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朱士强在外面可能有女人这件事,几乎成了赵刚强大的精神负担,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件事装在心里。
赵刚再见到朱士强的老婆宋桂玲时,就感觉有些怪怪的,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可她还被蒙在鼓里,依旧整天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没事时拿起电话不住地撺掇别人打麻将。赵刚就想,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糊涂一些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可能还不如不知道,起码痛苦会少一点。
赵刚虽然心里装着这事挺难受的,可他发现朱士强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依旧每天照常上班下班。朱士强显然不知道赵刚已经掌握了他的足够证据,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赵刚看着朱士强每天板着威严的面孔,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由得由衷地钦佩他居然能将事情隐藏得这么滴水不漏,赵刚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成功男人吧。
赵刚一直好奇跟朱士强在一起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不过赵刚也明白,只要他一直给朱士强开车,那么就一定会有机会跟这个女人照面。
果不其然,这样的机会没过多久就来了。
这天晚上下班后,赵刚像往常一样送朱士强回家,车子行驶到半路,忽然朱士强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个聚会让他去参加,朱士强犹豫了一下,就对赵刚说:“咱们不回家了,直接去新月湾大酒店。”赵刚听话地将车子掉头,直接向新月湾大酒店驶去。
新月湾大酒店位于郊区一个僻静的山庄里,是市里一个有头有脸的领导开办的,挂靠一个亲属的名字,平时全靠各关系单位来捧场,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朱士强领着赵刚进入酒店包房的时候,看到一张大大的圆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大约有六七个男的,还有四五个女的,其中赵刚多半是认识的,都是副局级以上干部,平时跟朱士强就十分要好。那几个女的却不是很熟悉,好像也都在机关单位上班,后来赵刚知道,她们中的个别人也是领导,其他几个也在某些要害部门任职。
吃饭的时候,赵刚依旧很有分寸,他像每次一样,找了一个空隙坐下,迅速地吃几口,觉得差不多吃饱了就下桌,坐在旁边不远处侍候着。如果别人有什么需要,他就及时地上前帮忙。
朱士强和这帮朋友在一起很融洽,开着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有朋友问朱士强:“我说老朱,听说市委最近又给你配了一个女副职,这下可好了啊,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没事可以和她单独研究计生工作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理论联系实际。哈哈……”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朱士强说:“去去去,计生工作还用研究啊,现在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你要是和你媳妇有什么计生问题搞不懂,我可以亲自指导……”
一句话,又引来大家的一阵笑声。
这时旁边几个女的不干了,说道:“哎哎,你们几个说话注意点行不,我们这里还有女同志呢,要说黄色笑话,回家跟老婆说去,这可是公众场合。”
有男同志得理不饶人,说:“公众场合怎么了,你们几个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脸红咋的?都是过来人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实在不行,让老朱亲自指导指导你们?”
这话说完之后,又引来男人们的一阵哄笑声。
几个女人没好气地骂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赵刚在不远处听着几个人的玩笑话,就知道这些人的关系不一般,但凡在这样的场合能这样说笑的,多半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果然喝起酒来,这些人绝不拘束,不一会儿就打起酒官司来,推杯换盏,气氛十分热烈。就连那几个女人也不含糊,喝完白酒喝啤酒,喝完啤酒又喝红酒,丝毫也不逊色给男人。
赵刚发现朱士强这次并没有像每次那样,隐瞒自己的酒量,这次完全是开怀畅饮起来,光白酒就喝了足有一斤多。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朱士强很少喝这么多酒,看来今天他是有意放松自己。
赵刚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他有些羡慕眼前的这一群人,他们不缺吃不少穿,是社会上的精英分子。他们被众多人拥护,拥有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圈和朋友圈,活得潇洒自在。赵刚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加入到这一个圈层中来呢?也有一群这样的朋友,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终于,好不容易等众人都吃完饭了,赵刚心想这下可以回去了。可谁想到好像大家还没有尽兴,不知道谁提议要去K歌。赵刚知道朱士强是不喜欢唱歌跳舞的,可那人却说少一个人都不行,必须都得去。赵刚就拿眼偷瞧朱士强,他显然有些勉为其难。这时,赵刚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其中一个女人用带有撒娇的口气对朱士强说:“走吧,我都好久没唱歌了,咱们一起去玩一会儿嘛。”说完还用手拉了朱士强一下。当然,她的这些行为都是在相当隐秘的状态下做完的,当时人们都喝得七倒八歪了,并没有人注意到,可是却并没有逃过赵刚的眼睛。
