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心病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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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刚结婚后,按照赵祖民的意思是让小两口搬到新房去住,他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因为他觉得老年人跟年轻人在一起会有诸多不便。但是赵刚却不同意,赵刚觉得自己跟父亲相依为命了很多年,如今他成家立业了就跟父亲分开过,让别人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死活都让父亲跟他们一起搬到了新居,而原来的老房子干脆租了出去。

结果结婚没几天,赵刚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张蕾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持家过日子却不行,每天早上根本就不起床做早饭,赵刚也是一个特喜欢睡懒觉的人。没有办法,很多时候都是赵祖民在做饭。赵祖民一般早上起来之后先熬点粥,然后下楼买一些馒头包子油条之类,都摆在桌子上了,才叫两个年轻人起床吃早餐。

赵刚觉得这样很过分,就对张蕾说:“爸爸年岁大了,别让爸爸给咱俩做饭,你早点起来做不行啊?”张蕾却振振有词地回答道:“我才不做呢,在家我都不做嫁到你们赵家来就让我做啊?再说了,早上我也起不来那么早啊,要不你早上起来做吧?”赵刚有些不高兴,阴着脸说道:“我白天开车那么累,本来觉就不够睡,你就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再说了哪有女人不做饭的道理。”张蕾一看看赵刚不高兴了,自知理亏,就说:“要不这样吧,每天的晚饭由我来做,早饭就由你来做好了,反正你每天出车也要早起,好不好?”张蕾一边说着,一边趴在赵刚的肩膀头上撒娇。

赵刚没有办法,心想摊上这样一个媳妇只能让一步了。不过赵刚还是在心里假设了一下,如果跟他结婚的人不是张蕾,而是小兰,还会不会这样?赵刚想,小兰肯定不会像张蕾这样慵懒,一定会是一个贤惠的妻子,每天早上都会把热气腾腾的早餐端到他面前,每天下班后都会为他接过外套,然后给他打好洗脚水。

赵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自己却没有这样的福分消受,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赵祖民在心里对赵刚和张蕾的这段婚姻还是满意的,虽然他也发现张蕾在持家过日子方面不行,但他不奇怪,知道这是张蕾家条件优越所致。赵祖民倒也看得开,现在的年轻人嘛,作息时间都跟老年人不一样,喜欢晚睡晚起,而他平时没有别的事情做,正好早上起来又睡不着,顺便就给孩子们把早餐准备好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为难或者不妥。

说到底,赵祖民对孩子们还是娇惯的,他认为作为父亲,就应该尽到自己的责任,为孩子们创造优越的生活条件,该考虑到的都考虑到,尽可能地多承担一些,这样就是有一天他去世了,也无怨无悔了。

赵刚其实很理解父亲,深知他这些年独自带大自己不容易,吃了不少辛苦。可张蕾却是不理解的,她总认为在她和赵刚的婚姻生活中,赵祖民是多余的。尤其是每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她都不敢穿得太少出去,非要披上睡衣才行,因为她怕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赵祖民,那该有多尴尬。赵祖民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总觉得这个老男人有些碍事。包括**的时候,她都不敢大声叫,生怕叫声太大了会让赵祖民听见,那该有多难为情。

张蕾曾委婉地跟赵刚提出了在一起住的不方便之处,并且解释说:“我真的不是讨厌爸爸,只是在一起住太不方便了,如果爸爸能跟咱们分开住,哪怕咱们多付出一些金钱也行。”但是赵刚却死活也不同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这不是钱的问题,爸爸从小把我抚养长大多不容易,而如今我成家立业了,却将他赶出去,你让我于心何忍?别人又会怎么看咱们?”

其实赵祖民跟赵刚他们住在一起之后,刚开始时也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还是自己的老房子住起来更舒适自在,所以坚持着要搬回去。赵刚就劝说道:“爸,你想过没有,你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咱不说外人会怎么看?就是万一你要有个什么突发事情,我们都不在你身边,怎么照顾你啊?”

