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男人

第五章 ○ 副局长之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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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的副局长竞选到了关键阶段,按照组织程序要先进行初始提名,只有进入初始提名的干部才能被列入组织考察的对象。这个初始提名环节看似简单,实则十分关键。我们单位有三个候选人,我、侯井明和邓军,大家都卯足了劲儿要争个高低。由于我的人脉关系比较好,初始提名环节我并不担心,但私下里我还是听到有同志告诉我说侯井明和邓军在搞小动作,拉帮结派,准备誓死跟我一拼。我说:“随他们去吧,我就不信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支持我的肯定会投我一票,不支持我的恐怕怎么游说都不行。”

我的心里也十分清楚,干部提拔说是搞民主推荐,其实在推荐之前组织上大多是定了调子的。陆局长已经找我谈过话,说是组织上看好我,这次要是不出意外,副局长的位子应该是我的;但必要的组织程序还是一定要走的,希望我能够在这次推荐中不负众望,脱颖而出。我点点头表示感谢,说:“谢谢组织上的关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努力工作。”

尽管心里比较有底,但推荐那天,我还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很多同事看我的眼神游移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没当回事儿,但心里还是有点嘀咕。原始推荐票填完后,现场进行计票统计,统计结果出来后,我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得票数和邓军、侯井明差不多,我得了近40%的票,邓军是30%多,侯井明有20%多。好险啊,差点就被他俩颠覆成功,幸好我的票数比他们多。但是我也已经明白,邓军和侯井明确实搞了小动作,背地里不知道使用了什么伎俩,很多同事都被他们拉票收买了。

按照组织程序,我的得票最多,自然就被列为了考察对象。推荐结束后,我一身轻松,在走廊里碰到了侯井明,没想到这厮皮笑肉不笑地跟我招呼说:“恭喜啊,马上就成为局长大人了,以后可别跟我摆官架子啊,别忘了咱当初可是同甘共苦、并肩战斗的兄弟。”我也打哈哈道:“啥时候也不敢怠慢你侯哥啊,你老兄一跺脚,整个经济局都要晃三晃,我怎么会那么不识抬举,敢拿你老兄不在意?”显然,我的这一通马屁拍得侯井明很受用。他听了我的吹捧后,一阵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冲你这话就知道你小子有发展。”

晚上回到家里,我把白天推荐的结果说给了周凌听,周凌立即扑上来,像小鸡啄米一样,吧吧地在我的脸上一连亲了数下,边亲还边说:“太好喽,我老公就要当局长了,我就要成为局长夫人喽!”看着周凌兴奋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比较高兴,眼见着多年追求的目标即将实现,我也有了一种深深的满足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政治抱负和女人这两样东西,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跟周凌解释说:“只要被确定为考察对象,那么提拔的希望就占80%了,接下来的民主测评、组织谈话、任前公示基本上都是走走形式,只要不被发现有什么重大问题,这副局长一定是非我莫属了。”

周凌尖叫道:“真的啊,那太好了。”

周凌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同时娇媚地问我:“老公,你说我该怎么犒劳你?让我好好地伺候你吧。”

我没有说话,看着周凌妖娆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杜晓梅。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很大程度上是杜晓梅辛勤付出的结果。她每天家里家外地忙活着,完全尽到了一个贤妻良母的责任,正因为这样才使我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事业上。而如今,这样的胜利果实却被周凌侵占了。其实更有资格成为局长夫人的应该是杜晓梅,而不是周凌。我在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杜晓梅得知我即将被提拔的消息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以为被确定为考察对象之后,接下来的一切环节都会顺风顺水,但没想到意外却发生了……

意外发生在组织谈话环节。按照规定程序,在民主测评进行完之后,组织部的考核人员要找单位的同事进行单独谈话,了解我的德能勤绩廉等各方面的情况。没想到进入组织谈话环节之后,不知道哪个孙子居然跟组织上反映我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说我身为一个党员,不能严格要求自己,在外包二奶,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当组织上跟我谈话的时候,就很委婉地问到了这个问题:“顾主任,听说你最近的夫妻关系不是很融洽,有这回事儿吗?”我愣了一下,旋即解释说:“嗯,有点小矛盾,不过都处理好了。”

组织部负责考察的两个干部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开了口:“那你现在还和妻子生活在一起吧,我是说有没有离婚,或者跟别人……哦,对不起,我们只是想核实一下。您知道,我们回去要跟组织上汇报的,我们不能有失公允。”

我的心里很愤怒,很明白是被人暗地里说了坏话,我知道如果这事情真被反映上去,那提拔的事情很难说不会受到影响。我赶紧解释说:“嗯,不瞒二位,我们夫妻关系最近确实出了点问题,但你们也知道,我作为办公室主任,单位的琐事缠身,所以对家庭就照顾得少了些,妻子不满意,因此总是闹意见,时间久了就难免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实话跟二位说,我现在已经和她办理了离婚手续……”

组织部的两位同志刷刷地记录着,听我解释完之后,又对望了一下,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知道了,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啊!”说完站起来跟我客气地握手告别。

等考察人员走后,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被提拔的事情八成要泡汤。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愤恨,不知道是谁在这提拔考察的关键时刻举报了我和周凌的事情,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我的心情由晴转阴。从办公室出来,恰好看到侯井明缩头探脑地往外走,见到我之后,打了个招呼,依旧是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什么时候有时间啊顾局长,我给你夸夸官,请你喝喜酒!”

我心中暗想,还喝个屁,保不准这副局长的事会泡汤呢。看着侯井明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反感,说不定这次外遇的事情就是他给说出去的呢。因为他跟我朝夕相处,对这件事了解得比谁都清楚,而且他还是我的竞争对手,他最有可能做这事。

虽然在心里恨得要死,但越是到了这种关键时期,越要表现得镇定,要像没事人一样才行。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行啊,改天吧,改天咱们在一起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啊。”

侯井明看了看我,虽然他感觉到了我有些异样,但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招呼了一下就走了,他走出好远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回到家里,我把有人举报我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跟周凌说了,然后一头扎在**。周凌很担心,不断地追问我:“真的有人反映你生活作风不好了?你确定组织上已经知道咱们的事情了?”我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你还有完没完,瞎问啥,这是组织部的人亲口跟我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周凌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推着我的身体问:“那怎么办呀?你快想想办法呀!”

