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眼中的三国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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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元二年对于杜甫来说,算是目前人生中否极泰来的一年,十二月时一家从同谷逃难初入成都的时候,颇受照顾的裴冕在这年改任御史大夫、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等职位,偏安四川一地的玄宗朝廷来说,不仅要依靠危险至极的蜀道来抵御安禄山叛军,更要依赖富庶的蜀地来支撑朝廷的支用,对于当时的唐朝朝廷来说,尤其是流亡在外、饱受叛军威胁的肃宗朝廷,更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大员。

在唐朝担任崇高职位的裴冕,对于庇护刚刚逃难到成都的杜氏一家来说,无异是大树庇荫,裴冕能够顾念当年在朝中故交,也是这几年杜甫官场流离磨练出来的智慧,一到成都就给裴冕寄去了《鹿头山》:『....。冀公柱石姿,论道邦国活。斯人亦何幸,公镇逾岁月。』诗中着实好好的称赞裴冕,换来他的好意,协助杜甫在浣花溪畔寻一地,作为未来安身之所。杜甫也没忘了当年山东漫游三友中的高适,高适正任彭州刺史,刚刚安定下来就给他寄去了诗:故人何寂寞,今我独凄凉。老去才难尽,秋来兴甚长。物情尤可见,辞客未能忘。海内知名士,云端各异方。高岑殊缓步,沈鲍得同行。..........。

过了年,总算能够从逃难中喘一口气,有闲情作诗:『浣花溪流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已知出郭少尘事,更有澄江销客愁。无数蜻蜓齐上下,一双鷘对沉浮。东行万里堪乘兴,须向山阴入小舟。』但是从官场历难,又和一般老百姓一般,从长安一路奔逃到成都,一路眼见都是国破人民流离的悲惨景象,思及此不禁想到汉末诸侯并起烽火连天,和现在安史之乱所造成的灾难,何其相似!

初平元年元月,献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却称不上太平。去年底从雒阳出逃的袁绍,出奔冀州后,藉由袁家在朝野的声望以及不与董卓合作的名声,在讨董风潮中,他是最具有号召力的人物。不过在冀州府中却有不同的意见,州牧韩馥本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深恐董卓怪罪,更怕袁绍在自己地盘冀州起事,到时自己洗脱不清,被看做是同路人就遭了,暗命属官监视举动。董卓为了安抚给袁绍一个渤海郡太守的位置,近来都在此活动,属官不仅在此监视,更想办法限制活动,避免在冀州起事,让董卓有借口把刀兵指向这边。

州府中人就有不同议论,一部分官吏认为这样虽然媚于董卓,相反地对于保境安民来说并无错误,对于忠于汉室的官员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唯有打倒董卓,拯救献帝于水火之中,恢复汉朝威光,才是正途,这派官员以治中从事刘子惠为首。两派官员经过激烈的争辩后,渐渐的以拥汉派占上风,冀州舆论也逐渐偏向讨董,支持韩馥主张的人日益减少。

东郡太守桥瑁眼见讨董声浪已成气候,最有号召力的袁绍却蛰伏在渤海,受到韩馥的监视与控制,对于有心抢占天下声望之先,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但是细节该怎么做,桥瑁本人并非这种出类拔萃的人物,同族中最有声望就是和曹操是忘年交的桥玄老爷子,桥家远不是袁家那般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缺少那种一呼百应的深厚实力,有此想法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属正常。

桥瑁烦恼之际,太守府内的属官偷偷进言:「何不矫诏勤天下讨董,如此太守您就有兴义兵之名望,不落袁家之后。」桥瑁一听两眼放光,即使本人资质平庸,在后汉这样混乱局势能够生存下来,也是累积足够的政治智慧。此时少帝、献帝都在董卓手上,假皇帝诏是不可能的,但是三公呢?虽然桥玄已经过世数年,无法以桥老爷子的名义矫命,不过朝廷在董卓掌握中,以三公的名义来发矫命,谁也无法求证是否属实,眼下讨董风气蓄势待发,假使由我点燃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中兴汉朝功臣必有我桥瑁,想到这边不禁拍了桌子,大袖飘飘走向太守府深处。

几日后全国各地州牧、太守的手中,都收到由东郡太守桥瑁发出,署名是汉司徒司空太尉三公联名的讨董状,以三公口吻陈述历数董卓进京之恶:「受董卓压迫,无以自救,极盼义军,拯救国家于水火.....」如此的文字在各地快速的传开。当然冀州牧韩馥也有收到这样一封信,他的反应不是立即回应,而是召集州郡官员开会。属官集合之时,说出令众人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话:「如今时势,该助董卓,还是帮助袁绍?」官员都知道他在计算政治得失,治中从事刘子惠一句话打碎他的算计:「兴义兵是为了救国,并非为了董氏或是袁氏,当今是汉家天下,太守何出此言?」心中算计被打破,面有愧色的韩馥看了众人,只说从事所言极是。这封信加上刘子惠的一席话,逼的他修书一封给蛰伏在渤海的袁绍,声明自己愿意支持袁绍起义兵,撤回监视行动的属官。

正月中,夜夜**雒阳后宫的董卓,这天觉得不太对劲,袁绍这小子出逃大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那个曹操也是,这两个小子绝对不安份,没有动静反而让人不安。突然后宫外有卫士来报:「关东方面有紧急通报!」当下打起精神,穿上衣服就往外走去,看到女婿牛辅已经在殿外等候,看了一眼就继续走出。

其实牛辅是受命去讨伐白波贼郭太,遭到击败返回,幸亏是董卓女婿身分才没有受到处罚。站在此处就是要报告紧急事件:「关东来报,袁绍在冀州渤海起兵,自称车骑将军,与关东诸侯共同起事,计有河内太守王匡,与袁绍屯兵河内,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颖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共屯酸枣,另有后将军袁术屯兵鲁阳,共成包围之势,冀州牧韩馥后方粮草督运,共奉袁绍为盟主,据报不数日就会集结军势,向雒阳而来。」

