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拿了銀子去交定錢,請那店主立刻開工不必多提,隻說城西台城根下的一座大院。
城西保泰街雞籠山下有個四麵高牆圍成的大院,那牆四麵都有一人半高,又無花窗,不進院中而在外看,根本不知院中是何光景。
此處已近台城,與那後湖不過一牆之隔,四周方圓半裏都沒有甚麽人煙,更不見車馬行人,隻有這麽一座孤零零的園子,坐落在山腳,與山上那雞鳴寺高低相望。
園子雖然占地不小,卻隻是個二進院,頭一進前院十分尋常,進了門便是照壁,過了照壁是個十來步寬的平場,然後是前堂、耳房的一套配置,沒有甚麽稀奇。
內院也是同樣,正屋、偏屋、廂房、廁所,也甚普通。
唯有後院,是個極寬敞的所在,那院中也無秀麗景色,也無假山奇石,隻有一片並不修整的池塘,塘邊一座涼亭,其餘盡是荒草亂樹,仿佛村郊野地。
不過那些荒草亂樹之間,卻有數十隻鬥雞滿園亂走,個個精神抖擻,叫聲高亢,時不時便有兩隻鬥雞遇著,即便嘎嘎廝鬥一番。
那池塘邊的涼亭上,掛了一個“半日”橫匾,約莫是取“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意思。
這半日亭倒有一半探進了池塘之中,一個身穿燕居常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半日亭邊,手持一根竹竿,正聚精會神地望著池塘水麵上的浮漂。
這時後院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個身著勁裝的家丁側著身子從門縫中擠進來,嘴裏“喔噓——喔噓——”地把四周的鬥雞全都哄散,這才將門大開,將門外一位五十多歲,白麵長須的文士引了進來。
垂釣漢子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仍舊聚精會神地釣魚。
那長須文士寬袍緩帶,意態閑適地緩緩走進半日亭,站在漢子身後看了半晌,才笑嗬嗬地道:“你這塘裏的魚已成精了,隻在水裏嘬那魚食,哪裏還肯咬鉤?我瞧你釣也白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