周凌问得越急,我就愈加不耐烦,本来心中就有怨气,正处在无处发泄的当口儿。我转身对周凌吼道:“你别烦我,我哪知道咋办?爱他妈的咋办就咋办,大不了老子不提拔就是了。”

周凌被我吼得愣住了,旋即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僵在一边不再说话。

我没有理她,现在我看周凌也不顺眼,心想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如果没有她,我提拔的事情一定不会出现今天这个意外;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搞得家庭破裂、妻离子散。我甚至在一瞬间怀疑周凌可能就是我的克星,她的出现让我什么都不顺,就连炒股都赔钱。我开始迷信起来,如果继续跟这个女人纠缠下去,到最后会不会把我的一切都葬送掉?

周凌在一边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你也不能跟我发火啊。我也巴不得你被提拔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这不是也在帮你想办法吗,希望能尽量挽救一下。另外,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在单位得罪了什么人啊,要不这件事怎么会被反映上去呢?”

周凌的话不无道理,她确实也付出了很多,死心塌地地跟了我,我不该用这种龌龊的想法来揣测她,即便是现在遇到了一点挫折,想必这也是人生中难免要经历的。周凌的话也提醒了我,联想到最初我和周凌的关系没来由地败露,加之这次考察时被人暗中举报,我总觉得幕后有一只黑手在伸向我,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和我作对?

我锁紧了眉头,越发觉得背后直冒冷气。这机关单位中的人际关系竟是如此复杂,别看大家平日里在表面上都心平气和、嘻嘻哈哈的,背地里却明枪暗箭,什么卑劣的伎俩都能使出来。

我在脑海里将单位的各色人等一个个过着筛子,觉得侯井明的嫌疑最大,这厮整天跟我纠缠在一起,他对我的底细摸得最透彻。另外,他这个人贪财好色、爱慕虚荣,这次也是拼了命地想要往上爬。他为了排除异己、打压竞争对手,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法也不足为奇。

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将此事调查清楚,如果查出是谁在背地里算计我,老子绝不会放过他。

2

等了很久,我的任职公示却始终没有下来,而别的单位推荐的副局长,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公示程序。我再也没有等下去的耐心,赶紧托组织部内部的人帮忙打听情况,谁知得到的消息竟是暂缓任职。原来县委主要领导听了考察组的汇报后,经过慎重研究,认为我的情况不适合提拔重用。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没想到辛辛苦苦拼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那一刻,我想哭又想笑,心里面是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涌了上来。政治上的纷争太残酷,我一不小心就成了牺牲品。再想到这些年来所做的那些努力,很为自己感到不值。我起早贪黑,点头哈腰地在领导面前装孙子,鞍前马后地小心侍候着,甚至领导放了一个屁我都说是香的,我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如今,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当天下午,我连班都没上,我给赵海打电话说:“赵海你在哪儿呢?你哥我心情不好,走,陪我喝酒去!”跟赵海约好地点后,我干脆将手机关机,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老子要活出潇洒的自己。

我跟赵海在一家酒吧见了面。一见面赵海就问我:“哟,这是怎么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谁得罪我们的顾大局长了?”赵海也早就知道了我即将被提拔的消息。他不叫我顾大局长还好些,一提这话更是戳到了我的痛处。我赶紧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了:“甭提了,妈的,遭到小人算计,单位有人把我和周凌的事儿捅了出去,组织上知道后,决定暂缓提拔我。也就是说,这副局长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指望了。”

赵海听了一愣,然后愤愤地说:“告诉我,是哪个混蛋这么不仗义,老哥只要你说句话,我立马找人废了他。”我说:“算了,暂时我也没搞清楚是谁,等我搞清楚了,不用你废,我自己废。”然后,我打了一个响指,召唤服务生道:“拿酒来!”服务生倒也听话,拎了一打啤酒过来,我启开一瓶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赵海在旁边看我情绪低落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我说:“你笑什么?”赵海说:“没什么。”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瞪了赵海一眼,有些不高兴:“你有啥话就直说,跟我还掖掖藏藏的干什么?”

赵海收住了笑容:“好,那就恕我直言,我觉得老哥你把一切看得太重了,没必要这个样子。这几年我做买卖可是把一切都看开了,你们这些官场中人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一个个整得跟走火入魔似的。你仔细想想,人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即便是让你当了副局长又能怎样?难道还要继续往上巴结,再弄个局长当当吗?这样累不累啊!你看看我,虽然身无一官半职,但却凭本事赚钱,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活着,谁也管不着老子,活得多潇洒自在。”赵海边跟我说,边摊开双手比划着。

我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赵海,他一身名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我慨叹道:“我当然跟兄弟你比不了,你的生活谁都会羡慕,现在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怪只怪当初入错了行,如今年纪大了,想要退出已经来不及了。唉!真后悔没像你一样下海经商啊。”

赵海说:“也不能说下海经商就一定会有多好,下海经商也有自己的难处。我倒觉得人活一世心态要摆正,看你究竟想要图什么?如果图个轰轰烈烈,当官发财自然是好;如果图个清闲自在,我倒觉得在机关做个普通工作人员挺好的,每天一张报纸、半杯茶,再跟同事扯扯淡,一转眼一天就过去了。你不要忘了,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与其太注重结果,不如赶紧享受好现在。我看能吃得饱,穿得暖,有酒喝就挺好的,你说对不?”说到这里,赵海举了举杯子,意思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跟赵海碰了一下杯,没想到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倒很会开导人。

赵海又说:“这次没竞选上也不要太当回事儿,该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强求也白扯。我看你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仕途真的走不通,就跟我一起做生意吧。我相信凭你的头脑和人际关系,估计做啥都能赚钱。”

我没有说话,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赵海的话,是的,即便我当了副局长又能怎样呢?能求得一时的政治满足感,还是为了能有“灰色”收入,以便物质生活更宽裕些?想到年少时那些满腔的抱负,似乎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那时我就想做一个周游四方的旅行家,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无拘无束,随遇而安,流而不俗。可如今看来,那终究是一场梦而已,永远也无法实现。

