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完美陌生人

第三十一章 拉尔斯

字体:16+-

会出入各种疗养地的拉尔斯经历过不少奇怪的、不同寻常的方法,但这样还是第一次。还真是有点儿讽刺,因为来这里的次要任务之一,就是减少他休闲时嗑药的行为。

“微量给药,完全安全。”他们让人敬仰的领导说。那个人一切如常,盘腿坐着,腰背挺直,白皙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有的时候拉尔斯会走神,因为他想知道每条腿从哪里开始盘绕,从哪里结束。

“这样做有很多好处:创造力更强,注意力更集中,精神意识更高,还能改善关系——我还可以举出很多。基本上说,各项功能都会超过正常人一点点。剂量大概是平常致幻剂所用剂量的十分之一。”

“等等,什么?”弗朗西斯问。她难以置信地笑起来,仿佛自己听到的是没有理解到笑点的笑话。拉尔斯一下就喜欢上了她。“不好意思,你说的不会是我们一直在使用致幻剂吧?”

拉尔斯发现,大多数客人都在盯着玛莎,目光呆滞,一脸不解。他们都太传统太保守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嗑药这件事就蒙了,甚至连郊区流行可卡因都还接受不了。

“我刚才说过了,是微量的。”玛莎回答。

“这是往我们的思慕雪里加料,加致幻药。”希瑟尖锐地说。

希瑟。这之前,拉尔斯并不觉得她应该叫这个名字。对于一个身材瘦削、小麦色皮肤、肱四头肌发达到像机器部件一样的女性来说,这个名字太过温柔了,况且,她还一直眯着眼,就像在直视太阳。神圣的静默中,每次拉尔斯看到她,都会想象自己用拇指按在她双眉间,让她冷静的情景。现在,拉尔斯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所以有些难过,毕竟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个女人有权利一直皱着眉头。

“太过分了。”希瑟还在继续。她现在没有眯着眼,目光锐利,怒不可遏。

“我还是有点儿不懂。”希瑟那位衣冠楚楚的丈夫开口了。这个男人像根大长芹菜,有点儿蠢,但也不失可爱。他叫拿破仑,还真能再给他加几分男子气概。

拉尔斯没觉得自己嗑药。他一直觉得都挺好,不过话说回来,每次净化的时候,他都觉得很不错。或许剂量太小根本对他没什么影响吧。要么就是他已经有了耐药性。他伸出食指,蹭过思慕雪玻璃杯边缘,之后舔了舔手指,像是不信邪一样。他开始回想,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自己喝完思慕雪,还问德莉拉:“挺好喝的。这里面放了什么?”德莉拉当时的回答是:“离开的时候,我把配方给你。”拉尔斯想象中的配方应该是写明放几茶匙奇亚籽,而不是多少微克致幻剂。

“但是……可是……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排毒啊!”弗朗西斯对玛莎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戒了咖啡因,然后致幻药上瘾?”

托尼——也就是笑脸霍格布恩,开口了:“你们没收了我的啤酒,现在居然给我下毒,我真是接受不了。我从来没嗑过药!”

“你不觉得酒精也是一种毒品吗?”玛莎反问,“致幻剂造成的伤害还不到酒精的十分之一!这么说你有什么感想?”

“致幻剂应该没热量吧。”卡梅尔接着说。她的名字很好记,因为拉尔斯有个朋友也叫卡梅尔,也很无聊地觉得自己很胖。卡梅尔的眼镜歪着架在脸上,但她好像还没发觉。过去五天,卡梅尔一直很是彷徨,带着最近刚被打了脸的表情,拉尔斯很熟悉这种表情,他的好多客户都这样。这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这种怒火贯穿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他得索赔一百万美元,就因为卡梅尔的丈夫为了个花瓶女人而离开了她。

“致幻剂会增加新陈代谢吗?”卡梅尔满怀希望地问,“我真的觉得我的新陈代谢加快了。我之前也没嗑过药,但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我完全尊重你和你的方法,玛莎。”

亲爱的,变瘦不会让你觉得更好。赶紧把那个白痴忘了吧。拉尔斯之后要跟卡梅尔聊一聊,看谁是她的离婚律师。

“我女儿还没成年,你居然给她致幻剂。”希瑟说。

“我不是未成年人,妈妈。”佐伊开口了,“我现在觉得挺好,比我最近一段时间感觉都好。就是微量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佐伊的妈妈叹了口气,“我的神啊。”

拿破仑的语气很认真。“玛莎,你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嗑药这方面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按别人的话说,那就是‘很糟糕的经历’。那是我一辈子最差劲的体验,我一直跟孩子们说,我发誓永远不会再碰毒品。所以虽然很感谢你说的话,但我不会再碰别的东西了。”