河内太守王匡在河内与袁绍结盟后,担心自己的根据地离雒阳太近,怕遭到董卓袭击,派遣从事韩浩率领兵马到孟津驻守,作为对董卓的第一道防线,再派「泰山兵」于河阳津防备。董卓派遣小部队作为疑兵,故作袭击,企图让韩浩误以为自己要从平阳渡河,河内兵真的死守孟津河口,董卓赶紧派遣精锐部队夜晚偷偷渡过小平津,袭击孟津后方,使韩浩军队大乱败走,连泰山兵也遭受袭击几近全灭。得知前线战报的王匡,赶紧返回河内征兵,又得数千强兵,获得兵马支持的王匡,缓过一口气,联络陈留太守张邈商讨结盟事宜。

得知关东即将集结兵马的董卓,决定擒贼先擒王,先从怀柔袁绍下手,如果能够稳住他,关东兵马就会自动鸟兽散。假借献帝名义发出诏书,派遣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瓌等数名朝廷重臣前往河内,游说仍驻守在当地还未领军出发的袁绍。以他的骄傲个性,不接受游说是意料之中,全然不尊重来者是朝廷重臣身分,除了让王匡将韩融等人收捕下狱,更准备公开行刑以立威。执金吾胡母班是王匡的妹夫,在狱中写信给王匡,除了批判之外,请他照顾自己的两个儿子。隔日胡母班与吴循、王瓌等人同时被斩首,惟有韩融德高望重,加上又是朝廷高官,袁绍就算想杀也不敢冒天下之怒。胡母班遭到斩首后,执行的王匡虽然是奉命行事,毕竟是对自己妹夫下手,遭到胡母班的亲属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种下日后动乱的种子。

几日后各地诸侯集结于雒杨东边四百五十里远的酸枣,形成军事压力,明眼人一看就了解这只是表面功夫,事实上各路军队各有算计,不想折损自身实力的前提下,谁也不想出头交战损失兵力;其次是盟主袁绍虽然有袁氏家族这块金字招牌作为号召,本身并没有足够的人望与实力,指挥各有异心的数十万大军,除了日日饮宴之外毫无作为,唯一可见就是不断消耗的军粮而已。就让负责后方督运军粮的韩馥心有不满,加上关东诸将应袁绍盟约,自己是州牧反而不如袁绍一个渤海太守,嫉妒心起就什么事都敢做,不时缺运军粮、或是军粮不齐,希望造成军心不稳。

真要看这些所谓关东诸将的器量,最好的例子就是河内太守王匡。因部分兵马被袁绍带走,无力会盟酸枣,只得屯兵河内自守。极思提升自己在河内的威严,派出士人作为耳目,每日在市集中探听是否有人犯罪,如有察觉就会立刻报告,随即逮捕下狱,想借此树立官府的公正威严,另一面又严刑拷打犯罪嫌疑者,如果不上缴足够金额,不仅自身下狱,连带其家族都同罪。常林叔父殴打宾客被他的门生告发,整个常氏家族惊恐不已,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避祸?更别说要救出他了。

常林只好去找王匡的同乡胡母彪商量:「王府君凭借文武之才,到河内任太守,河内山河相间土地肥沃,士民富足,不乏贤才可重用。当今天子年幼,贼臣董卓盘据雒阳,天下为之震怒,正是各地为朝廷出力之时。若是想诛天下之贼,扶济朝廷,使天下士人归附,除天时、地利外,更需要人和,倘若对百姓不施恩德,所用又非贤才,必将自取灭亡,如此怎么谈的上匡扶天下、树立功名,您说是嘛?」常林接着就把叔父遭下狱的事情告知胡母彪。于是修书一封责备王匡作为的书信,不得已只得释放常林叔父,此事后常氏一族赶紧避祸到上党的山林耕种。

人在雒阳的董卓心想手上这点兵力,想要据守京师跟联军作战,恐怕力有未逮,别说有一大半汉朝官员在交战的时候,会成为袁绍的内应,这个情况就算是长年在关西和外族作战的自己也感到棘手。思考一会转头对牛辅说:「弘农王就交给李儒处理了」转身对李傕、郭汜、张济等人交代,准备拔营从雒阳撤退,务必在袁绍联军集结完成之前退入长安,众将都感觉到情势危及,应命而去。次日下令将弘农王移往高阁,受到牛辅命令的弘农王郎中令李儒献上毒药,不肯就范的刘辩,惹得董卓大怒强逼喝下,自知今天就是死期,要求与妻唐姬、宫人等饮别,再饮药自尽,何太后也在稍早遭到鸩死于寝宫。

得知董卓想要迁都长安的消息,朝中大臣惶惶不可终日,却仅有太尉黄琬和司徒杨彪力劝不可,太尉黄琬历经党锢之祸,董卓专政被征为太尉。隔日董卓大会公卿说:「高祖定都关中历经十一世,光武皇帝建宫雒阳,到现在也有十世了。按照《石包谶》的说法,应该将都城迁到长安,以应天人之意。」,黄琬冒死上谏驳迁都之议:「昔时周公以洛邑为首都安定了姬姓,光武帝以雒阳为首都兴隆了汉朝,这是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能妄加迁动,辜负了四海之期望?」惹得董卓怒不可抑,百官怕一旦暴怒,黄琬必定遭到杀害,赶紧力劝不要再说,他却说:「昔日白公胜作乱于楚国,屈庐冒着利刃向前;崔杼杀齐庄公于齐国,晏婴不畏惧他的盟誓。我即使无德,但真心钦慕古人之气节。」考虑到黄琬是名臣之后,兼天下知名,不敢随意加害。