我说:“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是喝酒吧。”然后,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晚上,我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里,刚进家门周凌就迎了上来,担心地问:“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也不开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有说话,不耐烦地将周凌一把推开,一头扎到**,将被子蒙在头上。

周凌看我情绪低落的样子,估计和提拔的事情有关,问道:“是不是这次副局长的事情没有希望了?”我没有理周凌,无论她怎么问都不吭声。周凌有些焦急,用手拨拉我的大腿道:“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不耐烦地翻过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周凌。

周凌被我看得有些慌乱,问我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就是想要看透她,看看这个女人究竟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她的出现到底给我带来的是好运还是厄运,上帝派她出现在我的身边究竟有何用意。可惜,无论我怎么分析,也琢磨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说:“是的,这次你该死心了吧,副局长的事情已经泡汤了,组织上决定暂且不予提拔。”

周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一脸失望的样子。

我没有再理会周凌。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醉酒的缘故,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恍惚中做了一个梦,梦中杜晓梅领着乐乐掉进了河里,我大叫着她们的名字,拼命地追赶,却怎么都追不上,情急之下,我忽地惊醒,竟是一身冷汗。

这时,已是半夜了。窗外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直泻下来,照得**一片惨白。我四下里望了望,周凌正在身边熟睡着,她蜷缩着身体,就像一只猫咪偎在我的身边。她鼻息匀称,神态安详。我在黑暗中看着她,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若不是周凌就这样真实地躺在身边,我还真不相信自己已经离婚了。

我看着周凌,心中百感交集、心潮澎湃。其实从内心来讲,我是爱她的,这个女人不管怎么说能这么不计后果地跟我在一起,说明她也是在乎我的。况且她也是一个受害者,毕竟,作为一个未嫁的女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作为一个男人,能有女人肯为我做这样的牺牲,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里,我将身体靠了上去,将周凌轻轻地揽在了怀里。周凌被我轻轻一碰,惊醒了,睁开眼看了我一下,哼唧了两声,又继续睡去。我怀里搂着周凌,感受着这样一个软玉温香的身体,吸入鼻腔的都是一股好闻的女人气息,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是啊,人生苦短,不管怎样,即便是我失去了世间的一切,起码还拥有身边的这个女人,我不能不珍惜。

3

虽然没有被提拔为副局长对我的打击很大,但我深深地知道做人一定要坚强,所以我每天依旧衣着光鲜地到单位上班,而且尽量装出像没事人一样,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还故意夸张地大笑几声。我不能让同事们看我的笑话,更不能表现出多么的颓废。机关就是一个小社会,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拉帮结派的事情随处可见。我能感觉到背后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什么,我知道包括我的离婚,包括我这次提拔受阻,这些都将成为一些无聊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我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们,这一个个看似热情的面孔下,其实掩藏着很多丑陋虚伪的灵魂,总会有个别的无耻小人使出卑劣的伎俩,对那些他们自认为有威胁的对手暗下毒手。

我依然牢牢地占据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虽然副局长的竞选最终没有成功,但我也通过这次选拔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么按照组织程序,既然这个副局长的位子空缺着,就应该采取别的方式把这个人选补充进来。当一次推荐没有成功时,一般要进行二次推荐。侯井明和邓军在我提拔失败后,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整天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背地里搞些什么名堂。

侯井明居然把选票都拉到我的头上了。他那天又转到我的办公室,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拽出一盒烟甩给我:“拿去抽,保证是纯的。”这是侯井明第一次主动给我烟,我一看是中华牌,还是软包的。我正想着这厮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他随后就讨好地说道:“兄弟,跟你说个事儿,既然这次你不参与推荐了,就投哥哥一票呗。你放心,以后哥哥要是有出头之日,肯定忘不了你。”

一听侯井明说这话,我的心里反感得要死。本来没被提拔就十分窝火,他也不会看人脸色,居然觍着脸皮来找我拉票。

但我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不露声色地答应道:“好啊,不投你投谁啊,就凭咱哥俩的关系,这票一定会投你的,况且你侯哥天生就是一个当副局长的料。”我的这段话前半句很好听,后半句就让侯井明不好意思起来,他挠着后脑勺说:“要不咋整,反正给逼到这份儿上了,还是争取一下吧。其实哥也知道,论能力论水平跟你老弟比我可差远了啊。唉,没想到你这次……真是可惜了!”

我把侯井明这话看成是典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心想说不定他就是暗中说我坏话的那个人呢。不过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能力水平都在我之下。我点着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心中慨叹道:妈的,这就是命,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那该提拔的不能被提拔,那不该被提拔的却偏偏有了机会。我想,如果像侯井明这样龌龊的家伙都能当副局长,那我的前途和事业可真就没有希望了。

当组织上正式决定对我暂缓任职之后,局长陆明忠及时找我谈了话,他言辞恳切地说:“顾磊啊,这次组织上没有提拔你,你千万不要灰心,你还有的是机会。据我所知,县里的很多领导对你还是比较认可的,你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我也跟他们说了你很多好话,只是这次出了点小意外,组织上又很讲原则,所以……唉,真是可惜啊!”

