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經理辦公室主任周冠五,急眉火眼地衝進我的診室。他可不是我們這裏的常客,是醫院請都請不到的人物,需要什麽針藥捎個信來隻會有人給他送去。神色怪異,既有求於我又帶著命令的意味:
“汪大夫,快收拾東西,把針、藥、按摩器等你的所有家當都帶上,跟我走。”
“出了什麽事?”
“當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然還用的著我來請你?豐田車就在外麵,快!”
我應該猜得到他是來請我出診。找我還會有別的事嗎?
“可眼前這些病人怎麽辦?”“找個別的大夫替你一下。”
“這些病人都是衝著我來的。”
“我也是衝著你來的!”
不錯,他一個人的分量比這裏一堆人的分量還重。別無選擇,我拗不過他,隻好叫趙力力告訴病人,願意找其他醫生看病的請自便,一定要叫我給看的請明天上午再來。我不能失信於自己的病人。
和周主任相比,趙力力那一點罵技不過是小兒科,倒顯得還有幾分可愛。而周冠五不過是個處級公司的科級主任,到我的醫院來去都如入無人之境,他已用不著罵,用不著說什麽,也用不著對那些無職無權隻能排長隊的病人多看一眼,幾乎是不容分說地就把我從病人和女人的包圍中解脫出來。然而我憎惡這種解脫,它是又一種陷入。我身不由己地被他從自己的診室裏搶走的,任尊敬我相信我的病人著急生氣發牢騷罵街全不頂用。這裏也是人命關天!中國人也真是不爭氣,既然生了那麽多人,為什麽還生那麽多病?他們也許會以為什麽地方出了大事故,有了十萬火急的危難病人,才這麽風風火火的把我接走。普通的不了解情況的群眾還能怎麽想呢?
坐進了小汽車我才問:
“誰病了?”“高經理。”
“為什麽不送到醫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