白公胜,芈姓,熊氏,名胜,楚平王之孙,太子建之子。太子建遭楚国大臣费无极的谗言陷害,带着家人在外逃亡,逃亡到郑国时,太子建被郑国人杀害。父亲死后,从郑国逃到吴国。楚惠王二年,楚国令尹子西打算将他从吴国召回楚国。叶公沈诸梁说:「我听说胜这个人狡诈而好作乱,不是一个祸害吧!」子西说:「我听说胜这个人诚实而勇敢,不做没有利的事情。把他安置在边境上,让他保卫边疆。」叶公却说:「符合仁爱叫做诚信,遵循道义叫做勇敢。我听说胜这个人务求实践诺言,又遍求不怕死的人,大概是有私心吧?不管什么话都要实践,这不是诚信,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怕死,这不是勇敢。您一定会后悔的。」子西果然不听叶公的劝告,把胜召回楚国,让他住在和吴国边境的地方巢邑,担任巢邑大夫,号白公,故称白公胜。他喜欢用兵又能礼贤下士,由于对于杀父仇人郑国有极大的仇恨,总想攻打替父报仇。

楚惠王十年,白公胜亲自磨剑,子西的儿子平看到说:「您为什么亲自磨剑呢?」就说:「胜是以爽直著称,不告诉您,哪里能算得上直爽呢?我要杀死你父亲。」平就把这些话转告父亲,子西就说:「胜就像鸟蛋,我覆翼而使他长大。在楚国只要我死了,令尹、司马这些职位不归于胜还归于谁?」他听到子西的话,说:「令尹真狂妄!他要得到好死,我就不是我。」子西依然没有觉察危险。又对勇士石乞说:「君王和两位卿士,一共享五百人就可以对付。」石乞说:「这五百人是找不到的。」接着说:「市场的南边有个叫熊宜僚的人,如果找到他,可以抵五百人。」石乞就与他去见熊宜僚,三人交谈的很高兴。石乞就把要做的事告诉熊宜僚,没想到竟然遭到拒绝。石乞就把剑架在熊宜僚脖子上,竟然一动也不动。白公胜说:「这是不为利诱、不怕威胁、不泄漏别人的话来讨好的人,离开这里吧。」

吴国军队进攻慎地,白公胜打败吴军后,请求不解除军队武装奉献战利品,获得楚惠王同意,竟然乘机发动叛乱。同年七月,和石乞等敢死勇士在朝廷上杀死子西和子期与劫持楚惠王。石乞提出:「焚烧府库,杀死君王。如果不这样,事情不能成功。」白公胜说:「不行!杀死君王不吉祥,烧掉府库没有积蓄,将要用什么来保有楚国?」石乞说:「占有楚国而治理百姓,用恭敬来事奉神灵,就能得到吉祥,而且还有物资,怕什么?」白公胜不肯听从。

白公胜想杀楚惠王,没想到惠王顺利逃跑了,令尹、司马都在乱事中遭到杀害,拔剑对着屈庐说:「你站在我这边,我就放过你,假使违背我,那就一定杀死你。」屈庐说:「《诗经》说:『茂盛的葛藤,缠绕在楸树的树干上;和乐平易的君子,福祉不走邪道。』现在你杀了自己的叔父,还想要我为你效力,这是做的到的吗?况且我听说过,领悟天命的人,看到利益不会动心,面临死亡不恐惧。作为君王的臣子,能活下去就活下去,处在该死的情况就该接受死亡,这就是当臣子的准则。像这种上知天命,下通为臣之道的人,难道你威胁的了吗?你为什么不拿剑刺死我呢?」白公胜听完后就把剑收入剑鞘中。

崔杼,姜姓,崔氏,名杼,谥武,又称崔子、崔武子,春秋时期齐国大夫。

莒国国君前来朝见齐君,庄公在甲戌日宴请莒君。崔杼谎称有病不上朝。

庄公探望装病的崔杼,其实目的在他的妻子东郭姜,更借故调戏她。她借故进入屋内后,与丈夫一起把门关上不出,齐庄公抱柱唱歌。贾举把庄公的侍从武士拦在外面,自己进入院子,把院门关上。崔杼的徒众手执兵器一拥而上。庄公请求和解却遭到众人拒绝,请求盟誓定约也被众人否定,甚至请求到宗庙自杀,众人仍不答应。大家说:「君之臣杼疾病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争趣有**者,不知二命。」想要跳墙逃跑的庄公,遭到射中大腿,反坠墙内被杀。

上大夫晏婴在崔杼家门口喊说:「君主为社稷而死,我也为君主而死;君主为社稷而逃亡,我也为君主而逃亡。如果他是为了自己的错误而死而逃亡,又不是他的亲宠之臣,谁愿意这样去作?」门开后晏婴进去,枕在尸首上大哭。又起来跳了三次后出去。旁人对崔杼说:「一定要杀晏婴。」崔杼说:「民众对他有期许,放过他可以得到民心。」

百官持续缄默的时候,司徒杨彪站出来劝说不可迁都:「迁都改制是天下大事,盘庚五次迁都,殷朝人民全都怨恨。过去关中遭遇王莽之乱,宫室焚毁,人民涂炭,百人中都没有一人存活。光武皇帝承受天命,改在洛邑建都。如今天下无虞,百姓乐安,明公您拥戴圣主,光大汉朝国祚,无故舍弃宗庙,抛弃祖宗园陵,恐怕百姓惊恐动**,必定会有糜粥沸腾一般的动乱。石包室谶是妖邪之书,怎么能够相信采用?」董卓回:「关中肥沃富饶,因此秦朝得以吞并六国。而且陇右地区材木自己生产,得到很容易。另外杜陵南山下有武帝留下烧制陶器的炉灶数千所,合力经营,可以很快完成。百姓哪里值得计较呢!若有阻碍,我以大兵驱赶他们,他们就不敢畏避艰难险阻。」杨彪赶紧反驳说:「让天下动乱很容易,安定下来却很难,希望您考虑。」董卓变色:「你想要阻挠国家大计吗?」刚刚才顶撞的太尉黄琬又说:「这是国家大事,杨公说的话难道不能值得思考吗?」董卓才没有回答。