赵祖民却轻描淡写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情啊,身子骨这么硬朗,再活个二三十年应该没有问题的。”不过任凭赵祖民怎样说,赵刚就是不同意赵祖民搬回去,硬是将赵祖民拉过来和自己住到了一起。

其实从内心里来讲,赵祖民也是愿意跟赵刚住在一起的,他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视赵刚就如同是自己的心头肉一样,如果每天不看上赵刚一眼,心里就会放心不下。其实赵祖民还是很有分寸的,但凡张蕾在家里的时候,他都尽量不出屋,只是在自己的房间待着,就是为了避免和张蕾碰面。平时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也不那么冒失,总要细心地观察一下洗手间的灯是不是亮着,张蕾是不是在里面。就连儿媳妇晾晒在衣服架的乳罩**之类,赵祖民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赵祖民毕竟是有一个素质和修养的人,分寸和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可张蕾却并不知足,她总觉得家里有这样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老男人别扭,处处都没有安全感,很担心一不小心隐私就会暴露在这个老男人的目光之下。为此她整天提心吊胆,日子过得是谨慎又小心。

赵刚也曾开导过张蕾:“爸爸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不要总防备他,他是我的父亲,自然也就是你的父亲,在他面前,我们都是孩子。”

张蕾说:“是父亲不假,我也尊重他,但毕竟男女有别嘛,你总不至于让我跟他也像跟你一样亲近吧?”张蕾这话说得有点雷人,但话糙理不糙。赵刚有些生气地说道:“反正你把握好分寸就是了。”

其实分寸这东西是很难把握的,对张蕾来说分寸就是一种桎梏和折磨,就好像舌头和牙的关系,哪有舌头碰不着牙的,整天在一起相处,总会有摩擦和碰撞。

终于有一天,张蕾还是因为一件小事爆发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天下班后,张蕾感觉天气闷热,浑身汗津津的有些难受,就想冲个凉。于是钻到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哗哗地洗了起来,洗着洗着突然没电了,浴室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张蕾正满头肥皂泡沫杀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打开浴室门想要借着外面的光亮找条毛巾擦一擦,这一打开不要紧,正赶上赵祖民从外面回来,经过浴室门口两个人撞了个正着。张蕾浑身一丝不挂,意识到是公公回来了,“呀!”地一声尖叫,立即又退回到了卫生间内。

赵祖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张蕾会突然光着身子从浴室跑出来,按说每次她洗澡也会穿浴袍进出,谁成想偏赶上此时停电。张蕾的一声尖叫反倒把赵祖民吓了一跳,本能地扭头一看,将儿媳妇那一身白嫩的胴体看了个正着。当赵祖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赶紧将头扭了到了另一边,内心中充满了罪恶感,悔不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事情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张蕾躲在洗手间里半天都没有出来,她忍不住放声大哭,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赵祖民在房间内隐约听到洗手间传来儿媳妇的哭声,那声音就如同针一样刺痛着赵祖民的心。他知道是自己无意中让儿媳妇难堪了,尽管他不是有意的,但不管怎么说公公看到了儿媳妇的**都很不光彩,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赵祖民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赵祖民绝对不会这个时候经过浴室的门口,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眼前那样尴尬的一幕。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过了好久,张蕾的哭声小了,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穿戴整齐从卫生间出来,默不作声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赵祖民站在房间里局促不安,他觉得有必要跟儿媳妇解释一下。这个正直的男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来到了张蕾房间的门口,对张蕾轻声说道:“对不起,爸爸不知道你在卫生间洗澡,刚才吓着你了……”

赵祖民不说还好,一说反倒引起了张蕾更加强烈的不满,她干脆大发雷霆,质问赵祖民道:“你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大点声,不知道我在洗澡啊?”

张蕾这话分明是一种不讲道理的表现,赵祖民进屋的时候恰好赶上停电,明明是张蕾自己从卫生间跑出来的,谁又能知道她在洗澡?赵祖民之所以开门不敢太大动静,就是怕影响了张蕾休息,所以平时就蹑手蹑脚惯了,可现在这又成了他的毛病。

赵祖民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没法解释。赵祖民默不作声地走到厨房做饭去了,他知道张蕾今晚是不可能做晚饭的,而赵刚也快回来了,不管怎样晚饭还是要吃的。果不其然,张蕾整理好了衣物之后,直接趴到**生闷气去了,留下赵祖民一个人在厨房里独自忙活着。

刚好赵刚下班回来的时候,赵祖民也将晚饭做好了。赵刚见到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厨房忙,就问道:“爸,小蕾呢?”赵祖民抬头见到儿子,表情上有些尴尬,就说:“在屋里躺着呢!”赵刚警觉地问:“怎么了,她咋没做饭?”赵祖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没怎么……”