赵刚这才仔细观察了这个女人一下,只见她30出头的样子,长得虽然称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也确实有几分姿色;她中等身高,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尤其是一头披肩长发很自然地垂在两边肩头,显示出无限的女性魅力;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更表现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赵刚后来从众人的谈话中得知,原来这女人叫孙盈盈,在市政府办公室任秘书科长。赵刚就想,这女人一定有一些本事,能成为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科长可不是简单人物,肯定上上下下打点得很是周到。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全市最大的一家歌厅,点了一个豪华包房,要了啤酒果盘之类,然后开始扯开嗓子嚎叫,赵刚依旧在旁边伺候着,由于他年纪比较小,大家也都拿他没在意。赵刚听这些人唱歌简直是难以忍受,各种类型都有,有跑调的,有手舞足蹈的,有高亢的,有低沉的……
轮到朱士强唱了,朱士强连连摆手说:“我不行,不喝酒还好些,喝了酒之后,唱歌更跑调了。”众人不依不饶,无奈之下,朱士强看到了赵刚,就说:“要不让赵刚替我唱一个吧,我跳舞好了。”说着将话筒递给赵刚,自己约女士跳舞去了。赵刚只得按照领导的意图唱了一首歌,是张学友的那首经典老歌《祝福》,唱得是声情并茂,**气回肠。一曲结束,众人惊呆了,没想到赵刚唱歌如此好,简直不比原唱逊色多少。
大家还要赵刚继续唱,赵刚想自己一个司机,还是把握住分寸比较好,就婉言拒绝了。然后退到门口,协助服务生拿些啤酒果盘之类,并不靠前。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房内气氛开始混乱起来,已经有人喝得醉得歪倒在沙发上,还有的人见势不妙,偷偷地溜走了。倒是几个女人脱身不得,轮番被男人们邀请跳舞。
赵刚看到朱士强虽然唱歌不行,但是似乎对跳舞这件事很感兴趣,怀搂着女人,随着音乐轻轻摆动,陶醉在一种虚无的境界里,暂时忘却了工作和生活的烦恼。赵刚观察到,朱士强并没有总跟一个女人跳舞,可能也是为了避嫌,他挨个跟不同的女人跳舞,即便这样,但还是有区别的。赵刚在跟别的女人跳舞时,总是很刻意地保持着一定的分寸,那姿势相对比较正规。但是轮到孙盈盈时,就不那么“规矩”了,两个人的手亲密地攥在一起,朱士强紧搂着孙盈盈的小蛮腰,孙盈盈似有意无意地将头靠在朱士强的肩头,感觉就像一对恋人一样。
赵刚观察到,两个人跳舞的时候也有些小动作,不时地在彼此耳边说些什么,偶尔朱士强还会坏笑一下,孙盈盈时不时地抽出手使劲儿掐朱士强一把。当然,这所有的一切赵刚看到了,就装作没看到,至此他也没多怀疑什么。心想领导也是人,也需要有一些私人空间,也需要结交一些私人朋友,过一些平凡人的私生活。
这次聚会差不多进行到了深夜,众人才尽兴而归。孙盈盈主动提出要搭朱士强的车子回去,朱士强说:“那你坐前面吧,我正好坐后面休息一会儿,喝了不少酒。”孙盈盈也没客气,就打开车门坐到了前面去。就在孙盈盈坐到座位的瞬间,赵刚一下子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赵刚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香味怎么这样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赵刚发动起车子,问孙盈盈道:“孙姐家住哪里?”孙盈盈道:“富华小区。”赵刚就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子,向富华小区驶去。
兴许是朱士强真的喝多了,闭合着眼睛窝在后座上没有说话,
倒是孙盈盈主动跟朱士强搭话道:“我看你今天玩得挺开心啊?”
朱士强依旧没有睁眼,嘴里回答道:“还行。”
孙盈盈又说:“我看你和王敏的舞蹈配合得也不错啊,挺有感觉呗?”孙盈盈这话里分明带着一股子醋意。
这次朱士强睁开了眼睛,瞟了前面孙盈盈一眼,没有说话。孙盈盈见朱士强没有说话,继续追问道:“问你话呢,咋不回答呢?是不是跟王敏跳舞特有感觉啊?”
朱士强有些不耐烦地说:“别整那些没用的,就是跳舞而已,能有什么感觉,然后用眼睛瞅了瞅赵刚,暗示了孙盈盈一下,意思是让她说话小心点,毕竟还有赵刚在。”
孙盈盈是何等聪明的女人,立即就意识到在赵刚面前这样说话有些不妥,便拉过话题,转身冲赵刚说道:“小赵啊,真没想到你的歌儿唱得这样好,改天孙姐有机会请你一起去唱歌啊。”赵刚歪过头说:“好啊,没有问题。”孙盈盈又随便和赵刚闲聊了几句,简单问了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很快,富华小区到了。孙盈盈扭头对朱士强说:“我到了。”然后下了车。
朱士强像没听见似的,窝在后座上连声都没吭。孙盈盈似乎并不介意,又对赵刚挥挥手说:“慢点开啊,路上小心。”赵刚“嗯”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眼见着孙盈盈习惯性地甩了一下长发,那满头黑发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飘逸。赵刚目送着孙盈盈步入富华小区,然后发动起车子,向朱士强家中驶去。在拐过街角的时候,赵刚看到了国税大楼,一下子想起什么似的,记得上次朱士强到这里办事,却直接拐进了旁边的小区里,这国税局旁边的不正是富华小区吗。赵刚又联想到孙盈盈的满头长发,还有她身上那特别的香水味,以及刚刚两个人在车上的对话,突然就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女人就是她,对,就是她——孙盈盈。而且赵刚突然还想起朱士强曾经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过,那么也就是说他曾经跟孙盈盈是同事,那么两个人完全有可能那时候就有了亲密接触,建立了不正当的两性关系。赵刚联想到这些,心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孙盈盈下车后,朱士强知道这个晚上可能酒喝得过多,话说得也过多,怕是有过分的地方,尤其他跟孙盈盈的事情,千万别露了马脚。就问赵刚道:“嗯,今晚可能喝多了,我刚刚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错话,或者办什么错事?”
赵刚从车子的后视镜看了朱士强一眼,说:“没有,挺好的,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大家在一起聚会玩一玩是很正常的。”
朱士强对赵刚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道:“嗯,这几个朋友多半都是原来在一起工作过的同事和好友,大家在一起放肆惯了,包括你孙姐,我跟她也曾经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她拿我也不见外,当我是亲哥哥一样。”朱士强欲盖弥彰地说道。
赵刚点点头说:“哦,我感觉孙姐这人挺好的,热情、开朗、大方,不愧在政府秘书科工作,素质就是不一样。”
朱士强点点头,对赵刚的表现很满意,正在这时,他打了一个饱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差点就呕吐出来。朱士强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喝多了,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恨不得马上找张床躺下,好好地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