很不安。我知道,一旦杜晓梅真的嫁给了他,我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我还是不希望杜晓梅嫁给他的,我总感觉杜晓梅还能和我在一起,我们还有复婚的可能。

可惜的是,我最终没有等到杜晓梅,却等来了周凌。

这天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忽然发现周凌正在房间里坐着。她有我房间的钥匙,不用通过我就可以直接进到房间里来。我很惊讶,自从上次我把她打跑之后,她还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怔怔地看着她,周凌也直直地看着我,挑衅地说道:“看啥,不认识了?”

我疑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周凌说:“怎么,不欢迎吗?”

我没有回答,脑子里分析着周凌回来的原因。我想她回来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要不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原谅我。

周凌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说:“看来没有我的日子你过得挺滋润啊,最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女人了?”

我瞪着她说:“是你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还说要跟我分手。你姐姐更是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周凌说:“活该,是你自己找骂的,谁让你把我打得那么狠。姐姐看了当然会心疼。”

我没有说话,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

周凌问我:“对了,最近你怎么不去我姐的店里买东西了?”

我说:“你姐那样骂我,我还能去啊?我的脸皮可没那么厚。”

周凌说:“该去就去你的呗,我姐再怎么着也不能跟钱财过不去啊,还指望着能从你身上多赚些利润呢。”

我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是经济局的办公室主任了,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周凌说:“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就是去开发区工作了吗?”

没想到周凌对我的行踪了解得这么清楚。

周凌继续问道:“对了,你那个项目办主任究竟是干什么的啊?手里有没有实权啊?难道就不用再往上面送礼了吗?”

我说:“你怎么总惦记着送礼这件事,送不送礼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周凌说:“怎么没有什么关系,要送礼就去姐姐的店里买啊。反正都是公款,买谁的都是买,你说是不?”

“难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我去你姐姐的店里买东西?”我开始对周凌的目的产生怀疑。

周凌说:“是吧,但也不全是,主要是想看看你,看你究竟过得怎样了?”

我说:“我过得怎样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不是决定要和我分手了吗?怎么还关心起我的好坏来?”

周凌站起来,挑着眉,扬着嘴角,走到我的面前说:“你哪只耳朵听说我要和你分手的?再说了,你最落魄的时候我都没有和你分手,如今你日子过得好了,当官了,发财了,我会和你分手吗?”周凌说完之后阴森地冷笑了起来,表情十分怪异。

我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周凌说:“我没什么意思。”

周凌的身子像蛇一样贴了上来,搂着我的脖子温柔地问:“你想我了吗?这些日子有没有需要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丰满的胸脯故意往我的身上蹭。

我厌倦地推开她说:“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周凌也迅即跟了过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肩头,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胸膛,说:“顾磊,这段时间我想了好多,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今天,就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了,要不多可惜啊。你说是吗?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将继续跟你在一起……”

我说:“可你认为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合适?”

周凌说:“当然合适,只要想在一起就合适。”

我说:“可我感觉咱们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或者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周凌说:“没有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磨合,别着急,慢慢来!”说完,周凌就将整个身子跨到了我的身上,开始用嘴唇向我索吻。刹那间,一股浓烈的女人气息包围了我。我试图推开她,但是她却像一条藤蔓一样牢牢地将我缠住,那湿热的嘴唇也吻上了我的耳朵。我想推开她却感觉四肢无力,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渴望要喷薄而出,但此刻我的头脑却很清醒。我知道这是周凌的惯用伎俩,每当她想跟我和好时,一般都会采用肉体攻势。如今周凌主动投怀送抱,肯定又是故伎重演。

我忽然有了一种报复心理,心想你周凌不是想要跟我和好吗?那我就成全你。我迅速地将她翻转过来,开始变被动为主动,采取主动攻势。周凌或许是被我弄疼了,“啊”地叫了一声,说:“你能不能轻点儿啊,咋这么粗鲁呢。”她的叫声反倒更加激起了我的欲望。随着周凌一声闷哼,我开始用力**……此刻我对周凌的所有爱恨都集中在了身下一点上。我要让她知道我爱她,更恨她。这是一种复杂的男女情感,是一种无法说清的男女关系。

……

尽情地释放之后,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也许是年龄渐长再加上终日饮酒的缘故,我发现最近体力是越发地不济了。我趴在周凌的身上没有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周凌轻轻地抚摸我,轻声地问我道:“舒服吗?”我累得连话都懒得说,只答应了一个字:“嗯。”周凌又问:“那你和别的女人做有这么舒服吗?是不是离不开我啊?”我闷着头没有吭声。周凌在身下摇了摇我:“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啊?”我说:“嗯!”周凌说:“那你以后要答应我,不许气我,更不许打我,而且啥事都要听我的,好不好?”我还是闷着头没有吭声,周凌掐了我一下,“你倒是答应啊?”我还是回答了那短短的一个字:“嗯!”

