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山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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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怕別人問我,你為什麽要寫廚師的故事。沒有為什麽,對我來說,一開始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寫這部小說的中途,其實挺怕被人打擾,整天就跟剛打完狂犬疫苗似的,精神上特別脆弱。尤其是那種看誰都不順眼的狀態,一逗就毛,是挺招人煩的。所以身邊的幾位,知道連喘氣兒都離我遠著點。遇到過不懂事的,拉我去參加同學聚會,我覺得那種場麵挺傻的,平日恨不得就住一個小區,十年未見,非要借這個由頭,互相套套近乎,摸摸底細。

因為感覺他們的話都不是用嘴說的,所以全程我一言未發,這點兒事我還是懂的。

後來班長舉杯祝酒,卻不知道該講什麽。我開口說,菜不錯,人呢,湊合活著吧。

也許很多人都和我那些同學一樣,覺著活在這個世上,總有數不清的事情做,有數不清的東西抓在手裏,這輩子他才賺了。其實未必,真正刻在你心裏,在你記憶婆娑的那一刻,映在眼前的,不過還是那一兩個瞬間而逝的畫麵而已。它們曾經於某段時光,停留在你的生命裏,就此紮根。我想,這樣的畫麵,就是宿命,是任憑你窮盡一生,都不會改變的。因為有它,你才成為這樣的你。

所以如果有人向我訴說他的宿命,他生命中揮之不去的那一點光亮與黯淡,我能做的唯有傾聽,因為那是上天對於寫作者的某種恩賜。人得惜福,是吧。

我至今還記得,廚行裏一位承襲開宗立派之真傳的老先生,在自己家中,對我講起早年間他的師父,遭人菲薄,無有善終時,他那老淚縱橫、喉嚨發顫的樣子。無論他這一世在行內的地位有多高,貢獻有多大,徒弟有多愛他,一講起師父,他還是會變成一個老小孩的樣子,笑不斷,淚也不斷。在我看來,他與師父的宿命,合在了一起,並且延續到了今日。這是福,人得惜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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