“我的老天爷,拿破仑,你已经碰了!”希瑟咬牙切齿的样子,“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胡说八道。”那个中彩票的年轻人说。他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个挺好的名字,很正常、很直男的名字。是什么来着?那个人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竟然颤抖起来,跟癫痫发作一样,他紧咬着牙齿,“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年轻的妻子说:“本就是……怎么说呢,全盘反对毒品的那种人。”

本,拉尔斯想起来了。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本还有他化妆过度的妻子……杰茜卡。本和杰茜卡。他们俩不可能签过婚前协议,现在要是两个人要离婚,那可涉及一大笔钱。他们是那种会把钱砸在律师身上的人。

“他甚至都不肯用阿司匹林,”杰茜卡接着说,“她姐姐吸毒。真真正正的瘾君子。不太好。”她把手放在丈夫的肩上,“我不明白这个怎么帮助我们的婚姻,这样我也不高兴。非常不乐意。”

她可怜的芭比娃娃脸没让人觉得她特别不开心。拉尔斯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展开了,对可怜的杰茜卡深表同情。真可怜啊,可怜的假面杰茜卡。迷失的小富婆。有那么多钱,却不知道怎么花,只能花在整容上,可整容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

“我明白你的担忧,”玛莎说,“你们已经被政府散布的错误信息洗脑了。”

“我们没有被洗脑,”本说,“我自己亲眼见过。”

“没错,但那些都是街头毒品,本,”玛莎接着说,“街头毒品的问题在于你没有办法控制成分和用量。”

“我接受不了。”本站了起来。

“其实,致幻剂在戒除毒瘾方面的作用非常成功。”玛莎说,“你姐姐可以试试。如果有正确的指导。”

本扇了自己一巴掌。“不敢相信。”

玛莎说:“你知道吧,有个伟大的人,叫史蒂夫·乔布斯。”

拉尔斯还以为玛莎要说甘地,他悄悄笑起来。

“我一直很崇拜他。”玛莎继续讲。

“那你干吗要没收我们的iPhone。”托尼笑着嘟囔。

“你知道史蒂夫·乔布斯说过什么吗?他说使用致幻剂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最难忘的体验之一。”

“哈,那好吧,”拉尔斯觉得特别好笑,“要是史蒂夫·乔布斯说过我们应该使用致幻剂,那我就真的应该这么做!”

玛莎悲哀地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好像客人们都是可爱的孩子,但是被误导了。“精神药物的副作用很小。常春藤名校受人尊敬的研究人员此时此刻正在进行临床试验!结果非常好!就是因为微量给药,上个星期你们在冥想和瑜伽习练中才能那么专注,才能远离很多症状,否则要是直接戒掉酒精或者糖分这样更危险的物质,你们的反应会很大。”

“没错,但是,玛莎……”希瑟的声音比刚才镇定了一些。她摊开双手,感觉像等着刚做的美甲干透。“我现在感觉到的效果,我怀疑大家都逐渐察觉到了什么,说明剂量不是微量。”

玛莎朝希瑟微笑着,仿佛对她感到极为满意。“希瑟,”她开口了,“你真聪明。”

“刚才那杯思慕雪不太一样,”希瑟说,“对吗?”

“希瑟,你说得没错,”玛莎承认,“我刚准备解释,但你一直追着我不放!”她马上更正了自己的用词。“揪着我不放!”烛光下,玛莎坚固的白色牙齿微微发亮。很难判断她是在微笑还是在做鬼脸。

“现在大家经历的是新规则的下一阶段,规划和执行都非常严谨的。”玛莎环视整个房间,对每个人都微微点头,仿佛对他们没有说出的疑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错,没错,没错,她好像是表达这个意思。“你们将开始真正的变革性体验。我们之前在静栖馆从来没这样试过,但我们都很期待。你们是获得这次非凡机会的前九名客人。”

拉尔斯浑身上下感到一种光荣的幸福感,像蜜糖一样流遍全身。

“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刚才喝的那杯思慕雪里有一点点致幻剂和液态裸盖菇素,是某种蘑菇中的天然物质。”

“神奇的蘑菇。”托尼厌恶地说。

“我的天,”弗朗西斯接着说,“感觉我重新回到文学学校的课堂。”

拉尔斯很高兴自己这次选择了静栖馆进行净化。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多么有创新性啊,多么先进啊。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觉得不好,”拿破仑说,“我之前糟糕的经历,就是神奇的蘑菇。”

“拿破仑,我们不会让历史重演的,”玛莎接着说,“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医护专业人士,是为了帮助你们,引导你们。你们食用的药物经过检验,确保是最纯粹的。”

可爱的、优质的、纯粹的药物,拉尔斯仿佛在梦里一般。

“这叫指导性迷幻疗法,”玛莎解释着,“自我消解之后,你们会进入更高水平的意识中。幕布撤下,你们将以全新的方式看待整个世界。”

拉尔斯有个朋友在亚马孙旅行过几天,参加过死藤水仪式。他在那里的时候总是呕吐,在寻找启示的过程中被虫子活活吃掉了。相比之下,这种方式算是非常文明了,让人愉快。五星级的启示!