周凌虽然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但我对她这次回来十分警惕,总感觉她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怀疑她很可能是听说我被提拔为项目办主任,觉得我又成了一支潜力股,想要重新持有我。而且我发现她这次回来较以前相比好像少了点什么,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是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还是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总之我总觉得周凌没有拿出全部真心对我。

我也想和周凌彻底摊牌,告诉她我们两个不合适,还是趁早断了吧,但周凌却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每当我提出这个话题时,周凌总是适时地打断我的话。我说:“可你上次不是说跟我在一起不合适吗?还说看不到希望?”周凌说:“是啊,我上次是说看不到希望,可现在又看到希望了。”周凌说这话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相。我依旧严肃地说:“现在怎么看到希望了,难道我当了项目办主任就是希望吗?”周凌说:“对啊,起码事业上有发展了,男人总要让女人看到希望才行。”我说:“你也太现实了吧?”周凌打断我道:“现实点又怎么了?女人有几个不现实的。再说了,上次吵架都在气头上,什么话说不出来?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你还是个男人吗?”说完之后,周凌就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多说一句话。

对于周凌的态度我很无奈,跟她在一起以来,我一直在由着她的性子。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丝毫左右不了她。如今,周凌能回到我的身边也未尝是一件坏事,反正我的身边也没有女人,有周凌陪着也少了很多寂寞;另外杜晓梅那边似乎也没有复婚的打算,我即便不跟周凌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4

日子依旧不咸不淡,周凌不怎么上网了,但却迷上了开车,整天缠着我教她开车。我拗不过她,心想开车也好过上网,上网指不定又跟哪个网友扯上关系,于是便用单位的新宝来让她练手。周凌的悟性还不错,没多久就能上道行驶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小心,可周凌却自信地对我说:“以前没开过不知道,现在才明白,车这东西没什么特别,完全是一个熟练活儿,只要长双手就能开。”我说:“你可别小看了这开车,门道儿大着呢,想开倒是很容易,但是要开好了却很难。首先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万一粗心大意不小心出了车祸,后悔都来不及。”周凌说:“你看我像那粗心大意的人吗?我什么时候做事不是稳稳当当,总比你要心细很多。”我一想也是,就凭周凌的心计,想必开车也差不到哪儿去。可倒霉的是,偏偏没过几天就出了问题。

这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下班回来之后陪着周凌去乡间的公路上练车。乡村公路人烟稀少,驾驶起来比较容易,再加上沿途风景也不错,我和周凌边开边聊。

周凌问:“你啥时候也给我买一辆车啊?”

我说:“你买车干啥?”

周凌说:“开着玩儿呗!”

我瞪了周凌一眼:“等我有钱了再说吧,反正现在买不起。”

周凌手握着方向盘,撅着嘴说:“那你啥时候有钱啊?我知道你们男人啥德行,就是有钱了也不会投资在已经到手的女人身上,倒是情愿花在别的女人身上,是不是?”

我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有钱了肯定给你买一辆。”

周凌说:“我才不信呢!”

我说:“为什么不相信啊,只要你真心对我好,就是千金万银我都会给你。”

周凌说:“那你说我对你不好吗?”

我看了她一眼,身子往后蜷了蜷,说:“还行吧,不过可以更好的。”

周凌问:“怎么可以更好啊?我感觉已经够好了啊。”

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番话把周凌说得哑口无言。她可能是生气了,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油门,车速转眼就超过了时速60公里。

我说:“你开慢点,别太快。”周凌像故意跟我斗气似的说:“不用你管,我自己有准儿!”说话间,车子直奔时速80公里而去。眼见前面一个急弯,恰好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我嘴里大叫道:“快减速!”

周凌的反应倒是快,脚下一使劲儿,一个急刹车,只听“吱嘎”一声,车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硬生生地给停了下来。我由于没有系安全带,巨大的惯性一下子就将我甩了出去,咣当一下撞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我当时就被撞晕了,额头上立即流出血来,我躺在车里人事不省。

周凌系着安全带,并没有什么大碍。当她看到我受伤时,赶紧把我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出来,用力地摇着我的身体。

我渐渐地苏醒过来,听到周凌的叫喊声,睁开眼看到周凌满脸泪痕的样子,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说完了我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觉得头有些疼,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周凌赶紧上前扶住我说:“你就别再逞强了,咱们赶快上医院检查一下吧。”那大货车司机也停了下来,走下车关切地说:“兄弟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也好放心,正好搭我的车,我送你过去。”

我向司机表示了感谢,就和周凌搭大货车来到了医院。先是对头部做了CT扫描,还好经过仔细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周凌又建议我对内脏器官做一下全面检查,我却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按照我的经验,如果内脏器官受损的话,我不至于能这么好模好样地走到医院来。

