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为什么陆晨不告诉我她有这么一个富二代表哥?
这是在故意设法让我和凌少认识,让他看看货?
天哪,陆晨真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豁得出去啊!
纯洁越想越气,但让她更纳闷儿的是,这次她放了陈回鸽子,一向心思缜密的陈回不但没有给她打电话,甚至连条微信也没发来,什么情况?
从立水桥地铁站出来的时候,电话响起来,是陆晨。
“怎么样呀?”一张嘴就是八卦味。
“什么怎么样?”纯洁故作镇定地警觉着回应。
电话那头,似乎有男人的声音。
“你和谁在一块儿呢?”纯洁避开话题,掉头追问。
“陈回呀。我们俩在你家楼下撸串呢,你们房东那女的太事儿多了吧,我就去你家随便坐坐,她就指着陈回的鼻子骂,说之前说好了不准往家带客人,什么破房子,谁稀罕去啊,再说了,她又不是陈回老婆,她激动个什么劲儿啊,真是的。”说着,陆晨就“哈哈”笑了起来,“来,和你媳妇说两句。”
“纯洁,你来吧,我们等着你啊,楼底下的小肉串可好吃了,啤酒搞活动买一送一……那个看好的房子,房东反悔了,定金也没退给我,咱只能在现在这个小区再凑合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陈回大着舌头,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朝着电话这头一顿“突突突”,突得纯洁很是烦躁。
他总是觉得自己欠纯洁的。
一阵凉风吹过,纯洁突然觉得很冷,树林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阵狂奔,跑着跑着就感觉悲从中来。
等她到楼下的“杨帆烧烤”时,陈回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陆晨笑眯眯地看着她,还不怀好意地摸了一下她的脸。
“怎么样啊?”陆晨还真是没完了。
纯洁拿下巴点了点桌子上匍匐着的陈回,食指往嘴唇前一比画,恳请陆晨闭嘴。
“没事,你说就是了,这家伙早就被我灌醉了,一听我买单,点了超多大腰子和扇贝啊,什么贵来什么,还说不是渣男,给人家冰箱都吃空了,这点出息。”陆晨一脸的得意,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靠谱,特意伸手往陈回脑袋上划拉了一下,陈回像一头被扭断了脑袋的狗熊一样,耷拉了一下,吸了一口鼻涕,换了另一只胳膊躺,继续睡了。
陆晨说话的时候,她那条黑漆漆的皮裤在光影中闪着光,像极了一条猖獗的蛇。
“嘿嘿嘿,你干吗呢,再欺负他,我翻脸了啊!”纯洁走上前去,想搀起陈回,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一醉,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沉得要命,根本拽不起来。
“李纯洁,我和你说,你这就不识抬举了,人家凌公子哪里比不上他了……”
“你住嘴,我跟你说的这个凌什么玩意儿没半毛钱关系,别瞎扯,以后别提这茬儿!但这身衣裳我不会还的,我和他两清了,我回头再找你算账,你先帮我把陈回弄回去。”
一帘之隔,陈回在**鼾声如雷,每次翻身的时候,都在哼唧,地上和床单上都被他吐脏了,纯洁打扫了两回后,他还在吐。
窗外的天空像一块抹布,纯洁起身在窗边走动着,突然对整个城市感到绝望。
我到底是来干吗的?不是来治自己的执念的吗?不是来找条出路的吗?为什么关伟带给我的伤害还未退去,新的忧伤又瞬间刺穿我的身体?我不是要强大起来替处在痛苦中的人们伸张正义吗?为什么我会蜷缩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胸膛边,还由着闺密帮我打掩护?
纯洁头皮发麻,扯了一条毛毯往身上盖了盖,一个人蜷缩在小沙发上到凌晨。
凌晨五点的时候,陈回大声地喊“要水”,好像是做噩梦和谁吵架了,吓得纯洁赶紧冲上去抱紧他,可陈回一拳就将纯洁打倒在地。
鼻血缓缓流出,房间里充斥着呕吐物的味道,纯洁从地上爬起来,把水杯放在陈回的床头,坐着发呆。
“是我打的你?”天亮以后,陈回半跪在地上,惊诧地望着纯洁的眼角,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握着眼前这个姑娘的手,试图道歉,却被上头的酒精折磨得眉头紧皱。
“嗯,你干吗喝那么多酒?”纯洁伸手抚摩他的头,他每次道歉的时候,纯洁都试图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原谅。
“我记不太清了……昨晚的事……陆晨跟我讲了很多她的事情,她的身世太可怜了,谈了八年的男朋友把她甩了,这让一个孤儿怎么活啊……”说着,陈回又陷入了剧烈的同情中,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孤儿?你说陆晨?”