见董卓意图坚定,怕杨彪等人遭到谋害的司空荀爽,神情严肃地说:「相国怎么会乐于此事呢?山东兵起不能用一天消除,因此应该迁都来图谋,这是秦、汉时候的形势。」董卓怒意才稍稍平息。荀爽又偷偷对杨彪说:「各位坚持争论而不停止,祸患必定降临,所以我不参加。」廷议结束后,黄琬不停手的写了驳斥迁都议论。

颇受董卓信任的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加入劝谏。两人当初举荐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担任州郡太守,现在加入反董行列,让董卓很不高兴;亲信大多仅为列校未被提拔,早在军中有不满的声音,两人在这时候劝谏,该说是有勇气、还是看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惹得董卓大怒:「入朝时你们劝说起用善良之士,我接受你们的意见,如今这些人到任后起兵对抗,肯定是你们将我出卖。」说完两人被卫士推出处斩。

司徒是管理天下土地人民的最高官职,太尉居天下武官之首,董卓让司隶校尉宣璠以灾变为由,将身居这两职的杨彪、黄琬两人免职。起初二人遭到免职没有特别感到惊慌,知道周毖、伍琼因为劝谏被杀,才感觉大事不妙向董卓谢罪,身为朝廷高官却如此反应迟缓,朝政如此也就一点都不意外。对处死周、伍二人也感到后悔的董卓,表奏二人为光禄大夫,转大鸿胪,不过这一切有意义吗?

二月中,众将禀告军队已经整备完毕,汉朝大臣也已编入一同行动,随时都可以出发。董卓突然想起这袁绍起兵反抗,成为心腹之患的袁家人不可不除,交代亲卫队长处理太傅袁隗等袁氏一门后,命众将按照计划在雒阳四处纵火,除了避免留给联军完好的城市外,更要藉由火势阻止联军追击,这把火让雒阳二百里内几无人烟。

撤退长安的过程动静极大,按理说就算再如何不和,追击这样一个仅由少数精锐部队压阵情况,只要几支部队就能全歼、救出献帝,没想到袁绍与各路诸侯只顾饮宴,即使曹操力陈追击的必要,丝毫不为所动,百般无奈只好率领自己仅有五千人的部队出发追击,往日交好的济北国相鲍信与弟鲍韬跟随加入,陈留太守张邈往日有旧,也派出曹操举兵时赞助的恩人卫兹,率领一部份兵力跟随。

长年在西凉作战的好手董卓,撤退当然不会只是单纯挨打,选定在雒阳与长安间的荥阳汴水,安排徐荣在此埋伏对付追击而来的联军。果不其然,急着追上从雒阳撤退的董军并抢回献帝的曹操,除了顾着让骑兵全速追击,更想夺下成皋。抵达汴水附近时,远远看见大量烟尘,为了加紧紧追上,没有观察周遭,遭遇徐荣突然从旁杀出,五千部队顿时措手不及;突然间领军的曹操被流矢射中,所骑战马受伤倒下,危急时从兄弟曹洪站出来保护他逃离,将战马给曹操骑乘遭到拒绝,他说:「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激战之中鲍韬、卫兹阵亡,折损一大半人马,于是让曹洪先回谯县,自己率残部撤回酸枣。见这么点兵马都能奋战一日,判断酸枣难以轻易攻下的徐荣,确认联军已经撤退后,就整军前往长安会合。回到酸枣的曹操,派遣乐进回家乡东郡招募士兵,补充这次追击失败失去的兵力,当然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次败仗损失绝对是伤筋动骨的。

曹操的追击失败,袁绍并不放在心上,但董卓安全撤入长安的消息对于联军士气的打击可就不同,惨败的曹操提出三点:一、袁绍从河内发兵,进逼孟津。二、酸枣诸将,据守成皋,控制敖仓,封锁轘辕关、太谷关,掌握险要。三、袁术攻击丹水、析,直入武关,威胁三辅。另外全军兴筑高大坚固的堡垒,不与凉州军团正面冲突,只派游击部队不断骚扰,达成完全控制关东,立于不败之地,最后等待董卓军内部发生变化。曹操想以拖待变,考虑到联军士兵众多,粮草供应将是很大的问题,还有联军内部各自想保存实力,没人想要全力作战,再好的建议只是竹篮子打水一头空。

因萦阳之败损失过多人马的曹操,向袁绍提出暂时离开酸枣,与夏侯惇前往扬州募兵。得知到来的扬州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给予四千余人支持。先前回谯县的曹洪,率领家兵千人,也得到陈温给二千庐江精兵的帮助,又到丹杨募得数千人后,派人送信约定在龙亢会合。没想到会合后士卒叛变,趁夜焚烧营账,曹操亲手斩杀数十人,清点没有参与叛变仅五百余人,不得已又到铚、建平一带,集结残兵千余人回去河内驻守,这趟募兵以失败告终。

以讨董为名成立的联军,浮现人心涣散、士气低落的情况,即使饮宴也失去初时的乐趣。由韩馥督运的军粮耗尽,各打主意的诸侯嚷着要回根据地,盟主袁绍也没有立场去限制,一出由讨董上演的闹剧,期间竟只有曹操和董卓真的打上一场,数十万大军因为粮尽就这么潦草的解散,天下人看穿褪去光环的袁绍底细。

