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一早,朱士强酒醒后对前一天晚上的行为有些后悔,他觉得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喝酒之后又去唱歌跳舞,还让孙盈盈搭自己的车回来。朱士强一向是很谨慎的人,他仔细回忆着昨晚是不是有什么失态之处,思来想去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在车上和孙盈盈的对话有些过分了,如果赵刚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那些话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样想着,等到早上赵刚来接他的时候,朱士强一坐进车里就问赵刚道:“昨晚真是喝多了,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吧?”
赵刚料定朱士强会再次问他,就回答道:“真没有,昨晚你都问过我一次了,你这人还是很有自控能力的,喝了那么多酒都不走样儿,要是我啊,早就醉得一塌糊涂了。”朱士强暗暗窃喜,看来赵刚并没有对他和孙盈盈的事情起疑心。谁知赵刚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昨晚孙姐搭咱们车回去的,这事你还记得吧?”
朱士强愣了一下,没料到赵刚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赵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说:“好……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怎么了?”
赵刚一边开车,一边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回答道:“没什么,我看你记得不,看来你是没喝多。”
朱士强还是心里没底,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孙盈盈不就是搭咱们一个方便车吗,没有别的事情吧?”
赵刚侧过头说:“嗯,没有啊,她到家就下了,啥都没说。”
朱士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不过他的心里也怀疑,赵刚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有意在试探他呢?转念一想不可能,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不会有这么多心眼。
可事实上,赵刚还真就有这么多心眼,刚才他的话是故意说给朱士强听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朱士强,别把他当成傻瓜,如果真想用他当司机,就要当他是自己人。如果什么事情都防备着他,那么这车开着也就没意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各自想着心事。
事实上,赵刚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朱士强眼下就在琢磨着,看来自己的很多事情是瞒不过赵刚的,与其费心费力地去瞒着他,不如收买他,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事。当然这也需要技巧,首先要考察赵刚的人品,看他是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其次,要给他施以恩惠,让他觉得亏欠自己;再次,要把他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让他永不背叛自己。
想到这里,朱士强忍不住问赵刚道:“对了,上次跟你说的,给你介绍对象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赵刚没想到朱士强又提起了这件事,愣了一下说:“还没考虑好呢,我觉得我跟张蕾恐怕不太合适,首先她家庭条件太优越,我怕配不上她。另外我感觉她脾气好像不大好,我跟她在一起,怕是受不了她的脾气。再说就她这样的,结婚后恐怕也做不了贤妻良母。”
朱士强听完哈哈大笑道:“没看出来,你想得还挺多,连结婚后的事情都想到了啊。”
赵刚自己也笑了,脸稍微红了一下,倒也大方地说:“那是啊,讨老婆这件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谁不想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
朱士强止住了笑容,说道:“嗯,你说得很对,这事情是马虎不得,家庭条件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不存在谁配不上谁的问题,你们两个结合也算门当户对。至于张蕾的脾气嘛……”朱士强顿了一下,“我认为也不能算什么大问题,她之所以现在有点大小姐脾气,是因为家庭条件好,父母娇生惯养所致,等真要结婚了,柴米油盐地过日子,自然就都改变过来了。”
赵刚听朱士强这么说,自己没有发表意见,在脑子里分析着朱士强的话是不是有道理。
朱士强见赵刚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动了心思,就继续做他工作道:“我当初跟你婶处对象的时候,也没有啥感觉,别人也认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但是过到现在不也挺好的?所以说嘛,婚姻就要实际一点,不能老拿爱情那一套标准来衡量婚姻,你们年轻人就爱犯这个毛病,其实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儿!”
