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涼的景象終於開始對我產生了影響。我坐下來,麵對著眼前的局麵。盡可能回憶遇到的地標,希望能夠想辦法讓自己擺脫現在的處境。如果我能再看到大海,那一切就都清楚了。我知道能夠從海邊懸崖上看到格魯瓦島。
我放下槍,跪坐到一塊岩石後麵,點燃煙鬥,又看了看表。已經快四點了。我天剛亮的時候就從科爾塞萊克出發,現在應該已經走了很遠一段路。
一天以前,我和古爾溫一起站在科爾塞萊克下方的懸崖上,眺望這片陰沉的荒原——就是我現在迷路的地方。那時我覺得這片丘陵曠野就像草地一樣平坦,一直延伸到地平線。我知道距離會有怎樣的欺騙性,但我在科爾塞萊克完全無法預料到那看上去隻是一片青草窪地的地方其實是生滿了刺荊豆和毒石南的巨大山穀。遠遠望去隻不過是零星石塊的東西實際上是高大的花崗岩斷崖。
“對外國人而言,這裏絕不是一個好地方,”老古爾溫說,“你最好帶上一位向導。”而我卻隻是回了一句:“我不會把自己丟了的。”但現在我知道,我真的是迷路了。我坐在地上,抽著煙。海風迎麵吹來。這片荒原向四周無限地延伸出去。放眼所及,我能看到的隻有開花的刺荊豆和石南,還有花崗岩巨石。沒有一棵樹,更不要說是房子了。過了一會兒,我拿起槍,背對著太陽繼續前行。
不時會有奔騰的溪流和我前進的道路交錯而過,但想要跟隨它們找到海岸是完全不可能的。這些溪水並不流向大海,反而都在向內陸流淌,最終匯入這片荒原中的許多蘆葦池塘。我已經跟著幾條溪水找過路了,但它們都隻是將我引到了沼澤地或者寂靜的小池塘旁邊,看著那裏的鷸鳥警惕地站起來,向我窺望,然後轉身倉皇逃走。我開始感覺到疲憊,槍帶磨痛了我的肩膀,就算是雙層護墊也不管用。太陽越來越低。陽光平射在黃色的刺荊豆花和池塘的水麵上,映出點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