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聚会之后,由于喝了不少酒,朱士强没有再回局里上班,而是让赵刚直接开车送他回家休息。临下车前,朱士强告诉赵刚明早7点在楼下等他。赵刚爽快地答应了。
送完朱士强之后,赵刚找了一个擦车行把车子从里到外仔细清洗了一番,因为他感觉车子太脏了,很多地方布满了灰尘不说,坐进去都有一种异味在里面,闻起来很不爽。直到清洗完毕感觉满意了,他才开着车子回到所住的小区。
在小区楼下停好车后,赵刚又下车前后左右地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停车的地方比较安全,不会有别的车子出入给刮碰了,这才放心地上楼。
上楼后,赵刚兴奋得高叫一声一下子跃起来,扑在软软的席梦思**,他的身子被高高地弹起,再落下,然后翻转身子,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盯着天花板出神。自从部队复原后,赵刚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好过。
整个下午,赵刚每隔一会儿就要往楼下瞅一眼,他生怕有小孩子在车的附近玩,不小心扔石子打坏了车子玻璃,每次见车子安然无恙地停在楼下,这才放下心来。直到晚上父亲下班回来,赵刚仍处在极度兴奋之中。赵祖民很了解儿子,看出他好像有什么开心事,就问道:“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赵刚也不瞒父亲,就说:“嗯,我们局长这几天让我给他开车呢,他的司机有事请假了。”赵祖民听了,疑惑地问道:“他就那么信任你?咋还放心让你开车了。”赵刚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他今天似乎很满意,明早还让我去他家里接他呢,现在那车子就在咱家楼下停着呢。”
赵刚的一番话一下子提醒了赵祖民,他若有所思地说:“其实给领导开车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你要是真的不想在办公室干,倒可以考虑给领导开车去。”然后反问赵刚道:“你愿意开车不?”赵刚听了,立即回答道:“当然愿意,我学历不高,读的书又少,文笔也不行,你让我坐办公室弄材料我也干不了啊,我觉得倒不如做个司机挺好的。”说到这里,赵刚忽然停住了,叹息道:“可惜的是朱局长有司机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上班,我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说到这里,赵刚的情绪又开始黯然起来。
赵祖民从小就心疼儿子,对于这个独生子也是宠惯坏了。赵祖民见儿子这副表情,赶紧安慰道:“你灰心什么,事在人为,如果你真想给朱士强开车,我就帮你运作一下,朱士强好歹在我的手下干过,我说一句话还能不管用吗。”赵刚兴奋地说:“真的?”赵祖民回答道:“试试吧。对了,他现在的司机多大岁数了,车开得怎么样?”
赵刚说:“老牟今年50多岁了,车开得倒是没的说,不过脾气不大好。由于工作年头多,还总在同事们面前摆老资格,所以人缘不太好。”说到这里,赵刚像想起什么似的,还补充了一句:“对了,他还总好喝酒,听说因为这事情朱局长说过他好几次了。”赵祖民一听,心里有了底,转头对赵刚说:“别的你都不用考虑,这几天你只管给领导开好车,剩下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如果真成了,也是你这辈子合该吃这碗饭。”
赵刚听了父亲的话兴奋得几乎一夜没合眼,躺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早上,赵刚早早地从**爬起来,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就赶紧到楼下把车子打着火,然后又里里外外地好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开着车来到了朱士强家的楼下,提前半个小时等在了那里。
大约7点左右,朱士强准时从楼上下来了,他看到赵刚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就问:“你来半天了吧?”赵刚赶紧笑着回答:“我也是刚到不久。”然后赵刚勤快地为朱士强打开车门,朱士强躬身坐了进去,但是一坐进去就感觉跟往常相比有了很大不同,他发现车子被擦拭得十分干净,个别细微之处都做了处理,特别是增添了一些小饰物和清新剂,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朱士强对这一变化很满意,心想这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爱干净有情调,而之前牟奇胜十天半月都不打扫一下车子,弄得跟一个猪窝似的,牟奇胜还喜欢吃些葱蒜之类的秽气东西,经常弄得满车的怪味。朱士强本来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对这一点简直忍无可忍,要不是因为牟奇胜一直都在局里当司机,年龄比较长,资格又比较老,朱士强真想把他换掉,几次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又说不定能在计生局干多长时间,犯不着得罪这个人。不过通过今天这一对比,朱士强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不同,赵刚这个小伙子无论哪方面都比牟奇胜强很多,要是不用他来开车,实在是太可惜了。