朱士强不停地唠叨着,好像自己在这方面多有心得似的。
赵刚听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咧着嘴笑着,心里却想,还拿自己的婚姻说事儿呢,其实你的婚姻挺失败的,都结婚了还在外面乱搞,这样的婚姻我不要也罢。
朱士强继续说道:“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不透,等将来你就明白了。我是因为跟你爸多年的关系才和你说这些,要是别人,我才懒得说呢。关于你的婚姻和工作的事情,以后我得多为你想着,我就当你是自己的孩子了。”
朱士强开始有意跟赵刚拉关系,赵刚赶紧说道:“嗯,真是谢谢你了,我知道朱叔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
朱士强说:“嗯,有数就好,如果你真觉得合适,回头我就给你爸打个电话,双方家长约个时间见一面,就把这事定下来吧,你和张蕾正儿八经地处一段时间看看。”
赵刚一听吓坏了,赶紧阻拦道:“先不要跟我爸说,我跟张蕾再接触一段时间看看吧,若合适再说也不迟,你要是一说,我爸指不定会怎么唠叨我呢,他这人就是这样,巴不得我早一天结婚,结婚之后好给他生个孙子,他这一辈子就算大事完毕。”
朱士强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爷俩儿还真是有点意思,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呢,免得你爸等不及。”
赵刚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人这一辈子还真是有意思,干嘛非要娶妻生子才行,如果到了岁数不谈婚论嫁,就好像多么大逆不道似的。
朱士强和赵刚两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单位。朱士强先下了车,拎着公文包急匆匆地上楼了。
赵刚在楼下的车里待了一会儿,他没事可做,本想去小兰那里坐一会儿,可一想到朱士强刚刚说的话,就有些心烦。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心烦,或许朱士强的话有些道理,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儿,婚姻就是要柴米油盐地过日子,爱情也不能当饭来吃。
赵刚是越想越心烦,干脆锁好车子上了楼。作为司机,赵刚是没有固定办公室的,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在秘书科待着,可这次当他路过财会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里面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恰好那门开着,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张蕾。当然,张蕾也看到了他。赵刚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了头想要走过去,却听到韩淑芳喊住了他:“是赵刚啊,进来坐会儿啊?”赵刚迟疑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进去。
张蕾看赵刚进屋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赶紧起身给他让座,顺带着倒了一杯茶。韩淑芳在旁边笑道:“看见没,我们这办公室很少来帅哥的,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我们张蕾有多热情。”
一句话把张蕾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嗔怪道:“韩大姐,你别乱讲话,我对谁都这样的好不好。”
赵刚笑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现在屋子里只有韩淑芳和张蕾两个人在,科长李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赵刚看了一眼两个人桌上的材料表格,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在这里不会耽误你们两个人的工作吧?”
韩淑芳摆摆手道:“没事,都忙完了,你尽管在这儿坐着就是,又不差这一会儿。”赵刚就局促地坐着,因为有张蕾在,觉得手脚似乎都没地方放。
韩淑芳仔细地观察了赵刚一阵子,然后关切地问道:“对了赵刚,你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没呢?”
赵刚回答说自己今年23岁了,还没有女朋友。赵刚这么回答其实是挺违心的,后来一想小兰的事情让同事们知道有些不妥,就索性回答说没有了。
韩淑芳听了之后显得有些惊讶,就说:“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居然没有女朋友,要不大姐帮你介绍一个?”
赵刚大方地说道:“好啊,如果真介绍成了,我请大姐吃饭。”
韩淑芳笑着说:“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说说看?”
赵刚说:“我没什么具体要求,只要差不多就行。”
韩淑芳说:“那怎么能行,像你这么帅气,家庭条件又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也要找一个同样漂亮的、家庭条件好的姑娘才行。”
这时韩淑芳正好抬头看到了张蕾,一向口无遮拦地韩淑芳说道:“对了,还瞎介绍啥,我看你和小蕾就挺合适的,要不你俩就处处呗?”
韩淑芳平时在单位就开玩笑惯了,又是老大姐,所以说话并不避讳。张蕾和赵刚两个年轻人却不好意思,互相对望了一下,闹了个半红脸。
张蕾埋怨韩淑芳道:“韩大姐,你讨厌啦,别什么玩笑都开。”韩淑芳就嘿嘿直乐,故意打趣道:“我这也是好心,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不用不好意思。”张蕾虽然用的是埋怨语气,但内心却是高兴的,她拿眼偷瞧赵刚,发现赵刚面无表情,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玩笑话,心里就越发感觉甜滋滋的。
韩淑芳拿眼瞅了瞅二人,又把话开始往回拉,说道:“当然了,处不处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大姐可管不了,不过你们有什么需要大姐做的,尽管跟我说就是,比如当个介绍人啥的,我倒愿意,呵呵……”
赵刚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难免会很尴尬,就说:“韩大姐真能开玩笑,好了,我得回秘书科看看去,看看有啥事没有。”说完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听到张蕾在背后喊了他一句:“赵哥,你等一下。”
赵刚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有事吗?”