赵刚已经从父亲的态度判断出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他还没想到是出了这种事。赵刚换完衣服之后,走进卧室,见张蕾趴在**,头蒙着被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赵刚走上前去,轻轻地拉开被子的一角,碰触了一下张蕾说:“起来吧,吃晚饭了!”张蕾身子没有动,脸朝下,背对着赵刚说:“我不吃!”赵刚问:“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赵刚不问还好,一问张蕾居然委屈得嘤嘤抽泣起来。赵刚一看,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啊!”任凭赵刚怎么问,张蕾就是不说,只是哭起来没完没了。

赵刚看实在问不出个结果来,就起身来到厨房,问赵祖民道:“爸,小蕾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赵祖民看了看儿子,叹了口气,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刚,说是自己下午回来的时候恰好赶上突然停电,张蕾正在卫生间洗澡,然后就跑了出来,却不知道赵祖民刚好回来,两个人撞到了一起……赵祖民说完之后,神情十分沮丧,嘴里还唠叨着说自己不该那个时候回来,感觉就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赵刚是一个十分开通的人,听完父亲的叙述之后,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算什么事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又不是故意的,况且父亲又不是外人,这事儿分明是张蕾太在意了,细想想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有时候这样的事情也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赵刚安慰了赵祖民两句:“爸,你别介意,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没事的,你可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这就跟小蕾说说去,让她起来吃饭,你就放心吧。”

说完之后,赵刚又返回卧室做张蕾的工作,说:“小蕾啊,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爸爸回来不小心撞见了你洗澡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啊,爸爸又不是故意的……”谁知赵刚刚开口说了两句,就被张蕾给顶了回去。张蕾哭喊着说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媳妇的身体已经被他看了去,你还帮他说话,你还让我以后怎么活儿啊?呜呜呜……”张蕾的声音很大,好像生怕赵祖民听不到似的。

赵刚赶紧嘘了一声,示意她小点声,张蕾却偏偏要发泄她的不满,看得出她讨厌赵祖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刚很无奈,从这次事件来说,表面上看张蕾是受害者,其实自己的父亲也是很无辜的,如果把责任完全推到赵祖民的身上,赵刚也认为十分不妥,这种突发事情无论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避免。

赵刚说:“你细想想,爸爸进屋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在洗澡,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躲起来是吧,况且想躲也来不及啊。”

张蕾蛮不讲理地说:“怪只怪他进屋的时候声音太小,我都没听见他进来,如果我听见有人进来,也不至于光着身子跑出去啊。呜呜……”

赵刚却说:“声音小也不能怪父亲,你想啊,你每天都起床那么晚,他都习惯蹑手蹑脚了,如果他弄出动静来,怕影响了你睡早觉啊!”

张蕾明知自己的理由并不十分充分,后来就干脆撒泼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喜欢和他住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方便。”

赵刚见商量了张蕾半天都不见效果,渐渐就失去了耐心,就问道:“你不要再说了,你到底起来吃不吃饭吧?”

张蕾见赵刚有些怒意,就说:“不吃了,你自己去吃吧!”

赵刚瞪了她一眼,也没有管她,干脆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了。

赵祖民见赵刚自己从卧室走了出来,就问:“小蕾怎么没出来?”

赵刚没好气地说:“不要管她,不吃拉倒。”

赵祖民见儿子没有和张蕾谈拢,就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端起了饭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下了,感觉心里是万分难受。赵刚见状,安慰赵祖民道:“爸,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只是耍小姐脾气而已。”

赵祖民伤感地说道:“可能真是我的错,就不该那个时候回来,要不过几天我还是搬出去住吧,跟你们年轻人住在一起确实有很多不方便。”

赵刚一听这话急了,赶紧解释说:“爸,谁家的老人不跟儿女一起住啊,你放心,我就是不跟她过也不会要你搬出去,要搬也是她搬出去才对。”赵刚这话却是发自肺腑的,在他眼里,父亲的地位要远比媳妇的地位高,这也是父子多年来相依为命建立起的深厚感情。

赵祖民打断赵刚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不好好跟媳妇过日子怎么能行,我这么大岁数了,能陪你几年?最后还不是媳妇陪你过一辈子。反正不许你跟小蕾闹别扭,听见没?”

赵刚见父亲发火了,只得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嗯!”

赵祖民虽然没有再说搬出去的话,但是有一个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