“胡说八道。”托尼说。

“但我之前上瘾过,”拿破仑说,“真的堕落过,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那是因为你没有处在安全的环境中。专家称之为‘安全与环境’,”玛莎说,“正向体验需要正确的心态和可控的环境,就如我们今天在这里为大家准备的一样。”她指了指房间各处,“姚、德莉拉和我会在这里引导大家,确保你们的安全。”

“你知道你们会因为这个被告上法庭吧。”希瑟沉着地说。

玛莎朝她温柔地微笑。“很快,我会让大家躺在简易**,你们只要尽情享受,我保证你们都会拥有真正的超然体验。”

“要是我们不想要这种体验呢?”托尼问。

“我觉得我们现在都已经坐在太空飞船里系好安全带了,”拉尔斯用肩膀撞了一下托尼宽厚的肩膀,“你只能坐稳,享受这次飞行。还有,我还是觉得你微笑起来比较有魅力。”

“哈,我也这么觉得!”弗朗西斯说,“我喜欢他的微笑!感觉他整张脸都凑在一起,像是……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我的天啊。”托尼忍不住说。

“你自己也很帅,”弗朗西斯对拉尔斯说,“可以说是帅到窒息。”

拉尔斯非常喜欢那些坦言自己很帅的人。

“谢谢,”他谦虚地说,“我倒不敢这么说。我还不至于帅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我觉得没经过我们同意就给我们用药肯定是违法的。”杰茜卡说。

当然是违法的,你这个白痴。拉尔斯心里想。

“请别说我白痴。”杰茜卡说。

拉尔斯一下清醒了。杰茜卡能读懂他的想法,而且非常有钱。她现在有能力掌控全世界,实现自己邪恶的目的。

“我们来这里是做夫妻咨询的,”杰茜卡对玛莎说,“我们付钱是为了接受夫妻辅导。这些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意义。”

“这会对你们的婚姻有重大作用,”玛莎说,“你和本在体验中不会分开。你们会坐在一起,作为夫妻共同体验。”玛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垫子。“你们的思慕雪和别人的配方不同。我们很仔细地研究过,发现MDMA是最好的——”

“摇头丸,”希瑟打断了她,“她说的就是摇头丸。她给你们的是聚会药物。太难相信了,每年都有孩子吃摇头丸去世,可你居然不当回事。”

“妈妈,你太抗拒这些事儿了。”佐伊说。

“我们走吧,”本对杰茜卡说,他朝妻子伸出手,看着玛莎,“我们要走了。”

“还要……等一下。”杰茜卡没有牵住本的手。

“再说一次,在可控环境中,MDMA完全安全。经过试验,它已经作为处方药用于心理治疗,在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社交恐惧方面获得了成功,也包括夫妻疗法!”玛莎说,“临**,对MDMA控制用量的尝试中,还没有出现过一例死亡的情况,甚至没出现过不良反应。”

“这里不是临床环境!”希瑟大声说。

玛莎没理她。“MDMA是神入感激发剂,有助于生成同理心,有助于敞开心扉。”

“大家听我的,这是很好的体验。”拉尔斯满怀赞赏。

玛莎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但这跟你们在俱乐部跳舞一整夜不一样。这是指导治疗。本还有杰茜卡,你们会发现自己的感官更敏锐,更能接受对方的观点。你们接下来要通过可能从未体验过的方式交流。”

“同意,”拿破仑说,“我觉得这就是这里缺少的。我觉得……我很肯定……”他伸出食指,“我仔细读过文件,我确定没同意这个。”

“没同意,我们他妈的肯定没同意。”托尼附和道。

杰茜卡把自己长长的假指甲放进嘴里咬。

小心些,拉尔斯心里想,事情有些紧张。

“什么很紧张?”杰茜卡皱着眉看着拉尔斯,之后她转头看着本,“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本还站着,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远处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地平线。“我要的不是这个,”他又说了一次,“毒品很危险。毒品是不好的东西。毒品会毁掉人生。”

“亲爱的,我知道,”杰茜卡抬头看着本,“但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我觉得你们应该试试,”拉尔斯说,“我见过很多不幸的婚姻,但我觉得你们的婚姻有……”他需要找到一个词完成自己的句子,但就是想不到。

这个词像一只活泼的蝴蝶在杰茜卡和本之间飞来飞去,最后落在托尼的手上。拉尔斯凑过去念了出来。

“潜力!”他说,“我觉得你们的婚姻还有潜力。”