对于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纯洁只服陆晨。
在陆晨眼里,好骗的人都活该被骗,不匹配的鸳鸯都活该被拆散,她自始至终都在用一种绝对的价值观做着自以为拯救世界的事,却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救的。
但不管纯洁和她怎么说,陆晨都摆手要她闭嘴。她说,不该在一起的人,她比谁都看得准。
纯洁完全不知道是谁赋予她这种奇特天赋的,她都不用看手相,掐八字,她说这个世界的般配法则,只看第一眼就够了。
按照她这套理论,在拆散陈回和纯洁这件事上,陆晨觉得自己义不容辞,还叮嘱纯洁千万不要谢她。
我谢你个头。
要不是她的一腔热情,关伟也不会隔三岔五地和我闹分手。在她眼中,关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为了拯救纯洁,她在他俩如胶似漆的热恋阶段,都不辞劳苦、三番五次地给关伟介绍新女朋友。
关伟消失了快半年的时间,可他始终还是像一个幽居在她心口的魔鬼一样,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出来和她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不辞而别,解释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纯洁打开手机,搜出了那个叫作“围观”的公众号。
欢迎语很好玩。
“帅气逼人,心深似海,爱我你怕了吗?”
“我怕你个卤味鸭脖!”
纯洁几乎咆哮而出,这个自恋的开场白太像关伟了,她忍不住要骂上一句。
她查看了历史消息,之前的推送标题都很暖,全是讨好女孩心思的那种:《找一个愿意为你让步的男人谈恋爱》《嫁给那个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每一篇内容不是在讨好女孩,就是在踩热点狂喷。
这显然不是我高贵的前任嘛,关伟是多高冷的男子,认错人了,是我想人想疯了。
取关之前,纯洁突然瞟到了文末关注引导的一个动图,右边是公众号二维码,左边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看了这个背影的耳垂三秒,纯洁就几乎断定,这个号就是关伟这个渣男的。
但这些文章的风格实在不像关伟的风格,当年在学校校报做学生记者的时候,关伟也发过一些文章,文笔确实还不错,但纯洁清楚地知道,关伟家境贫寒,长着一张清秀帅气的脸,所以为人处世总是有些别扭的清高,这些清高表现为:前一天的早餐,如果是纯洁买的馅儿饼,他自己买的粥,那在第二天,就一定要互换,以免让长期买馅儿饼的一方吃亏。
所以,纯洁和他在一起谈恋爱时,两个人在生活花销上一直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关伟没钱给纯洁买礼物,就会想方设法在某个特殊纪念日消失,如果实在逃不过去,就想办法拒绝掉纯洁送来的礼物。
他希望在恋爱中的两个人是平等的,我送不起像样的礼物给你,那我也不会收下你的礼物,不会让你吃亏。
这种抠门儿到极致的操作,依然没有将纯洁推开,她坚持认为这样的清清楚楚的清贫,落到一个帅哥身上,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千金难买的高贵气质。
那么,这就是毕业时你故意把我送你的彩虹**扔在阳台上不肯带走的原因?
一瞬间,忧伤扼住了纯洁的咽喉,她挠了挠脖子,去“围观”的后台轻描淡写地留了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然后捧着手机等回复,可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收到半个字的回复。
她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笑自己傻。
接近中午的时候,她下楼去小区门口买栗子饭。
一开门,一把菜刀就从纯洁头顶飞过,吓得她“嗷”一嗓子差点撞墙上去。
对面主卧门口前,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指着女房东骂:“跟你说亲爱的那个人是谁!给人家当保姆还不老实,有脸啊!彻底让你长记性,信不信!”
女房东一脸的无所谓,头发被拽得东倒西歪,嘴角往外挤着笑意,眼睛里却满含泪水。
“别打了。”纯洁走上前拉了秃头大哥一把,被他一肘子给顶到了地上,她瞬间感觉肺部像中了弹一样疼。
大哥转身瞪了纯洁一眼,指着她气冲冲地说,“管好你自己的男人,不用操心别人,昨天晚上你们家来别的女人了,你自己不知道?”
纯洁刚要反驳那是我闺密,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苹果手机都出X系列了,她还在用第六代,因为这是关伟送的,这是他唯一送过她的礼物,也是他口中和她“扯平了”的证据。
“你好,是李纯洁小姐吗?”
“我是。”
“您好,我是灵云传媒的Lisa啊!”
“啊?啊!你好,你好……Lisa。”
“恭喜你被我们录取了。实习期间基础薪资一万元,转正后的工资会有人和你谈,五险一金全上,公司还给上商业险,年底十三薪,一年一次出国团建或发放个人旅游补贴。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来入职啦!”她听上去比纯洁还高兴,隔着电话线,纯洁就闻到了她新涂的指甲油味。
“嗯,谢谢你,太谢谢了,我明天就去。”纯洁试图镇定地说,然而她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毕竟像灵云传媒这种大的传媒公司,招收应届毕业生的名额实在是少得罕见。
杂志板块今年不招人,自己没有新媒体写作经验,但只是因为看中了这个事业部提供的高薪,纯洁就硬着头皮强行去面试了,鬼使神差地还被录取了,她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狗屎运感到高兴。
她实在太高兴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开心,只好在楼道里捂住嘴巴,用陈回听不到的声音,暗骂了一声:“去你个抠门儿的关伟,去你个蹭热点的‘围观’,呸!”
骂完之后,纯洁小跑着进屋,拥抱了陈回,她几乎要提议“从今天起,我们开始正式交往吧”,可话到嘴边变成了:“我们找时间谢谢你那个给我介绍工作的好朋友吧。”
陈回一下僵住了身子,结结巴巴地假装轻松:“嘿,都是好哥们儿,不用这么客气,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