顺利撤退入长安让董卓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对于身在虎狼之手,安置在深宫的稚龄献帝来说,情况逼迫必须早早长大面对:不到九足岁的年纪,面对霸占汉家朝廷的凶狠西凉猛将与部下,还有一群不堪大用的软弱官员,堪称是后汉幼主即位以来,命运最为不幸的一位。更为悲惨的是还要称「尚父」的人,也是杀死异母兄刘辩的凶手,国仇家恨全部都在一个小孩肩上,身边的人尚且自顾不暇,唯有以自身聪慧跟生命力对抗这一切。身在未央宫的献帝,恐怕也不知道,从前汉高帝以来这里一直是汉朝政治中心,直到被绿林出身,自称更始帝的一把火烧掉;等到光武皇帝刘秀整修,才有如今的面貌,现在献帝与光武皇帝的处境,何止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火烧雒阳的另一个恶果就是皇家典籍的散失,起初光武帝迁都雒阳时,光是书籍就达两千余车,历代均有增加收藏,灵帝时藏于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等处的典籍图录盛极一时,堪称是后汉皇家典籍的最高峰。下令迁都长安,不仅吏民扰乱,国家藏书更大多被毁,帛书大者为帷盖,小者就做成滕囊,被王允保护能随朝廷西迁的只有七十多车,道路艰远途中又散失过半,安全抵达长安的书籍几乎不到光武帝时的七十分之一。

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协会独自一人思索至今的人生,出生不久母亲就过世,由出身高贵的祖母董太后抚养,由于严格教育,让他在宫中颇受好评,远超过常年在道观成长的刘辩。自父亲灵帝过世后,抚养自己长大的祖母董太后,和异母兄的母亲何太后,两方几乎是势不两立;十常侍等宦官、何氏一门都盯着自己,只要找到一个破绽就会痛下杀手,幸好祖母的娘家在宫中也有势力,才能躲过一次次的灾祸。

异母兄刘辩即位没多久,最疼爱自己的祖母被何进派人毒死,自己陷入举目无亲的孤立状态,别说值得信赖的人,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何进遭到十常侍设计杀死,袁绍率兵进宫屠灭宦官时,整个宫廷陷入腥风血雨,甚至十常侍挟持自己与异母兄逃出皇宫,还好有卢植等人保驾,逼使张让等人无奈投河,随即落入董卓手中,正所谓走出狼窟落虎穴。

遇见董卓那一刻开始,自己的人生彷佛就像是和兄长对换。在他眼里的汉朝殿堂,废立皇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将刘辩拉下帝位后,尽管有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多希望不用登上这个苦涩的位置,现实却是自己被推上这个无法预见未来,甚至是一片黑暗的帝位。

火烧雒阳前夕,从左右口中得知异母兄刘辩跟其母何太后被董卓毒死,当下自己真的是羡慕,可以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自己却还要留在这个生死不由己,甚至仰人鼻息的状态,与其说是皇帝,倒不如是个衣装整齐的囚犯罢了。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走回寝宫......

联军解散后,最落寞的当数盟主袁绍,打从一开始的天下期待、众望所归,最后却是董卓平安无事西迁朝廷到长安,联军只有曹操跟董卓打了一仗,最后因为粮尽解散,说是赔上袁家家族名声也不为过,最有利的证明就是向来和袁绍不对盘的族弟袁术(其实是异母弟),从头到尾都待在鲁阳,一点都没有要支援的意思。

他岂是甘于寂寞的人?自以为是天下最有号召力的家族领导人,总认为能够一呼百应,自信心膨胀到无可比拟,做出意外决定也就不意外。眼看董卓挟献帝西迁长安,一时半刻也没办法拿下,想起董卓能够废少帝另立献帝,难道我不能拥立刘姓皇族另辟朝廷对抗?开始检视目前刘氏皇族中、比较有名望的,势力也不能太大才易于控制,荆州牧刘表首先被排除,最后选定幽州牧刘虞。他个性软弱,幽州也靠近自己根据地渤海,如果拥立可以方便就近控制。

计较已定,首先要找到支持者,先想到是足智多谋的曹操,如果有他的帮助,应该会容易许多,趁着还在整军准备回陈留,走进他的帐棚把自己拥立刘虞对抗董卓的打算告知,没想到遭到一口拒绝:「献帝虽是董卓拥立,至少天下还是一个天子,万一你袁绍拥立刘虞,岂不是天下大乱,天下不知谁是真天子、假天子,那么天下就要乱了,那么始作俑者就是你袁绍,如果你坚持要拥立刘虞,那么诸君北面,我自西向,去解救献帝就是。」面有惭色的袁绍讪讪离开。

过没几天整军完毕,准备要回陈留的曹操临行前来道别,袁绍就说:「大事如果不顺,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他反问:「那你怎么打算?」彷佛要掏心掏肺:「我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这样也许可以成功吧!」曹操就说:「任用天下有能之士,以正确的方式使用人才,如此大概无论何事都能成功吧!」拜别后启程回陈留。回到陈留后作《薤露行》:「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上载者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这是他感于天下大乱,董卓篡权、袁绍不臣等乱象而作。

心中所想是:汉朝自建国到现在已是二十二世,所重任的何进真是徒有其表。猴子虽穿衣戴帽,可究竟不是真人,智小而想图谋大事,做事又犹豫不决,致使少帝被劫。白虹贯日是上天给人间的凶兆,这应验在君王身上,何进自己也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董卓乘着混乱之际操持国家大权,杀害君主,焚烧东京洛阳。汉朝四百年的帝业由此倾覆,帝王的宗庙也在烈火中焚毁。献帝被迫着西迁至长安,一路上迁徙的百姓哭声不止。我瞻望着洛阳城内的惨状,就像当年微子面对着殷墟而悲伤不已。

曹操走后,对拥立刘虞不死心的袁绍,环顾周围也没有名望实力足够的诸侯,只能指望向来跟自己不合的异母弟袁术,回到渤海后就写信去鲁阳:「先前与韩馥商议,要让汉室海内一清,现今天子不是汉朝正统血脉,乃是乱臣董卓所拥立,且朝堂大臣都媚于董卓,无法信任。今天下大计当派重兵守在要塞关口,使董卓衰竭败亡。今幽州牧刘虞,乃汉朝正统血脉,颇孚人望,如此太平之日指日可待!况我袁家五十余口皆丧命于董卓之手,断无可能西面事之。」不出意料的袁术断然回信拒绝,除了与袁绍不和的关系外,他也有称帝的野心,假使支持,自己称帝的希望就会破灭。

