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名客人瑟缩在瑜伽冥想室最里面的角落。湿毛巾搭在头和肩膀上,静栖馆在大火中燃烧。
弗朗西斯听着火焰贪婪燃烧的声音,不禁在想,刚才听到的巨大倒塌声是不是美丽的楼梯塌了。她记得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姚就说过:“弗朗西斯,我们可不会沉没!”她想象着火焰吞噬美丽木头的场景。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杰茜卡跪在地上,一遍一遍重复,“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弗朗西斯觉得杰茜卡不是什么信徒,但可能她本来也不是,因为她最多只能说到“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这一句。
弗朗西斯在信奉英国国教的环境中长大,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放下了自己的宗教信仰,所以觉得自己没有表示感恩这么多年后,现在祷告应该是不礼貌的举止。或许,多年之后给上帝寄一张感谢卡会好一点。
感谢您让我和索尔在欧洲度过了漫长、炎热、“性福”的夏天。
感谢您,我与亨利结婚的第一年,上帝,说实话,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
感谢您让我从事带给我快乐的职业,很抱歉这篇评论带来的麻烦。写评论的人应该也是上帝之子。
感谢您赐予我健康,您在健康方面一直对我很是优容,对重感冒大惊小怪是我自己的问题。
感谢您赐予我如亲人般的朋友。
感谢您赐予我父亲,虽然您很早就带走了他。
感谢您赐予我贝里尼和所有香槟鸡尾酒。
我深感抱歉,其他人身处灾难之中,我却为手指被纸张划伤而抱怨。不过,诚实地说,这就是我放弃信仰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手指被划伤,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其他事带来的苦难。
卡梅尔拿着湿毛巾擦眼泪,被耳边传来的又一次坍塌声吓了一跳。
弗朗西斯想象着自己房间的阳台半塌下来,在余烟灰烬中砸到地面。
她想象着夏夜的天空被灯光照亮,这里却浓烟滚滚。
“这里的烟气不会再多了,”弗朗西斯安慰着卡梅尔,“拿破仑和希瑟用毛巾堵得特别好。”
烟气还是会冲进她的鼻孔和嘴巴,但她说得没错,不会更糟糕了。
“我们可能会没事。”弗朗西斯有些犹豫。
“我们肯定会没事。”拿破仑说。一边坐着妻子,一边坐着女儿,拿破仑握着她们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拿破仑很笃定,弗朗西斯很希望自己没看到他调整湿毛巾时露出的脸,因为那张脸上写满绝望。
冲着我们来了,弗朗西斯心想,朝我们来了,可我们已无处可躲。
她想到玛莎说过:“我很想知道,你们的人生中是否遇到过真正的考验?”
杰茜卡本来把头埋在双膝之间。现在,她抬起头,捂着毛巾含混地说:“她还没听完所有人的辩护。”
这也太可爱了,她竟然还想从玛莎的行为举动中找到逻辑。她上学的时候肯定是这样:老师说要测验,可最后却忘了,这种情况她肯定忍不了。
“你们说,姚还活着吗?”佐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