赵刚给朱士强开车的这几天,朱士强感觉心情很愉悦,至于为什么愉悦,刚开始他也没有意识到。后来他明白了,原来有赵刚每天开车陪他行驶在上下班的路上,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朱士强感觉心情很放松。
说实话,朱士强挺喜欢赵刚这个小伙子的,人很帅气阳光,为人处世也很圆全,最主要的是他聪明勤快。通过几天的观察,朱士强发现赵刚确实很会来事儿,在他的潜意识里,也恰恰需要这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给他当司机。可惜,牟奇胜很快就要上班了,这样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到时候还得牟奇胜来给他开车。尽管朱士强很想把牟奇胜换掉,但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必须得找一个充足的理由才行,否则难保牟奇胜会很有意见。虽然牟奇胜是他的下属,换掉他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朱士强的做事原则就是,尽量平衡各方面的关系,不让任何人有怨气。
这天早上,朱士强七点钟准时下楼,却发现车子没有停在楼下。朱士强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是牟奇胜第一天上班的日子。朱士强的心里有些不爽,因为之前赵刚每天都会早早在楼下等他的。过了大约有10分钟,牟奇胜还是没有来,朱士强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掏出电话刚想打牟奇胜的手机,忽然发现一辆车子疾驰而来,到了他面前“吱嘎”一个急刹车停下来。果然是牟奇胜,只见他气喘吁吁地下了车,解释道:“刚去加了一点油,我怕油不够。”
朱士强绷着个脸没有说话,心想要加油不会早点起床,偏要让他等。这样想着,朱士强心情不悦地上了车,一上车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包子味,循着味道看过去,在车的档位旁边发现了用塑料袋包裹的几个包子,看来牟奇胜还没有吃早餐。朱士强见牟奇胜也上了车,就问道:“你还没吃早饭吧?”牟奇胜连连点头道:“是的,昨天和几个朋友聚了聚,喝了点酒,所以早上没起来。”
朱士强没有说话,心情真的很差。随着车子的快速行驶,他眼睛望向窗外,只希望着能快点到单位。那浓浓的包子味还不时地侵入他的鼻腔,他闻到这股味道难免有些恶心,朱士强将车窗摇下来一点,试图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朱士强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心情不好了,原来问题就出在牟奇胜的身上。这几天赵刚开车的时候,他坐在车里感觉到的是一种享受,而牟奇胜开车却让他感觉到一种折磨。朱士强越发坚定了要换掉牟奇胜的想法。
其实心情不好的不止朱士强,还有赵刚,他将车子交给牟奇胜的时候,牟奇胜居然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他能从牟奇胜的表情里感觉到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牟奇胜似乎在向赵刚示威,意思那车子就是他牟奇胜的,要不是他家里有事,别人休想碰一下。看着牟奇胜吹着口哨开车扬长而去的样子,赵刚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充满了失落。
晚上回到家里,赵刚哭丧着脸问父亲赵祖民:“爸,你到底跟我们朱局长说了没?”赵祖民疑惑地问:“说啥啊?”赵刚说:“开车的事情啊,我今天都把车交给老牟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朱书记说啊?”赵祖民这才缓过劲儿来,看儿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认真地问:“你真的想给朱士强开车?”赵刚说:“那还用说啊,做梦都想呢。”赵祖民说:“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探探他的口风。”然后赵祖民抄起电话,给朱士强拨了过去。