但我还是在周凌的催促下又做了胸透和彩超,不过却有了意外发现。在做彩超的时候,大夫反复在我的右胸腹腔位置来回推动仪器,表情十分凝重。我问:“怎么了大夫,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大夫没有直接回答我,半天才说:“你平时这个位置有什么异常感觉没有?”我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啊,就是有时候觉得胸闷,有时候还腹胀。”医生说:“那就对了。”医生停下手中的检查,说道:“我建议你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一下进一步的检查。”我问:“为什么啊?”大夫说:“感觉很不好,你的肝脏有肿块。”我问:“是这次车祸造成的吗?”医生摇摇头:“肯定不是,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说:“那到底是什么?”医生说:“我怀疑是得了肝硬化,如果这样最好,可我更担心的是……”医生说到这里停住了,似乎怕我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急切地问:“那到底是什么病啊?”医生严肃地说:“你的家属来了吗?”我瞅了瞅不远处的周凌:“没事,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吧,不用隐瞒。”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凌,谨慎地说:“从肝部的症状来看,应该是肝硬化,但也不排除肝癌的可能性,所以建议你们还是去省城大医院做一下核磁共振或者病理分析,这样才能最后确诊。”我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当时的第一感觉是肯定是大夫搞错了。我这么年轻,身体这么硬朗,怎么可能会得肝癌呢。我说:“医生,您一定搞错了,我不可能得肝癌的。”医生说:“我也不希望你得,可是从我的临床经验来看,真的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周凌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哭丧着脸走过来说:“大夫,他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他才41岁,怎么可能得肝癌呢?”

医生耐心地对周凌解释道:“肝癌和年龄的关系不大,别说40岁,就是30岁的也常有。肝癌的致病原因比较复杂,有遗传因素,也有跟长期酗酒或者饮食不卫生有关,多半的肝癌都是由乙肝病毒发展而来的。”

我在旁边听着直冒冷汗,因为我爷爷就死于肝癌,我们家族应该有遗传史;加上工作性质的原因,我还长期酗酒,也符合第二个条件;至于我是不是得过乙肝暂时还不清楚……我越想越害怕,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我对周凌说:“走吧,咱们明天去省城检查,我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得这种病。”

回到家里,我什么都干不进去,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只盼着时间快点过,明天好去省城作进一步检查。

周凌看我慌乱的样子,不停地安慰我:“你不要瞎想,这种病不会得到你身上的。”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没事的,得了更好,早点死掉,省得整天缠着你。”

周凌赶紧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许你瞎说,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要你陪着我,一辈子不许离开我……”周凌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着泪花,让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感动。

5

第二天,我和周凌一起去了省城最著名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一路上我都处于极度忐忑不安之中,我反复考虑着得了肝癌的后果,越想越害怕。我想一旦得了,还不如干脆一死了之,免得饱受精神折磨。不过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我这么热爱生活,对未来还有那么多的美好设想,还有很多未竟的心愿需要我去完成,老天不会让我这么早就离世的。

我先后做了加强CT和核磁共振,并对甲胎蛋白进行了测试。尽管我已经找了熟人帮忙,但检查还是要耐心等结果的。

等待的过程是饱受煎熬的,我都快要崩溃了。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徘徊着,周凌在一边不停地安慰我:“亲爱的,你别害怕,我保证你不会得这个病的。你身体这么棒,怎么可能会得肝癌呢?一定是你长时间饮酒,把肝脏喝坏了,我看顶多就是肝硬化而已。”

我停下来看了看周凌,心想但愿如此,真要是得了肝硬化我倒谢天谢地了。我祈祷可千万不是那个倒霉的肝癌才好。

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我托的那朋友手里拿着化验单匆匆地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顾磊,你要有思想准备……”我一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知道完了。我颤抖着声音问:“没事,你说吧,是不是肝癌?”朋友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将化验单给我,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找了几个专家帮你会诊的,应该错不了。”我接过化验单之后,整个人都傻了。我想这个玩笑开大了,我怎么会得肝癌呢?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会这样戛然而止呢?我还有很多人生的夙愿没有完成呢,我还想当局长县长甚至市长呢;我还想将家庭婚姻事业都一点点弄圆满呢……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周凌在我身边嚎啕大哭,边哭边拉着我的衣袖说:“顾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你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周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我说:“你别哭了,让我安静一会儿。”说完,我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在医院墙角那棵大槐树下蹲了下来。我的心里乱得很,眼睛望向天空,目光呆滞。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会跟我开这个天大的玩笑?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出轨了一次吗?为什么要这样报复我?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如果让我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不服气,真的不服气!

周凌也跟了出来,她在不远处呆呆地注视着我,生怕我有什么想不开。我也望着她,她依旧那么美丽,可惜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尽管曾经对她有过怨恨,可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是的,与死亡相比,这一切都算得了什么呢。

我招招手,周凌走了过来。

我说:“你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周凌哭着说:“不,亲爱的,我陪你。你别担心,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我苦笑了一下,眼泪流了下来,我说:“治好肝癌,怎么可能!这是绝症,治不好的。”

我站起了身子,望着周凌,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如果说以前还有点怨恨她,那么现在一点不恨了,甚至很舍不得她。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又何止百日?只是我十分想不明白,既然上天有意安排我们在一起,为什么却给出了这样一个结局,让我们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分离?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周凌看到我流泪了,也跟着我一起哭,她边哭边安慰我道:“顾磊,你一定要坚强些,千万不能灰心,只有坚强些才有可能治好你的病。”

我轻轻地握住周凌的手,伤感地说道:“我不怕死,只是有些舍不得你,本来想这辈子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可现在看来,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周凌听了放声大哭,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与我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