说袁绍是个庸才也不尽然正确,至少这时在冀州还懂得折节求才,对方是名满汉朝大名士兼书法家胡昭。自小就是神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经史典籍无不贯通,书法在当时更是一绝,这样名气鼎盛理应早就供职朝廷,再不济也是地方大员。自小听闻朝廷腐败不堪、朝政乌烟瘴气,尤其灵帝卖官让他觉得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效力,当地政府屡屡征召出仕,每次都遭到断然拒绝。为了躲避战乱从家乡颖川离开,这时候身在冀州,吸引到喜好名士的袁绍目光也就不意外,更是生平第一次亲自去见一介布衣,希望能够请出他作为幕僚,天性淡薄名利的他,只想专心于书籍中,更因不仅拒绝董卓、也拒绝袁绍,只好离开冀州回到故乡颖川隐居。

袁绍想拥立新帝这事情,让当事人刘虞想到即使天下人都遗忘献帝,身为刘氏皇族的自己却是不能,派出手下田畴、鲜于银到长安去晋见献帝,田畴临行前提出警告,公孙瓒是心腹之患,应该尽快除去后,与鲜于银拜别离开幽州。

公孙瓒是幽州地方一大军事势力,勇武善战,常与身边侍卫都骑乘白马,世人多称『白马义从』。这对上下司关系从张纯事件后就每况愈下,每每征战过后公孙瓒放任手下部队劫掠,刘虞治理地方总是以仁德为上,造成两人关系越发紧张;加上张纯事件中安抚乌桓等游牧民族有功,先封太尉、又封大司马,连带公孙瓒封奋武将军,更加盛气凌人,不把上司刘虞当一回事。

联军解散之后,各地太守州牧开始据地自重、或是向外扩展势力。去年得到董卓身边得力将领徐荣举荐,得以上任的的辽东太守公孙度即是一例。由于出身寒微,向来遭到当地人轻视,才刚到任,就笞杀对自己不满的襄平令公孙昭,更派人四处寻访,看有哪些土著豪强对自己不满,厉行严刑峻法,夷灭当地豪强数百家,甚至往日无怨无仇的当地名门田韶,只因他想要快速立威,随便就找个借口灭掉田氏一门。他的野心不满足于此,与辽东接壤的高句丽、乌丸,就是下一个目标。这样一个连争霸中原都没有资格的小势力,借助先进的中原汉文化,建立起横跨东北亚的霸权,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家底想要进入幽州都嫌太少,更别说还有个凶悍的公孙瓒横更。

年初中原乱起,董卓与各路诸侯胶着于雒阳跟酸枣间,知道时机已到就对亲信柳毅、阳仪说:「汉室将亡,我想要与诸位一起谋取王位。」要说是刚好,或说是公孙度有意所为,襄平延里祀社出现一块一丈高大石头,其下有三石为足,好事者就说此石的形状差不多类似汉宣帝的皇冠类似,所在延里的名字为「公孙延」,隐约显示将有自己领土,令他大喜过望。原河内太守李敏,听到这个传闻知道他想要割土称王,自己在辽东知名、向来不被他喜欢,为了避免灾祸,携家迁居小岛。知道消息的公孙度,下令挖开他父亲的坟墓烧掉尸体,将李氏一门夷灭,可见手段凶残如何。

还不罢手的公孙度派人渡海侵占青州东莱、设刺史,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另设太守,自封为辽东侯、平州牧,追封父祖、行耕郊之礼,出入与住所一如皇帝规制,再笨的人都能看出他的野心是想当土皇帝。

正月时矫诏三公讨伐董卓,让袁绍当上关东联军盟主的恩人东郡太守桥瑁,与同为联军的兖州刺史刘岱爆发不和。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联军解散后,以各自的利益为优先。东郡为兖州诸郡之一,按官位刘岱是上司,兖州刺史虽然是董卓任命的,不过也参加讨董联军。依照刘岱、桥瑁的个性推论,应该是桥瑁靠着拉起起义大旗的名义,不把上司刘岱放在眼里,即使是好好先生的刘岱,就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随即桥瑁就遭到刘岱除掉,东郡太守就由他任命的王肱接任,

深感兖州是个四战之地的刘岱,必须寻求结盟才得以自保,找上河北两雄袁绍、公孙瓒,分别与两家结亲,袁绍让家眷住在兖州的刘岱府中,公孙瓒也派从事范方率领幽州军来帮他守备,兖州终于得以稍稍安定。

向来跟袁绍不对盘的异母弟袁术,从董卓入雒阳后获封为后将军,一样为求避祸远走南阳,同样用袁氏世家招牌作为号召,据有南阳一地。杀南阳太守的长沙太守孙坚,这时选择投靠袁术。为什么他会从长沙跑到南阳找袁术结盟呢?又要从讨董联军说起。

关东诸侯联合讨董时,以讨董为名的孙坚在长沙号召一支部队北上。荆州太守王睿想要起兵讨董,放话要先讨伐武陵太守曹寅,荆州众人都知道两人平日就不合,很明显就是要趁讨董之便,清除曹寅眼中钉。深怕被杀的曹寅,想到他平日无礼于荆州境内甚为能打的猛将孙坚,假造案行使者温毅的檄文,命孙坚攻打王睿。不管这檄文真假的孙坚,用这个借口把平日王睿的无礼算一总账,领军直攻王睿阵地,措手不及被擒后问孙坚:「我何罪?」竟然说:「你的罪过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听到这边无奈的王睿选择吞金自杀。