陆局长这么一说,又戳到了我的痛处,我难免心有戚戚焉:“不管怎样,谢谢你了局长,我知道这次你从中帮我做了不少工作,我真的很感激。”

陆明忠看我这样,似乎也动了真情,他跟我透露说:“顾磊,你放心,整个经济局我最看好的就是你,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人当这个副局长我都不同意。我已经跟组织上表明了这个态度,除非他们外派一个人来。”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陆明忠能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很让人感动。不管他是发自内心的也好,还是出于想安慰我的目的也好,让人听着心里都很舒服。我也跟他表态道:“你放心吧局长,虽然这次没有被提上来,但是我不会灰心的,工作该咋干还咋干,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陆明忠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忙吧,中午市里要来一批客人,你去安排一下就餐的事情。”我点头应允。

从局长办公室退了出来,我在心里琢磨着,原来跟局长搞好关系是这么重要,即便这次竞选失败,但是冲陆局长说的这些话,以后工作也要好好干,不能辜负了他的赏识才行。

也不知道是陆局长真的跟组织上反映了他的真实想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后来这个空缺的副局长职位果真没有在我们单位推荐,而是组织上从别的单位外派了一个人来。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单位炸开了锅,尤其对邓军和侯井明的打击很大。他们聚在办公室里,开始声讨这次任免决定的不合理,说到动情处吐沫星子横飞。侯井明说:“经济局又不是选不出人来,这外派一个副局长来算咋回事儿?”邓军在旁边附和着:“就是啊,这分明是让肥水流了外人田,自己家的人得不到关照,便宜事儿却叫别人家捡了去。”很明显,邓军这话是冲着陆局长去的,暗讽他胳膊肘往外拐,不懂得关照自己人。

我在旁边听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其实关于这里面的真相我是最清楚不过了。

关于组织上外派一个副局长过来,单位同事们的评价却很客观公正。大家私下里都说,看来组织上还真没瞎了眼,外派一个副局长过来是对的,如果让侯井明和邓军干了这个副局长,没有人会打心眼儿里服气。

不管怎样,组织上的这个决定是改变不了的。新局长报到的那天,特意召开了全体机关干部大会,陆明忠在会上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我们局新来的副局长赵强同志,赵强同志原来在政府办公室挂职副主任,他年纪轻、能力强,这次组织上能派他来我们局工作,也是对我们工作的重视。大家掌声欢迎……”陆局长的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一边鼓掌,一边歪过头偷偷观察侯井明和邓军的表情。我看到他们虽然也勉强跟着鼓掌,但是脸色却铁青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任职事件就这么过去了,我依然是单位的红人,这一点远非邓军和侯井明能比的。而且,婚外情的影响也随着我和杜晓梅的离婚渐渐消散。

类似这样的出轨、背叛、离婚的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着,人们好奇的目光也从我的身上开始转移到下一个目标的身上。这大抵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生活就好似一个大舞台,各色人等轮番上演着一出出悲喜剧,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但不管怎样,终究会有谢幕的那一天。

4

我被提拔泡汤的事情,有一个人比我还失望,那就是周凌。她满以为跟我在一起,会稳稳地成为局长夫人,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子打水,空欢喜一场。

虽然周凌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我能从她的表现上看得出她还是很在意的。那些日子,她的心事多了,笑容少了,甚至闭口不谈未来的美好生活。我的心思是细腻的,我能感觉到周凌的这些细微变化,这让我的心里有一丝失落。不管怎么说,我希望她能发自内心地爱我,而不是跟我在一起就为了图些名利之类的东西。我希望陪在身边的这个女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我曾试图跟周凌作进一步的沟通,让她知道我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无论穷富我们都要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周凌的态度却让我很难捉摸,她说:“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要不现在怎么会每天跟你在一起。”我说:“那我们结婚吧?去办结婚手续,我要和你成为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周凌说:“现在去办手续?咱们现在是要钱没钱,要房没房,你就让我这个样子嫁给你?我好歹也是嫁一回人,你起码也得有个像样的新房,里面家用电器什么的一应俱全,然后用好车把我风风光光地接过去吧?”周凌的要求并不过分,她毕竟是一个未嫁的大姑娘,人这一生可能只结一次婚,谁不想嫁得更体面些。

在我还没有和杜晓梅离婚时,我和周凌就曾做过这样的假想,我说:“假如我们有机会在一起,我一定疼着你、宠着你、爱着你,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周凌也跟我说:“假如我们真的在一起,我也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揉肩捶背,把你当老爷子一样伺候着。”那时的我们明知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却真的拥在一起,展开这样的美好向往……

如今,当我们真的在一起时,却发现曾经的向往和诺言似乎都无法实现。其实我也想把周凌当宝贝一样宠起来、惯起来,但由于有了她的这次逼婚事件,尤其是她以告到单位为威胁的行为,使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再加之随着我对她了解的深入,我发现她并非什么极品女人,同样是一个优点与缺点并存、高尚与丑陋共有的普通女子而已。就连我对她一直迷恋的性方面,我发现随着了解的深入,也越来越让人感到乏味。现在,我可以准确地知道周凌什么时候有需要,会在**有什么表现,更知道用什么姿势和方式才能满足她,让她达到**。从感官上来说,她的身体我已经看过千百遍,早已失去了那种神秘感。剥去她的衣服,我知道将有怎样的身体**出来,甚至那**的形状,那屁股的姿态,那妩媚的眼神,那动情的呻吟……我都那么熟悉。当我对整个**的过程都了如指掌的时候,性本身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乐趣。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凌可能对我也有同感,在她的眼里我或许也不能像原来那样吸引她。当我和她之间的**逐渐沦为夫妻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时候,感情也就彻底地丧失了它原有的魅力。

周凌也不再每天围着我转,她白天一般要去姐姐的店里帮忙,晚上回到家里总是借口很累,不愿意做饭,要么出去吃,要么吃泡面或者煮速冻饺子对付一下。我有胃病,要吃得可口一些才好,可周凌连这基本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我开始怀念杜晓梅做的家常菜,现在想想,那些都是那么的可口。

我跟周凌说:“咱们以后别总出去吃了,尽量在家吃吧,一方面可以省些钱,另一方面也可以吃得更舒服些。”周凌说:“好啊,那你去做吧。”我生气地说:“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说,如果咱俩有机会在一起的话,你就会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吗?”周凌狡辩着说:“嗯,对啊!可今天不行啊,今天我干了一天活儿可累了。亲爱的,你去做吧,做什么我都愿意吃。”周凌怕我不愿意做,还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向厨房。