朱士强在外面应酬回来,刚到家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手机就响了起来。朱士强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电话,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士强啊,我是祖民,最近可好啊?”朱士强一听是赵祖民的电话,赶紧直起身子,热情地回答道:“啊,是赵局长啊。”朱士强一直称呼赵祖民为赵局长,“嗯,我很好,你老人家也好吧,好久没见了,很想念你啊,哪天咱们得一起喝一杯。”
“嗯,是啊,是该聚聚了,感谢你一直以来对赵刚的关怀,改天我请客啊。”赵祖民知道今非昔比,他的职位已经远不如朱士强高了,所以应该对朱士强尽可能地客气。
朱士强哈哈地笑了起来,“哪能用你请客,要请也得我请你才对,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老上级。”
赵祖民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话题一转,问道:“对了士强,赵刚最近在单位表现得怎么样,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该管教就管教,千万不要客气,我可是把他交给你了啊。”
朱士强说:“不错啊,赵刚在单位表现得挺好的,人勤快,工作也卖力,同事们对他评价都不错,真没想到你老哥教育出这么好一个儿子。”
赵祖民笑了笑说:“好什么啊,你得多帮我管教才是。”说到这里,赵祖民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对了,我听说他这几天给你开车呢,怎么样,技术还好吧,他在部队就是汽车兵,你尽管放心。”赵祖民故意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朱士强回答道:“嗯,是不错,我感觉这孩子开车挺合适的。”
赵祖民见朱士强对赵刚给予了肯定,就赶紧把真正意图说了出来:“既然你觉得不错,就用他继续开呗。”
朱士强听了赵祖民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是想用他,可是手头上有一个司机,又不能说不用就不用,没有办法啊。”
赵祖民哈哈笑道:“用不用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我儿子你还信不过啊,让他伺候你总比别人强。”
朱士强说:“那倒是,其实我也早想把这个司机换了,实在是不太满意,哪点都不如赵刚好。这样吧,你也别着急,等我慢慢找机会,争取就把他换了。”
赵祖民听了,心里很高兴,说道:“那就让士强费心了啊,改天一定当面答谢。”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赵刚一直在旁边听着,感觉事情有了眉目,心里很高兴。赵祖民对儿子说道:“为什么不能,那个姓牟的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好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说完之后,赵祖民又想了想,说:“这样吧,中秋节快到了,这几天你抽空到他家去串个门。”
赵刚听话地点点头:“嗯!”
没过几天,赵刚就怀揣着5000块钱敲开了朱士强的家门。进屋之后,赵刚开门见山地说:“朱局长,中秋节来了,我爸让我来看看您。”
朱士强热情地招呼道:“快请坐。”然后给他倒茶,点烟。
赵刚很有分寸,将那茶水接过来放到一边,烟也没抽,然后说道:“朱局长,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各方面都还不太成熟,以后需要你关照的地方还有很多。”
朱士强说:“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爸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说就见外了。”
赵刚这时将那装满5000元钱的信封递了过去,说:“中秋节到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收下。”
朱士强虽然逢年过节也会收受别人的礼金,但是对于赵刚的钱他还是不想收的。一来因为赵刚参加工作不久,挣不了几个钱。二来赵祖民曾经是他的老上级,无论办什么事都不能讲报酬和代价。所以朱士强将那信封推了过去,生气地说:“你这是干嘛小赵,你赶紧拿回去,这钱我不能收。”赵刚却执意要给,万般坦诚地说:“朱局长,如果您真不拿我当外人,就收下吧,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点心意而已。”任凭赵刚怎么说,朱士强还是不要,极力用手推拒着。赵刚没办法,赶紧将那钱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朱士强从沙发上捡起那钱,再想回头撵赵刚时,赵刚早已没了踪影。
朱士强无奈地叹息着,打开那信封,发现里面是整整50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他心里很明白,看来赵祖民这次是铁定了心想要儿子当这个司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