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帅点燃一支烟，站在实验室外面的露台上，他望着校园里华灯初上的夜色吐出一个烟圈，这个烟圈旋转着向前缓缓移动。透过烟圈的圆心，恰好望见学校图书馆顶部凸起的那座大钟，时间显示，晚上六点半。
“你也不怕着凉，穿这么少。”汪若山从实验室出来，给他披上了外套。“我心里热。”高帅深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光亮了足足5秒钟，一下子三分之一的长度变成了烟灰。
自从汪若山从山区回来后，工作的**明显提高了。高帅知道这是爱情的力量发挥了作用。有和谐的感情做支撑，男人事业上往往更踏实、更卖力，好像要证明给爱人看似的。男人和女人有类似的嗜好，女人会向闺蜜讲述自己的男友多么优秀，男人也当然会向兄弟展示自己的女友有多漂亮。高帅对此有所不满，作为搭档和朋友，他竟然不把他苦心追来的伴侣介绍给自己瞧瞧，都回来一周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问起此事，汪若山含糊其辞，只说她暂时住在别处，晚些时候搬过来，搞得神秘兮兮。
“你不是戒烟了吗？”汪若山说。
“我经常戒烟。”高帅道。
“有损健康的事情，我不会做。”
“但你经常干更危险的事，比如去山区。我很好奇，你不会是找了个什么天仙吧？藏起来不让人看。”
“她刚回来就生病了，在医院，休息几天就回来了。”
“那我更得去探望一下嫂子了。”
“别别，不用，过两天我接她回来，回来再聚。”
“我的女朋友你可都见过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实在是想不到你突然就离婚了。”汪若山摇头道，“然后你又这么快有了新女友，真是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你和你前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离都离了，回头再说吧。”高帅顾左右而言他，“活在当下。你就说现在这个女朋友怎么样？”
“你正在兴头上，我能说不好吗？”汪若山无奈地说。
“客观点，该说什么说什么。”
“她跟刘蓝像是姐妹花。”
“对吧？你也发现了！”高帅兴奋地说。
“但是性格不同。刘蓝的眼神是清澈的，看起来相对单纯一点。丘贞我有点摸不透。”
“除了长得像，还有一个共性：她俩对男人都很主动。当然了，丘贞是对我主动，刘蓝是对你主动。对了，你可得避着点刘蓝，她的眼里只有你，别看你现在有了女朋友，但她保不齐还惦记着你呢。你小心犯错误。”
“呵呵，你别犯错误就成。”
“我和丘贞相处半个月，倒是挺愉快，但你说得有道理，我总有一种感觉，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对她的身世很好奇，但她又不肯多说什么，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居然说跟我还不熟。哈哈，乐死我了，不熟还和我滚床单。”
“你打算娶她吗？”汪若山皱起眉头。
“还真把我问住了。我现在可没这个想法。”
“我估计你是一时被她的外貌吸引了。劝你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你是想让我直奔主题，现在就跟她求婚？”
“那倒不急。我是觉得，有的人，你看她第一眼就知道会不会娶她。如果不会，那就不应该浪费时间。”
“那是你！你一见钟情了。没几个人有这种运气。我第一眼没确定会不会娶她。但没准第二眼，或者是第二百眼，我觉得就是她了。当然，也可能到了第二百眼，才发现不适合结婚，然后分手了。就算结了婚也还可以离婚呢，离婚率现在那么高。我认为，人生不能太条条框框，要忠于内心的感受。”
“说得真好听。好吧，不聊这些了。”汪若山搓了搓手，转身要回实验室，“干活儿去吧。既然进展挺顺利，就再接再厉，干完了好能彻底歇一歇。”
最近校长抓得很紧，几乎是在逼迫汪若山完成科研任务，他想休息，但校长说市长派人来督导，没办法。他太需要有和阿玲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当晚，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这个时间，医院已经不许探视了，汪若山只好独自回到单身公寓，他计划明天接阿玲出院。医院里有人神秘失踪，的确让人紧张不安。他在犹豫，究竟是给阿玲在外面租个房子，还是他们一起住在学校里的单身公寓里。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外面租个房子，比较清静，他们可以独享二人世界，但要多花一笔钱；住单身公寓，能省点钱，但房间有点小，况且学校里都是熟人，怕山区来的阿玲一下子不好适应。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多日来的忙碌工作让他太累了。
高帅却不会急着独自回公寓。他早已和丘贞相约去吃消夜。每天的这个时间，他的生活仿佛才刚刚开始。丘贞倒是总在敦促他好好完成工作，非但不会嫌他不花时间在她身上，反而会鼓励他以工作为重。甚至，当天的工作任务不完成，想见到她，门儿都没有。
他们此刻出现在G城最繁华的地区，一条1千米长的餐饮街，街道两旁灯红酒绿，熙熙攘攘。餐馆冒着袅袅烟雾，弥散着香喷喷的味道。人们就像被逗引的犬类，嗅着鼻子，一路追着美味。
他们挑中一家馆子，落座点菜。
要了一瓶酒，找来两只杯子，斟满。
“为了这个美好夜晚，干一杯！”高帅举起酒杯。
丘贞也笑着举起酒杯。
他们一饮而尽。
高帅觉得这酒比想象中烈。他放下酒杯，给丘贞夹菜。
“这家馆子我来过，这道糖醋排骨绝了，你尝尝。”
丘贞将排骨送入口中。
“嗯！好吃！”她点头赞赏。
“说真的，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你这样待在一起。”喝了酒的高帅，说起情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这句话倒是他现阶段的真心话，一方面是因为科研太苦，一方面是因为情爱太甜。
“那可不行。你每天只有完成工作目标后才能见我。你今天干得怎么样？”
“说真的，我简直怀疑你是市长派来的督导。”
“别做梦了，你哪配这个待遇。哪有督导陪你逛街，陪你吃饭，陪你……”
“陪我什么？”高帅坏笑起来，“这个糖衣炮弹我吃，我特爱吃。”
吃到八成饱，高帅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横在鼻子上嗅了嗅，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鼻孔吐出长长的烟雾来。
“你感冒了吗？”丘贞说，“这两天天气突然变冷，容易感冒。我包里有药，你吃一片，预防一下。”
“你怎么知道？”高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他竟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是有点烫，可能是刚才穿着单衣在露台上冻着了。”
“你用鼻子吐烟，一个鼻孔出烟，另一个鼻孔不出烟。鼻塞了。”
“我发现你不仅细心，还是个挺幽默的人。”
丘贞低头从包里取出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真的开始考虑汪老师今天问我的问题了。”高帅接过药片和水。
“什么问题？”
“他问我是不是想娶你。”高帅将药片送入口中，又喝水吞下。
“呵呵，你怎么说？”丘贞扬起下巴，歪着脑袋问。
“想啊！”高帅放下水杯，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好啊！”丘贞笑着说。
“你答应了？”高帅眼睛瞪得老大，“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只知道你的名字和你的模样。”
“等你完成目前的科研任务吧。到时候你来娶我，我告诉你我的故事。”丘贞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道，“工作完不成，你也没心思和我度蜜月。”
“你肯定是市长或者校长派来的探子！”高帅双手捂脸，仰天瘫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