孙坚的部队是以讨董为名,就继续朝酸枣方向前进,路过南阳城下时,要求太守张咨支持粮草,遭到以城中粮草短缺为由不予支持,他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长沙军左右进献一策对付张咨。次日送牛酒去南阳,当然也备礼回谢,他于是摆下宴席,殊不知这是鸿门宴,酒过数巡后,故意遣人叫来长沙主簿问:「前日来到南阳,南阳郡既不休整道路,也不为我军准备军需物资,请您将南阳郡的主簿抓来问话。」主簿回:「南阳太守迟误阻碍义兵,导致我军不能迅速前往洛阳征讨董卓,请将他羁押按照军法处置。」这一搭一唱就把罪名坐实,听到这边惊恐的张咨想要逃走,无奈四周都是孙坚的亲兵,想要脱身谈何容易?随即以军法把张咨在军门外处斩,消息传回让南阳全城惊动,赶紧满足所求。知道此地不能久留的孙坚,得知袁术屯兵在不远处的鲁阳,赶紧领军投靠。

接到袁绍要拥立刘虞为帝消息的袁术,自认为是袁家嫡子,比起袁绍更加高贵,眼见当天下大乱,也有称帝的野心,心想万一让袁绍拥立成功,那么我的皇帝梦不就泡汤了?就让手下写一封以大义名分拒绝的回信。

孙坚杀死南阳太守投靠袁术而去,南阳可是荆州境内的一大郡,对现在的荆州牧刘表来说,不能一日无主,就做个顺水人情,上表屯兵鲁阳的袁术为南阳太守。南阳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拥有人口百余万户,刘表打的算计无非是一方面拉拢袁家,二方面让袁术帮忙守住荆州南境,袁术就以南阳作为根据地,迅速发展成带甲数十万的武装势力。

刘表是什么时候到荆州的呢?说来是拜孙坚所赐。原先荆州刺史王睿被孙坚持曹寅假造的檄文所灭,董卓就以朝廷名义,任命当时北军中郎将刘表为继任荆州刺史,他是刘氏皇族身分,担任此职没有不妥,如何上任却是问题重重。首先是从雒阳往荆州的路上有号称宗贼盘据,吴人苏代自称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长,宗贼民兵更在四处据守,想要取道入荆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次袁术是讨董阵营,他是董卓假朝廷任命,如何应对又是个艰难的课题,最后是荆州境内世家豪强不少,如何争取支持?

思考后决定低调匿名悄悄的进入荆州的刘表,主要想避免惊动气势正焰的宗贼注意,进入荆州后不前往治所汉寿,选择先到宜城。出发前有事先和荆州世家大族有过联系,有中庐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等人,尤其蒯氏这一对同族兄弟,更是智计过人。他问计于两人:「此时宗贼横行,民心不从,袁术在南阳威胁日益增加,现在祸乱难以解决。想在此地征兵,怕百姓不愿从军,两位有何对策?」

蒯良言:「民众不归附的原因,是因为官员的仁爱不足;民众依附而势力不能兴盛的原因,就是因为官员的义行不足;一旦仁义并行、双管齐下,则民众的归附就如水向低流一样。阁下又何必忧虑去询问征兵的计策呢?」

蒯越持反对意见:「太平盛世的统治者都是重视仁义,乱世的统治者则会重视权谋。士兵是贵精不贵多的,重点在得到兵士的忠心及支持。袁术为人勇有余而智谋决断不足,苏代、贝羽都是一介武夫,根本不必忧虑;然而,宗贼的首领则大多贪婪残暴,其部下对他们也心存忧虑。我手下有些具备修养及能力的人,只要派遣他们到宗贼首领处加以利诱,宗贼首领们必定率众而来。然后阁下只要把握时机,诛杀那些残暴无道的,再安抚收编他们的部众。如此一来,本州岛的军民和百姓,都会因为阁下的恩德而扶老携弱而至。届时阁下军民归附,就要占据南面的江陵,并且扼守北境的襄阳,那么荆州八郡只要传递檄书就可以平定了。以后即使袁术等人再拥兵而至,亦无能为力矣!」

听到这边的刘表大喜,形容蒯良、蒯越二人的谋略为:「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咎犯之谋也。」依计设宴计诱宗贼首领十五人来宜城,悉数斩杀后安抚收编他们的部众,扩大军队规模。即使如此荆州地界还有两股强大的武装势力:江夏贼党张虎、陈生拥众据守襄阳,想用计诱杀已经不可能,就让蒯越及庞季前往襄阳劝说,藉由蒯越说之以礼、晓以利害后,两人献城出降,荆州其他诸郡守、县令听闻刘表威名,大多弃官而逃,没有大动干戈情形下让荆州北部诸郡平定,考虑到南面还有袁术势力,把州治改为襄阳,为了安抚逐渐壮大的袁术势力,上表为南阳太守,暂时稳定荆州的情势。

雍季、咎犯又是谁呢?

晋文公亲率军队同楚军大战于城濮。经过这次战争大胜,晋文公才得以奠定霸主的地位。

当时晋军的力量不如楚军。晋文公问咎犯:「敌众我寡,将怎样才得取胜呢?」咎犯答:「礼不厌美,战不厌诈,您用‘诈’好了。」文公把咎犯的计策告诉雍季,征求他的意见。雍季起初不赞成,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后来只得同意。

他说:「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畋,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覆,非长术也。」

他的意思是说:放干池塘里的水而捉鱼,哪里还会捉不到的?可是明年这里就没有鱼可捉了;烧光了丛林中的草木而打猎,哪里还会打不到的?可是明年这里就没有野兽可打了。欺诈的计策也是如此,虽则现在偶然用一次是会成功的,可是下次再用也就不行了,这不是长远之计啊。

各方才刚获得喘息,五月朝廷又有悲报,杨彪、黄琬顶撞董卓时,出言调停的司空荀爽过世,享年六十有三。他是汉末世家大族颍川颍阴荀家出身,家系可追朔到战国时期荀况,后世称荀子或是荀卿。其父荀淑才德兼备,被当时人尊称「神君」,荀淑共有八子,个个都在德行、学问有不同的造诣与名声,并称为「荀氏八龙」,乡里间有俗语:「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荀爽就是荀淑的六子,党锢之祸后,他隐居家乡十余年专心著作,号称「硕儒」,对于政府的征辟一律拒绝。直到去年董卓专权,逃避不及的他,仅仅九十五日从平原相一路升为司空。