张蕾红着脸说:“你一会儿有事吗?我想让你陪我去趟银行……”
赵刚稍微犹豫了一下,说:“暂时还没什么事儿,那咱们走吧!”张蕾很高兴,立即收拾好东西,跟赵刚一前一后出了门。
韩淑芳在后面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感觉很奇怪,心想张蕾不是昨天刚去的银行么,怎么今天又要去银行了。韩淑芳想了半天,忽然想明白了,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张蕾坐进赵刚的车里感觉很兴奋,她一直期待着这样单独跟赵刚接触的机会。张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边看着赵刚酷酷地开着车,一边说道:“对了,刚才韩大姐的话你别介意啊,她这人就好开玩笑,但是没有恶意的。”
赵刚冲张蕾笑笑说道:“我怎么会介意呢,我知道她人很好的,开两句玩笑又有什么大不了。”
张蕾说:“嗯,我跟她在一起,她对我很关照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
赵刚说:“能跟这样的同事在一起工作也不错,她很有一个老大姐的样子,。”
张蕾说:“反正总比那个牟奇胜强,烦都烦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显出厌恶的表情。
赵刚听到张蕾又提起了那个牟奇胜,忍不住笑了笑,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张蕾偷偷地从侧面观察赵刚,她看到了一张青春帅气的脸,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那样富有朝气。张蕾一下子就呆住了,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她是那么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她甚至有伸出手摸摸他脸颊的冲动,张蕾想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她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一时间,车厢里沉默了下来,张蕾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什么好。赵刚感觉到了异样,有意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就没话找话地问道:“对了,你下班之后都干些什么啊,平时有什么爱好没有?”
这是赵刚第一次主动问张蕾问题,张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赵刚在问她之后,立即回答道:“哦……也没什么,就是逛逛街,听听音乐啦,有时候还会去游泳,反正感觉日子挺无聊的。“张蕾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电话。“你呢,你有什么爱好?”张蕾又忍不住反问赵刚道。
赵刚说:“我也没什么爱好,平时就一个人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去。对了,我偶尔会打打游戏。”
张蕾点点头:“哦,是这样啊……”其实她很想说,那我没事时可以找你一起出去玩吗?想想还是算了,这样难免会有些唐突,搞不好还会让赵刚以为自己很轻浮。正想着,银行到了,张蕾和赵刚一起下车,双双进入了银行。这时赵刚的任务除了是司机外,更成为了张蕾的保镖,因为单位规定一般去银行提钱至少是两个人的。
可是到了银行的窗口赵刚才发现,今天张蕾并没有提钱,只是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交待了一些事情,然后就出来了。赵刚好奇地问:“怎么这样快就完事了?”张蕾说:“嗯,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沟通一下。”赵刚就觉得有些奇怪,沟通事情打个电话不是就可以搞定吗,何必还要亲自来银行一趟呢?忽然,他也一下子明白了张蕾的用意。
两个人又重新坐回到了车里,赵刚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没别的事情了吧,咱们回单位吧?”张蕾靠在座位上,两眼目视前方,突然说:“我还不想回单位,我现在心情有些不好,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
赵刚感觉很奇怪,瞅了瞅她,张蕾嘟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刚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动起车子,慢慢地向附近的东山公园驶去。为了营造气氛,赵刚打开了音乐,顿时整个车厢里弥漫起动听的旋律。张蕾听着动人的乐曲,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心境,让她情难自抑。到了山顶,赵刚找了一处宽阔的空地将车子停了下来,然后两个人坐在车里,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城市,由于两个人身处高处,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张蕾忍不住幽幽地问道:“你好像不太喜欢和我在一起?”说这话时,张蕾是一种幽怨的表情。
赵刚侧过头说:“没有啊。”
张蕾:“你说的是真话?”
赵刚:“当然是真话。”
张蕾:“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刚:“什么条件?”
张蕾:“我要你没事的时候找我玩?”
赵刚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张蕾会这么直接。
见赵刚不回答,张蕾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就失望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赵刚有些不忍心伤害她,就说:“没有啊,好啊,我答应你。”
见赵刚答应了,张蕾开心极了,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这时,赵刚的手机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朱士强打来的,赵刚赶紧接起电话。
朱士强问:“你在哪里呢?”
赵刚说:“我陪张蕾来银行取钱了,这就回去。”
本来朱士强是想用车的,但一听赵刚说跟张蕾在一起,就马上说:“啊,我没啥事儿,就是看看你在哪里呢,既然你跟张蕾在一起,就不用着急回来了。”
赵刚说:“你要是用车,我这就回去,反正事儿已经办完了?”
朱士强说:“不不不,你不用着急回来了,我没事,你好好陪她吧。”说完,也不待赵刚回答,就挂了电话。
朱士强这个态度让赵刚很是意外,他一时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
张蕾看赵刚拿着电话呆呆傻傻的样子,就问:“怎么了,有事啊?”
赵刚说:“不,没事。”
张蕾说:“电话是局长打来的吧?要不咱们回去吧。”
赵刚说:“嗯,是局长打来的,不过他说没事,让我不用着急回去。”赵刚一边回答,一边在思考着刚刚朱士强的态度。他搞不明白朱士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意为他和张蕾创造机会?
赵刚扭头看了看张蕾,忽然发现她变得很乖巧,似乎不那么讨厌了,这一次跟她在一起,反倒感觉有了那么一点小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