时间的脚步变得缓慢,最后回到了正常的节奏。

德莉拉站在拉尔斯面前。她是穿越来的吧,聪明的浑蛋。

“拉尔斯,该躺下了。”德莉拉说。拉尔斯永远学不会穿越这种技巧。他要买一本《穿越傻瓜书》才行。他觉得自己的新朋友弗朗西斯会喜欢这种俏皮话,但他看到弗朗西斯和姚一起,躺在简易**。弗朗西斯带着信任抬起头,姚帮她戴好眼罩。

“站起来吧。”德莉拉伸出手。拉尔斯瞬间被她肩上浓密柔亮的黑色卷发打动了。他盯着看了得有一个小时,才握住德莉拉的手。

“我见识过各种糟糕的婚姻。”德莉拉把他拽起来时,拉尔斯还在解释。德莉拉很强壮,像神奇女侠一样有力气。还有,她长得也很像神奇女侠。不管从哪方面,她都很完美,但拉尔斯不会让她靠近自己的头发。

“我们一会儿再说那个,”德莉拉带着拉尔斯往一张简易床那边走,“我们之后在指导疗法的过程中再谈。”

“不用了,亲爱的,谢谢,我已经接受过好多年的治疗了,”拉尔斯说,“我对自己的心理状态无所不知。”

他想象出厚厚的文件,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手写的字——《拉尔斯的惊天秘密》,其实只要几段简短的文字就能总结完。

拉尔斯十岁的时候,他爸爸为了一个叫格温的女人离开了他妈妈。或许世界上有很多人品不错的人也叫格温,但拉尔斯对此深表怀疑。他妈妈当时几乎身无分文。现在,拉尔斯整天做的就是把那些离开自己妻子的男人开膛破肚:这是一场关于复仇的幻想,永无止境,毫无意义,对他早就去世的父亲的复仇。这份工作很好,填补了他的情感,也满足了他对金钱的需求。

他的控制欲极强,因为他小时候就失去了自己对生活的掌控。此外,他对金钱的态度很奇怪,因为他成长过程中家里捉襟见肘。还有,他在恋爱中绝不会让自己变得脆弱,因为……他不想。他之前爱着雷,但他心里总保留着一部分,因为雷曾经拥有幸福快乐的童年,所以拉尔斯在潜意识里很想给他一拳,就因为他经历过拉尔斯没有经历过的开心童年。就是这样。别的也没什么需要了解的了。几年前,拉尔斯改变了治疗方法,到不同的疗养院,雷则成了自行车骑手,变得很瘦,和所有城市骑手一样痴迷于这项运动。生活很是美好。

“你还没试过这种疗法。”德莉拉说。

“不用了,谢谢,”拉尔斯很坚定,也很有礼貌,“我还是去太空之旅。”

拉尔斯躺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个子托尼,也就是笑脸霍格布恩躺在他旁边的简易**。玛莎在托尼身边跪下来,让他躺好,动作毫不迟疑,非常迅速,仿佛霍格布恩是个闹脾气的巨婴一样。拉尔斯跟托尼刚对视了一眼,玛莎就给他戴上了眼罩。拉尔斯看到的是和囚犯一样恐惧的双眼。可怜的托尼。放松,大块头,享受这个过程。

德莉拉凑近拉尔斯,她的呼吸温暖香甜。“我要离开一会儿,但我之后会回来看你,聊聊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拉尔斯说,“德莉拉,我睡觉的时候别碰我的头发。”

“真有意思。我之前都没听过这个笑话。玛莎和姚也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你很安全,拉尔斯,需要什么直说就行。”

“真贴心。”拉尔斯回答。

德莉拉给拉尔斯戴上了眼罩,然后给他戴好耳机。

“好好看看星星吧。”德莉拉说。

耳机里传来的古典音乐直接飘进了拉尔斯的大脑。他能听出每一个音符,完整的音符,纯粹干净。太特别了。

一个小男孩来了,他有黑色的头发,小脸脏乎乎的。他对拉尔斯说:“跟我来,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不用了,谢谢你,小家伙,”拉尔斯说,“我有点儿忙。”

他认出了这个小男孩。是童年时的自己。是小拉尔斯。他想传达某种信息。

“求你了,”小男孩说着走过来拉住拉尔斯的手,“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过一会儿吧,”拉尔斯甩开小男孩的手,“我很忙,你自己去玩儿吧。”

记住这个,拉尔斯心里想,记住这一切。他之后回家了要把一切都告诉雷。雷肯定感兴趣。雷对发生在拉尔斯身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的脸那样真诚、坦然,充满希望。

雷并不想从拉尔斯身上得到什么。雷只想得到他的爱。

片刻之间,这个简单的想法意味着一切。它停留在拉尔斯的意识中,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是打开所有锁的钥匙。不过,之后,拉尔斯的思想爆裂,变成无数紫色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