其实我想说,原来杜晓梅上了一天班,但是回到家里也照样做饭,谁不累?我上了一天班我也很累了啊。但想想还是算了,周凌比我小,我们结合在一起不容易。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我还是钻到厨房里,乒乒乓乓捣腾出了一桌子还算丰盛的晚餐来。由于我经常在外面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吃的东西多了,自然做的也拿手。当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子,碗筷摆好后,我才招呼周凌来吃饭,但让我恼火的是,一般至少要招呼三遍周凌才会过来,因为那时候她正在热火朝天地和网友聊天。好不容易把她从网上拽下来,没想到她却吃得并不专心,总是心急火燎地胡乱扒拉几口,就又继续上网聊天去了。这经常做饭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不管你有多忙多累,只要你烧出来的菜有人喜欢吃,并且发自内心地赞扬你的手艺好,那么即便做饭累一点儿心里也是舒坦的。虽然周凌也会偶尔地夸赞我的手艺不错,但她却很少能跟我一起安静地把饭吃完,很是没趣。

我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是洗碗,总觉得那油渍渍的不是男人干的活儿。我跟周凌说:“饭是我做的,洗碗的事情总该由你来做了吧?”每每这时,周凌都耍赖,搂着我的脖子使劲亲我一口,然后推着我说:“亲爱的,快去吧,你就好人做到底,连碗一起洗了啊,晚上给你奖励。”说完,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又笑嘻嘻地坐回到电脑前,继续上网聊天去了。

我无奈地摇头叹息,她嘴上说是给我奖励,但她每天都上网到很晚,我只得无聊地看电视,临近深夜,电视也没什么好节目了,我招呼她早点休息,可她却多半会说:“亲爱的,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好。”可这一等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常常拿着遥控器睡着了,还不见周凌下机睡觉。

由于周凌每天上网上到很晚,她早上根本就起不来,所以准备早餐的事情也多半是由我来做。我一般早上起来先把电饭锅插上,热点粥,然后再刷牙洗脸上厕所。等一切都忙完,就着面包咸菜喝点粥,胡乱对付几口,就匆匆地上班走了。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一天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瘦了很多,也老了不少,一脸疲惫的样子。我呆呆地照着镜子,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一个曾经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眼见着就这样一天天地萎蔫下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

5

我和周凌的第一次冲突是在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号码是陌生的,内容是这样的:“你方便出来吗?我想你了……”当时我正躺在**看电视,听到手机有短信的声音后,就顺手打开来看,我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想到可能是有谁发错了,便骂了一句:“妈的,真有病。”我正要随手删掉,周凌却在身边问道:“谁发的啊?”我说:“不知道,可能是发错了。”周凌却很好奇,凑过来说:“给我看看呗。”由于没做什么亏心事,我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周凌看完短信之后脸色马上变了,她上下打量着我,企图从我的表情上发现什么破绽。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问道:“你看什么?明显是发错了嘛,跟我没关系。”

周凌说:“你心虚什么啊?我又没说跟你有关。”

我说:“那你用那种眼神看我!”

周凌说:“看你怎么了,如果没做亏心事,还怕人看啊?”

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做亏心事了?”

周凌说:“我怎么知道,那得问你自己,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周凌这样疑神疑鬼的,我有些怒了:“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周凌也不示弱:“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无理取闹啊,我问问还不行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男人,你的一切行为得为我负责。”

我说:“我知道得为你负责,可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周凌说:“哼,这就难说了。当初你跟杜晓梅没离婚的时候,还不是跟她说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到头来却照样暗地里跟我在一起。”

我被周凌抢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了片刻,我说:“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就不怕伤了我的心?我说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怎么能这样不信任我?”

周凌将手机甩给我,冷冷地说:“我没法相信,这玩意儿不管谁看了都会怀疑。”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决定当着周凌的面把那电话打过去,我必须要澄清一下自己。电话拨通后,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声音应该年纪很大,估计起码应该在50岁以上。我故意把电话设置成声音外放的形式,这样我和周凌就都能听个一清二楚了。

我问那女人:“刚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电话那边的女人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回答道:“哦,是的。”然后立即补充了一句,“对不起,我可能发错了。”

我问:“你要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女人回答道:“139****1616。”

我说:“我的是139****6116,拜托你下次看清楚再发。”

女人听了,立即道歉:“对不起啊,一时大意发错了。”

我一听心里那个气啊,心想你一时大意不要紧,却不知道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所以忍不住在挂电话之前嘟囔了一句:“真他妈的有病,这么大岁数了还乱搞婚外情。”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之后,我直直地看着周凌,心想:这回你总该相信是真的发错了吧。没想到周凌说了一句话:“你们演得还挺像。”

这次我是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嗖地站了起来,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着周凌的鼻子大吼着:“你是铁定要找茬儿对吧?如果不想跟我过就趁早滚,别他妈的整天疑神疑鬼,老子受不了你这么神经兮兮的。”

周凌也不让我,歪着脑袋跟我犟嘴:“谁疑神疑鬼了,我就奇怪了,那短信怎么没发到我的手机里,偏偏就往你的手机里发?我问问还不行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像杜晓梅那么傻啊,等到自己的男人睡到别人**才知道后悔。”

我一听这话,气得简直都想杀人。我说:“拜托你别总拿杜晓梅说事儿好不好?你抢了人家的老公,却还要讽刺人家,你不觉得这么做很缺德吗?”

周凌一听也火了,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哭着骂我道:“你说谁缺德?缺德的是你,明明有老婆了还出来乱搞。我他妈的要不是因为你,现在早就找个好男人嫁了,何必跟着你在这里吃苦受气。”周凌说到动情处,顺手抄起床边上一个枕头向我砸来,我一闪身躲了过去。正当我俩的战争即将升级之际,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一看,居然还是刚才那个号码,这时我和周凌都停了下来,将目光不约而同地向电话投了过去。短暂的迟疑之后,我接起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对方那个女人先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我乱搞不乱搞还用你来管。老娘岁数大怎么了,你妈岁数不也很大,如果不乱搞哪里生出来的你!”

我被骂得一头雾水,刚反应过来,想要回骂几句,没想到那女人很狡猾,骂完我之后就迅速地挂了电话,然后我再拨过去,居然关机。

估计这女人刚才被我骂完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干脆又把电话拨过来把我臭骂了一通。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我先后被两个女人一顿骂,真够窝火的了。如果我真有什么不轨行为还罢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啊。他妈的,我招谁惹谁了?

