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完美陌生人

第四十五章 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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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摘下耳机。耳机跟头发缠在了一起。她随便放好耳机,但没睁开眼睛。

她刚才在坐飞机。能戴着耳机睡着的时候只可能是坐飞机。

她能听到远处工地传来的声音。电钻。手提钻。挖掘机。类似这种工具吧。断断续续的机械轰鸣声。割草机?吹叶机。她侧躺着,毯子盖到肩部,想再次进入甜美的深度睡眠。但不行,还是有声音,无情地把她叫醒,叫醒,叫醒。不是什么机器,是有人在打呼噜。

难道她昨天喝醉了所以跟陌生人酒后放纵来着?我的神啊,肯定不可能。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弗朗西斯也没有什么宿醉的症状,没有急不可耐干柴烈火之后的愧疚。她的思路清晰分明,压力一扫而空。

她的记忆咔嗒一声回到了正轨。

她在静栖馆的瑜伽和冥想室里,昨天喝了一杯美味的思慕雪,里面有致幻药剂,带来了一场美妙而生动的梦,仿佛可以持续到永久。梦里有吉莉恩,有父亲,有两任前夫,还有很多弗朗西斯很想理解的符号和视觉隐喻。姚,有的时候是德莉拉,有的时候是玛莎,总是会打断她美妙的梦境,问一些很烦人的问题,想让她沿着特定的方向往前走。弗朗西斯没管他们,她玩儿得好极了,那些人只能更刺激她。弗朗西斯觉得过了一会儿,大家就放手不管她了。

她去了太空。

她变成了蚂蚁。

还成了蝴蝶!

她曾和吉莉恩一起坐在雪橇上,走过群星璀璨的夜空,还有,还有很多。

这种感觉就好比周游列国去了异域他乡之后,终于回家在自己**睡醒的第一个早上。

弗朗西斯睁开双眼,可只看到一片漆黑,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眼罩。她摘掉眼罩,打呼噜的声音更大了。她并没有觉得迷迷糊糊的。一切都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她看到石质拱形天花板在头顶上。一排排筒灯,全都亮着。

弗朗西斯坐起来,环顾四周。

打呼噜的是拉尔斯,就躺在弗朗西斯旁边的简易**,平躺着,眼罩没摘,毯子拉到下巴的位置,嘴巴大大张开。每次打呼噜,拉尔斯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一下。看到一个帅气的人这么毫无形象地大声打呼噜还挺有意思的。上帝果然公平。

弗朗西斯站起来,没穿鞋,轻轻踢了踢拉尔斯的腿。亨利就爱打呼噜。有一次,婚姻快结束的时候,他穿着短裤,低头困惑地说:“我特别不明白,为什么小腿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难道是撞了什么东西?”撞的是我的右脚,弗朗西斯心里想。她一直为此觉得心有不安,直到两个人因为餐具分配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最后一天。

弗朗西斯环视了房间。

托尼——弗朗西斯不会叫他“笑脸托尼”——刚刚在简易**坐起来,双手扶着额头,感觉刚才是头痛发作。

卡梅尔也起来了,正用手指梳理着黑色卷发。毕竟头发之前散在她的头周围,如疯狂的光环。

卡梅尔和弗朗西斯对视了一下。“洗手间?”她比了个口型。可她和弗朗西斯来瑜伽冥想室的次数明明一样多。

弗朗西斯指了指酒窖后的洗手间。卡梅尔站起来,晃悠了一下。

本和杰茜卡肩并着肩靠墙坐着喝矿泉水。

希瑟和佐伊躺在瑜伽垫上,面对面。希瑟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佐伊的头发。

“喝水吗?”拿破仑在弗朗西斯面前蹲下来,递给他一瓶水。他的动作不太顺畅,毕竟有两条大长腿,“我觉得水里应该没下药,”拿破仑说,“要是再这么担心下去,就只能喝水龙头里的水了,不过要是他们有决心,可能也会直接往水里加点儿料。”

“谢谢。”弗朗西斯接过水才发现自己特别渴。她差点儿一口气喝完一瓶。“我正缺水呢。”她说。

“还好,他们留下了水,是个好兆头。”拿破仑站起来,“他们还没完全放弃我们。”

“什么意思?”弗朗西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真的很期待早餐。

“我们被锁住了。”拿破仑的语气里有些歉意,好像这是他的错,“好像没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