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完美陌生人

六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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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侖坐在心理醫生的候診室裏,是他的全科醫生推薦的。等了六個星期,拿破侖才終於約到了第一次見麵。心理健康危機的形勢很是嚴峻啊。拿破侖心裏想。

從靜棲館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掙紮:上課,做飯,跟妻子和女兒聊天,管理自己的合夥人團隊。每個人對他都很好,好像他還是之前那個人,沒什麽變化。拿破侖想到飛機起飛後耳朵悶悶的感覺,隻不過他不光聽覺如此,所有感官都一樣。天空沒有色彩。他沒有做任何不該做的事,因為掙紮著活下去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他隨時可以睡著。每天早上醒來時都覺得四肢沉重,仿佛在泥潭中移動。

“沒事兒吧?”有的時候希瑟會問。

“沒事兒。”拿破侖會這樣回答。

從靜棲館回來之後,希瑟倒是變得不一樣了。不能說是更開心幸福,但至少更冷靜了。她參加了公園裏的太極課,是裏麵唯一一個不到七十歲的人。希瑟的女性朋友一直很少,但不知為什麽,和老年人倒是打成了一片。

“跟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希瑟說,“他們對我沒什麽要求。”

“怎麽會?”佐伊說,“他們對你要求可多了!”沒錯,希瑟好像會花很多時間帶著老年新朋友去看醫生,也會幫他們取藥什麽的。

佐伊有了新的兼職。她好像挺忙的,也不太在意大學課程。拿破侖一直觀察著女兒的狀態,但她挺好的,沒什麽問題。有一天早上,大概從靜棲館回來一周的時候吧,拿破侖經過浴室,聽到自己已經三年沒有聽過的美妙聲音:女兒在一邊洗澡,一邊唱歌。

“馬爾科尼先生嗎?”一位金色短發的女士問,讓拿破侖想到了弗朗西斯·韋爾蒂,“我是艾莉森。”

艾莉森帶拿破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示意他坐在咖啡桌對麵,桌子上擺著一本關於英式花園的書,還有一盒蘆薈味的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