周凌在旁边愣愣地看着我,当她看到我的窘态之后,噗哧一下破涕为笑了。显然,她已经能够从刚才那女人对我的臭骂中判断出那条短信确实是发错了。

我忿忿地说:“你笑什么?”

周凌咬着牙说:“活该,就该让她骂你,咋不骂死你呢,骂死你才好呢!”

我懒得理她,一把推开周凌说:“滚开!”然后抱起一个枕头,去隔壁房间了,这是我第一次和周凌分开睡。

6

当一个人的情感得不到寄托的时候,就会怀念那些温暖的岁月。我现在越来越怀念和杜晓梅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时虽然生活很平淡,但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日子过得也算温馨快乐。如今虽然我和周凌结合到了一起,但不知为什么,我经常会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有时候,看着周凌没日没夜地上网聊天,我躺在**,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抛弃了,就好像杜晓梅和乐乐离我而去一样,周凌也游离在我的内心世界之外,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我,我的心灵已经彻底荒芜成一片沙漠。

越是在这种孤独的时候,越是需要亲情来温暖一下,我忽然想去看看乐乐,好些日子没见他了,真的很想他。

为了不引起周凌的误会,我没有把看乐乐的事情告诉她。

但出于对杜晓梅的尊重,我还是在去之前给杜晓梅打了个电话。我在电话中说:“今天下班后我去接乐乐吧,我想陪孩子一起吃顿饭。”杜晓梅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答应了:“那好吧,吃完饭你把孩子直接送回家就行,我就不去接他了。”我说:“嗯!要不你也过来一起吃吧?”杜晓梅冷冷地说:“算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我很尴尬,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趣地撂了电话。

下午下班时间还未到,我就给周凌打了电话,撒谎说单位有应酬,晚饭不在家里吃了。然后,我早早来到了乐乐的学校门口,等着孩子放学出来。下课的铃声响过几遍之后,我看到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由于学生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我便仔细辨认着,生怕一不小心把乐乐给错过了。好在我认识乐乐的班主任,我在她带的学生队伍中终于看到了乐乐,他正听话地跟着往外走。这时他也看到了我,但是眼神却是特别的,有些怯怯的,似乎很慌乱,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

终于看到了多日未见的儿子,我的心里很激动,赶紧走上前去,动情地说:“乐乐,走,跟爸爸回家去,爸爸今天是来接你的。”

但乐乐却没有动,他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低着头摆弄着他那宽大的校服不吭声。

我问:“怎么了,咋不跟爸爸走呢?”

乐乐低着头,小声地说:“我等妈妈,我要妈妈来接我!”

我说:“妈妈今天有事,她让我来接你,咱们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好吃的,爸爸给你买。”我尽量把吃饭买好吃的这些事情说出来,想**他一下。

没想到乐乐却依旧不为所动,还是低着头摆弄着衣角不吭声。

我伸出手,想要拽他走,没想到他却突然往外挣,还说了一句让我备感伤心的话:“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你都不要我和妈妈了,你跟那个坏女人一起过日子去吧。”

顷刻之间,我呆呆地立在了那里,心中像是被刀剜了一样难受。我没想到孩子会说出这样让人惊诧的话来,当时的我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从脸到心都是疼的;同时我也感到万般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乐乐是我的亲骨肉,我是他的父亲,他却这么看待我,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我已经不配做他的父亲了。

我的眼泪差点流下来,我嗫嚅着嘴唇说:“好吧,对不起乐乐,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会理解爸爸为什么这样选择了。”说这话时,我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连话几乎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乐乐的班主任发现了异样,向我这边走了过来。我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班主任老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哦,您来接孩子啊?”我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答说:“是的!”乐乐的班主任显然并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继续说道:“乐乐这孩子挺听话的,只是最近好像内向了很多,课堂上也不爱发言了,希望您回去之后多开导开导他。”班主任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怜惜地抚摸着乐乐的后脑勺。我赔着笑脸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老师这么费心。”班主任客气地说:“哪里,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然后又低头对乐乐说:“乐乐,快跟爸爸回去吧,记得明天上学不要迟到啊。”也许是老师的话起了作用,乐乐这才极不情愿地跟我走出了学校。

虽然我极力地讨好孩子,给他买了最爱吃的锅包肉,还买了书包、画笔等学习用具,但孩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却显得心事重重。本来我想带他去儿童乐园玩会儿的,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说:“爸爸,我想回去了,妈妈该等着急了,而且我的作业还没写呢。”我看了看表,觉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就说:“那好吧。”

我把乐乐送到楼下,说:“你自己上去吧,爸爸就不上去了。”乐乐停住了身,转过来看着我,眼里有异样的东西在闪动。他说:“爸爸,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你真的不想再要我和妈妈了吗?”孩子这一问,把我的心都问碎了。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也没法回答。我蹲下来,双手把着他的小肩膀说:“乐乐,你要记住,不管怎样,爸爸是爱你的,也爱妈妈。”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按了门铃,在对讲门铃里告诉杜晓梅,我把乐乐送回来了,他马上就上去。然后,我听到杜晓梅开门的声音。当乐乐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里是一片茫然。

我从楼里转了出来,一切都那么熟悉,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楼房,熟悉的邻居……可今非昔比,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回到家里,周凌问我:“怎么才回来?”

我没有回答,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无精打采地换衣服。周凌又问:“怎么了,看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出什么事儿了?”

我不耐烦地说:“没怎么。”

周凌又问:“那今天怎么没喝酒啊,你不是说有应酬吗?”

我抬头看了周凌一眼,大声道:“有应酬就一定喝酒啊,谁规定的?”