他出身世家大族,自然对董卓的专权不满,只因董卓有兵,一介文官当然不会想要跟董卓来硬的。某日,往日交好的司徒王允与名士何颙突然私服来访,他敏感的查知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果然王允是来商量刺杀董卓的事情,这两位都是三公级的文官,手上无兵无将,能够对付董卓也只有这个方式了,三人就在内堂推敲。可惜上天并不给他时间,还没有确定好计划,五月初就在家中病逝,家人整理其著作,计有《礼》、《诗传》、《尚书正经》、《春秋条例》等著作,又有《汉语》、《新书》二书,不愧硕儒大名。

这刺杀却没有因为荀爽的过世而中止,何颙又找议郎郑泰、侍中种辑与荀攸商议,荀攸出身颍川颍阴荀家,算是荀爽的侄孙辈,之前受何进征召海内名士,担任黄门侍郎。他与众人商议:「董卓无道,天下人都怨恨他,虽然他聚集不少精兵,实际上不过是勇夫而已。我们应该刺杀他以谢百姓,然后借皇帝的诏令号令天下,这是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霸王之举。」可惜这次行动同样是没来得及实现,不同是行动遭到董卓的眼线察知,还没举事就把何颙、荀攸收入大牢,下狱后举止可以看出同为名士的差别,何颙因忧惧自杀,荀攸言语饮食自若,在董卓赦免他的死罪后,辞去黄门侍郎回到故乡。

六月,苦于朝廷财货不足,不敷自己跟军队用度的董卓,经过迁都也抄掉不少商贾大户,财政情况还是不见好转,想出改换五铢钱的想法,找来心腹郭汜、女婿牛辅等人商议,这些都在刀杆打滚的,哪懂这些,只要有钱就好。在没有通知献帝与百官情况下,发令废汉五铢钱,改铸小钱,收雒阳、长安等地寺庙内的铜人、铜钟与五铢钱,都全部融化改铸,这个没有经过思考就执行的政策,一经实施就造成混乱。

废止五铢钱、施行小钱之初长安市街一片混乱,百姓手上五铢钱不知该如何处理,新的小钱又供给不足,造成市场交易停摆,结果小钱、五铢钱都没有人使用,只用物品交换,造成长安更加萧条,原有的东西两市都不见货币,都是拿自家的农作物或是布料交易所需,想要藉由改铸货币增加财政收入的想法,结果是再次重创原本已经捉襟见肘的财政。

孙坚投往袁术,虽然表面说是结盟,实际上与投靠袁术帐下没有差别。得到孙坚这名猛将的袁术大喜,上表朝廷表任他为讨虏将军,领豫州刺史,人称「孙讨虏」,豫州在荆州东北,地近雒阳、长安所在的司隶,袁术此举不仅拉拢孙坚,扩大自己地盘,又有孙坚防备刘表,不可不称为好计。

冬天某日,鉴于袁术移往南阳,改屯兵鲁阳的孙坚派遣追随自己日久的长史公仇称回到长沙筹备军粮,出发当天在城门东外设帐幔,邀请官属为公仇称设宴送行。酒宴进行中突然远处烟尘滚滚而来,有数万步、骑董卓麾下部队突然出现。此时仍在行酒令、谈笑自若的孙坚,命手下军官整顿部曲,命他们不可妄动,众人疑惑又惊惧,深怕董卓军掩杀过来,如何能够招架?终于董军骑兵集结逼近,孙坚才从酒席起身,命人慢慢率军入城,不得喧哗推挤。随后对手下军官说:「我所以不立即起来走避,是怕士兵互相争先,号令不行,人马交杂之下,令各人反而不能入城,如果敌人趁机攻来,恐怕会死伤惨重。」董卓军见孙坚军整齐缓缓入城,一方面惧于孙坚大名,二来又恐城中有埋伏,于是放弃攻击归还。

有感于鲁阳是四战之地、缺乏天险据守的孙坚,深知自己这点兵马面对董卓大军压境也是力有未逮,与近将祖茂、黄盖商量,把兵马移往易于防守的梁县东。长安城内因改铸小钱但是成果不彰,烦恼军需的董卓派出徐荣、李蒙等人往司隶周边州县劫掠钱粮,这天来到梁县,两军巧遇,孙坚方吃亏在身边部队不多,遇到徐荣这批专门出来劫掠部队,交战两回合下来就落居下风,在大多兵马阵亡的情况下,赶紧率数十骑突围撤退。按理说数十骑分开突围,敌人很难锁定主将追击,徐荣却能率领部队紧追孙坚,从来没有见过如何知道敌将所在?原来孙坚好戴红头巾的习惯,早在董卓军就人尽皆知。

与身边近将十余骑一起突围的孙坚,奔驰数十里后,依然没有脱离徐荣部队的追击,眼见前方有岔路,近将祖茂要求孙坚脱下红头巾由他戴上,孙坚率领另一部分人走小路,他走大路引开敌人。知道情势紧急的孙坚不再多言,脱下红头巾交付后,转入小路奔逃而去;他戴上红头巾后,成功吸引徐荣追击,不久遭到围困,情急之下策马入树林,下马脱下红头巾,置于半烧的残树上,一甩马鞭将战马驱离,自己赶紧隐身在浓密草丛中窥视。

率骑兵随后追到的徐荣,看到红头巾以为是孙坚,近看才知道是挂在残树上,马上命人四处搜寻,此时他不敢发出任何声息,先前把战马驱走也是怕引来追兵,大约一刻后,手下回报附近并无孙坚踪影,收兵追赶另一路。躲在暗处的他心想就算策马狂奔也追不上我家太守了!徐荣部队完全离开后,他才敢起身,解下所有的甲冑,用剑鞘挖坑埋进去,直到太阳西下利用夜色隐藏行迹,缓缓步行往梁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