周凌很惊讶我这么激烈的表现,不满地说:“你今天吃错药了咋的!”然后用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没有搭理周凌,换完衣服之后独自一人躺在**,仰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的脑海中全都是乐乐胆怯的眼神。我知道这次的离婚事件对孩子的伤害很大,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已经形成了烙印,孩子肯定认为是我背叛了家庭、抛妻弃子,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称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如果说背叛妻子的罪名我能承担,但一个坏父亲的罪名我却承担不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想让孩子打小就认为他的父亲是一个绝情寡义的人,更不想让他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在老师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想改变这一切,但似乎又无能为力,这已经成为一种巨大的精神桎梏,在煎熬和折磨着我。

7

自从上次我跟乐乐见了面之后,就总会想儿子。我就隔三岔五把孩子接出来一起吃饭,或者领他玩一会儿。我也想通过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拉近我们父子之间的距离,毕竟,我不想让孩子和我之间有太深的隔阂。

还好,杜晓梅对我的这种做法并不反对,她似乎也想让乐乐更多地体会一下父爱,只是杜晓梅对我的态度依然冷淡。我知道是我把她伤害得太深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

我的努力没有白付出,乐乐的脸上又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当我们一起在草地上玩耍打闹的时候,他又像以前一样骑在我的身上牢牢地摁住我,嘴里大喊着:“爸爸,你输了,你又输了!”是的,我又输了。我一边假装挣扎着,一边喘着粗气连声求饶道:“是、是,爸爸认输,爸爸认输!”其实这个时候,输赢是无所谓的,我要的就是这种与孩子彻底打成一片的效果,好让他将心中对我的怨恨慢慢遗忘。

我一直没有告诉周凌我和乐乐在一起的事情,我怕她心眼儿小,往别的方面想;但时间久了周凌还是有所察觉。那天她看似很无意地问了我一句:“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和乐乐在一起啊?”我愣了一下,然后否认道:“没有啊,只是那天陪孩子吃了一顿饭而已。”周凌看了我一眼说:“在一起就在一起,我又没说不让你和他在一起,干吗搞得神秘兮兮的?”我狡辩道:“我啥时候神秘兮兮的了,陪自己的孩子吃顿饭还用神秘兮兮?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周凌说:“那好,你以后再和乐乐吃饭叫上我,我也参加。”

我有些不愿意了,说:“凭什么要叫上你啊,我陪孩子单独在一起都不行?”周凌说:“怎么的,不方便啊?是不是杜晓梅也在呀!”我听了,感觉十分生气:“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说了只是和乐乐两个人,杜晓梅根本就没参加。”听了我的话,周凌就用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说:“嘁,你也够无聊的了,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陪孩子吃顿饭还要跟我撒谎说单位有应酬,你以为我是傻子啊,哪有应酬不喝酒的?再说了,吃饭就吃饭呗,跟我直说得了,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还能不让你跟儿子接触?”

我低下头没吭声,周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说:“那好吧,我下次和乐乐在一起的时候告诉你好了,免得你会介意。”周凌说:“谁介意了,我是介意你跟我撒谎,你知道吗?真受不了你这种龌龊的男人。”周凌说完之后,一赌气摔上门进卧室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傻傻地站着。

现在,周凌、我还有杜晓梅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我是属于杜晓梅的,现在我是属于周凌的。原来属于杜晓梅的时候,她就看我看得很紧,生怕我与周凌之间有什么瓜葛。现在周凌也一样,她认为我是她的男人了,十分担心我和杜晓梅再重新走到一起,所以处处提防着。别看她嘴上说不介意我和乐乐接触,其实她的心思我懂,她是很介意我和乐乐在一起的,尤其担心我趁着这个机会和杜晓梅复合,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当初赵海因为做生意一时资金周转不开,找杜晓梅帮忙从信用社贷了10万块钱,我和杜晓梅离婚时,谁也没想到这10万块钱会出什么差错,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可眼看着还款期限就要到了,赵海仍然没有还钱的迹象,杜晓梅很是着急,就给我打电话说:“那个赵海怎么回事,欠那10万块钱贷款怎么还不还呢?眼看着就要到期了,再不来还钱就要扣你我的工资了。”我听了也很着急,赶紧说:“那我打电话问问他吧。”然后我就给赵海打了电话,谁知道他的电话竟然关机。我又尝试着用很多种方式联系他,就是找不到他的踪迹。后来有知情者告诉我:“你还不知道吧?赵海做生意赔了钱,跑路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前些日子我们还在一起喝酒,怎么可能说跑就跑了呢?我赶紧问:“什么时候跑的,我咋不知道呢,他到底赔了多少啊?”那熟人说:“不知道啊,好像没少赔吧,据说起码有上百万吧,而且听说好像欠了高利贷的钱,不跑不行啊,怕人家卸了他的胳膊腿。”我一听,仿若晴天霹雳,当时就傻了。我的天啊,他还欠我10万块呢,要是他真跑了,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要知道那钱可是用我和杜晓梅的工资折抵押的,如果还不上,就得扣我和杜晓梅的工资啊。

我用各种方式寻找赵海,但却没有他的半点踪迹。看样子他这次是有备而去,连同老婆孩子一起失踪的。

我急疯了眼,一夜之间满嘴都是大火疱。我万万没有想到平时称兄道弟、视为知己的赵海,居然这么不仗义,用这种方式狠狠地坑了我一把。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相信赵海真的为了金钱、为了利益,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我总觉得赵海不是这样的人,可事情又这样真实地发生了。难道在金钱面前,友谊真会变得这么脆弱?

我不禁慨叹起来,最近这是怎么了?倒霉的事情接连发生在我身上,先是离婚,再是事业受挫,如今钱财上也将遭受损失,难道真是上天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赵海跑路已成事实,我知道瞒是瞒不住了。眼看着还款期限已到,我必须得跟杜晓梅实话实说才行。万般无奈之下,我给杜晓梅打了电话:“你在哪儿呢?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见面谈。”杜晓梅说:“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跟我说吧,我不想见你。”我想了想说:“是关于赵海贷款的事情,咱们必须见上一面,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杜晓梅立即打断了我:“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让赵海还钱就得了呗,让他把钱直接给我送到信用社里来就行,咱们没有必要见面。”我只得实话实说:“可是现在出了点问题,我找不到他了,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杜晓梅听了一愣,随即问我道:“找不到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沮丧地说:“是的,据可靠消息说,他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屁股外债,跑路了。”

电话那边的杜晓梅终于爆发了,大骂我道:“我告诉你顾磊,你少给我耍花样,赵海是你交的狐朋狗友,他跑不跑路我不管,钱是通过你才贷的,你必须在这个周末之前把钱还上,否则说别的都没用。想要坑我,门儿都没有!”杜晓梅说完之后,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一时间,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10万元啊,我现在是一穷二白,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说句实在话,如果我是一个臭无赖,那么办法倒有一个,反正我已经跟杜晓梅离婚了,赵海也早已跑掉,我也干脆甩袖子不管了,至于杜晓梅怎么安排,那是她的事情。但我不会那么做的,虽然我和杜晓梅早已不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但是我们之间的情义还是很重要的,别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就是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经过慎重考虑,我觉得必须和杜晓梅面谈,商量解决的办法,而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根本就说不清楚。

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我来到了杜晓梅所在的信用社。当时,杜晓梅恰好正在大厅窗口低头办理着业务。我站在了她的面前,隔着厚厚的玻璃,杜晓梅终于看到了我。她愣了一下,随即跟身边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后从安全门那儿走了出来。

还没等我开口,杜晓梅就率先说话了:“你来找我干啥,没看我正忙着呢吗?”

我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赵海那笔贷款的事情。”

杜晓梅一听我提这茬儿,立即回答道:“我不管,谁让你当初乱管闲事了,他跑了这钱就得你还,你自己想办法去,别跟我商量。”

说完杜晓梅转身想走,被我一下子拽住了,我央求道:“你先别走,你看还有什么办法没,如果我不想还钱,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真凑不上这么多钱,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上……”说到这里,我低下了头,一副沮丧的样子。

杜晓梅一看我这样子,当时就火了,痛骂我道:“当初我就说不让你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儿,你就是不听,如今倒好,被人坑了吧?你以为现在的朋友有几个是靠得住的,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你位高权重的时候,呼啦啦地全都围上来讨好你;当你一旦有点事儿时,又都呼啦啦地散去一个都找不到。”

杜晓梅似乎有一肚子愤怒要跟我发泄。我任凭她数落,垂着头一言不发。看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我才开口道:“好吧,事已至此,这钱不用你管了,我自作自受,帮他还上就是了。可是我手头没那么多钱,你也知道,我跟你离婚后,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说这话时,我心里面是无限酸楚,模样也是万般可怜。

杜晓梅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叹了一口气,问我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说:“你看能不能这样,我尽量凑钱,先跟亲戚朋友都借借,争取把贷款都还上;如果凑不齐,你再帮我想别的办法好吗?”

杜晓梅疑惑地问:“你真的想把这钱全部替他还上?”

我言辞恳切地说:“只能这样了,要不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还,不等于把你给坑了吗?你放心,无论怎样我也不能让你受到任何牵连。”

杜晓梅沉思了片刻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想办法,如果真的凑不上钱就趁早告诉我,免得误了正事。”

我点点头说:“嗯。”

杜晓梅重新返回窗口坐下,拿眼瞟了我一下,继续一丝不苟地工作。

我远远地望着杜晓梅,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这个女人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端庄贤淑,可我却不知道珍惜,轻易就将她抛弃了……

从信用社的大门出来,阳光有些刺眼,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我忽然有了一种迷失感。是啊,人生的旅途上总会有很多个十字路口,很难说哪一条路是正确的,或许一不小心就被迷惑了,从此便迈到了一条不归路上。

8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停地打电话,将投资股市和借给亲友的钱都收了回来,又四处筹借了一番,终于凑齐了10万块钱,打成了捆给杜晓梅送了过去。当我将那10捆崭新的人民币放到信用社的窗口时,杜晓梅愣了一下。当时正值中午,信用社里的人很少,杜晓梅将头靠近窗口,小声问我道:“这钱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我实话实说道:“大部分都是借的。”杜晓梅说:“你借了这么多,到时候用啥还?”我哭丧着脸说:“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挣着还呗,还能怎样。”

杜晓梅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我,半天才接过去,然后说:“要不这样吧,这钱你先替他还上,如果你急用钱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再随时帮你贷出来好了。”说实话,杜晓梅的话让我很是感动,更多的是一丝愧疚。

杜晓梅一边帮我办理还款手续,一边用验钞机又把那钱打开重新数了一遍,边数还边叹息道:“真没碰到过你这么傻的,朋友贷的款,最终却要你来还。谁要是交了你这样的朋友,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如果说以前跟赵海还有一些哥们儿情义,那么现在所有的情义已经**然无存了,而且我开始恨他,恨得要死。我们从小到大称兄道弟,比亲兄弟都亲,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却把我给坑了。如果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那么好歹跑路之前都会跟我打声招呼,可他偏偏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

办完了手续,还清了赵海所欠的贷款,转身走出信用社的大门,我忽然愣住了,周凌立在我的面前,一脸怒容地看着我。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你给她钱是什么意思?”周凌怒气冲天地问我。

我说:“不是,那是我欠她的。”后来想想又不妥,赶紧纠正道:“不是欠她的,是欠信用社的贷款。”说完之后,觉得还是不合适,再次纠正道:“是我朋友欠信用社的贷款,他还不上了,我帮着还……”说完,还是觉得不妥,我开始语无伦次。

周凌显然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瞪着我道:“编吧,你就编吧!”

我极力地辩解道:“这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周凌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解释,她使劲拨开我,大有闯进去找杜晓梅问个究竟的势头,我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拽了回来,我们两个开始在信用社的门口撕扯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央求道:“你能不能别在这里闹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好不好,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行不行?”

周凌哪里还听得进去,10万元不是小数目,她眼见着我给了杜晓梅,怎能不介意?我们继续厮打着,惊动了信用社的保安,他们赶紧出来制止,并警告我们不要影响正常的办公秩序。趁着这个机会,我连拉带拽地终于将周凌带离了信用社,我看到杜晓梅正隔着玻璃朝这边张望。

回到家里,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门还没关严,周凌就从身后抡起皮包照着我的头砸了下来,嘴里哭喊着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平时舍不得在我身上花一分钱,居然背地里给她那么多钱,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啊?”

我强忍着愤怒,将房门关死,冲着周凌喊道:“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清楚,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算怎么回事儿?”

周凌哭着说:“好,你现在就解释吧,看你能解释清楚不?你要是说不清楚,咱俩趁早就分手,我可不想跟着狼心狗肺的人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