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地，半月前
“欸欸欸，那里，那里注意点安全。”肖业国这已经在这片焦土上待了三天了，与前一天的颓然憔悴不同，如今他正干劲十足地指挥着工人将断壁残垣清理干净。
虽然大家手上都有着活计，但均心思各异。
见自家厂长的反常，副厂长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悄悄靠近，试探着询问：“看您这势头，事情解决了？”
初春的天气昼夜温差过大，如今太阳下站久了，肖业国只觉得闷热，边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边回答自己老副手的询问：“解决了。”
他拿下头上军绿色的毡帽，当作扇子摇了摇风补充道：“关中一个小鞋厂帮我牵了个资金投入，只要我们这些天辛苦些，加班加点干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离得近的那几个工人听得真切，相视一眼后就继续专注手上的活计，动作比之前轻快许多。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棉花厂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又恢复了之前欣欣向荣的景象。
肖正国此时刚回到办公室，拧了块毛巾洗脸，还没等自己将毛巾挂起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只见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合体的西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红色宽大得领带上还点缀着一个金色的领带夹。在这个人人以淳朴为美的年代，这样的穿着还是十分扎眼的。
肖厂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哎呦，我这多方打听，可算见着肖厂长您本人了。”中年男子从进门就保持着热情的微笑，眼底的笑纹更显的他亲善了几分。
“您是？”
“在下王一川，您啊，叫我小王就行，这一行呢，就是来学习来的。”
肖业国眼神在他身上逡巡，腹诽道，这可不像个学生。
见肖厂长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他也不管，自顾自地开始自报家门：
“我本是在燕京做生意的，但是，您也知道燕京那个地方，抬一脚就能踩到个角色，太难了，这不打算转道关中发展发展。”
“路过您这儿，听说您这里正困难，想着如果能帮助您一把，也定然能从您这儿学去点开厂的经验去。”
肖业国听着王一川的一番话总感觉哪儿都不对，但是看着他无害的笑容，细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也只能场面上与他客套几句，毕竟来者是客。
“王老板，挂心了。最近厂里的确是发生了些事情。”
顺着这话头，王一川顺势接下：“我听说，您这里啊还屯了些做鞋的原材料，怎么不低价抛售了？以解燃眉之急？”
当年的确在王一川的劝说下，肖厂长以极低的价格将原材料卖了出去，但是此时已经有了友德鞋厂的牵线，棉花厂已经没有捉襟见肘之态，肖业国也更加冷静地听出了王一川想趁火打劫的心思。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便开口道：“多谢王老板的善意啊，心意我领了，这批货啊已经被人订走了。恐怕没有办法再卖给您了。”
闻言王一川微微一愣，完美的笑颜也有了一丝裂缝，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才过去三天，就有人这么快速地盯上了这批货。
走出棉花加工厂的大门，他转头看了看厂房的招牌，沉吟片刻后和身后的助理耳语两句，就带着助理离开了。
城西鞋厂
琳姐正看着月底呈上的财务报表，她用红色墨笔圈出了一份不一样的进项“设备租金”，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来上个月月底的时候为了处理多余设备，半卖半租地将设备给了友德鞋厂。
正想着友德鞋厂的动作，目光也无意识地跟着进来浇花地秘书小余游走，随后目光便被她脚上的棉布鞋吸引。
“小余啊，把水壶放下，站到我面前来。”
被琳姐一叫，余秘书还有些迷惑，不过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乖乖地立在了琳姐面前。
看着起身围着她转了两圈的老板，她不自觉地抬头，本准备开口询问。
哪知抬头就看见老板正端详自己的鞋子，心里微微一跳的她，只能禁声，下意识抿了抿嘴，随后只能低头看着脚尖，或许是太过不自在，双脚又不自觉微微向后挪动了一下。
“这个是友德鞋厂产的鞋？”
闻言小余只能老实回答：“是的。”
“厂里很多人穿嘛？”
“因为这个鞋子挺难买，所以也不是特别多。”那语气中竟然透露着丝丝的自豪。
看来友德仅仅一个月就在这个镇上打响了知名度，而且产品似乎还卖得不错，这是琳姐没有想到的。
“行吧，你去把李科长叫来。”
小余闻言如释重负地跑开，哪知跑走几步后就折返回来拿走窗台上的水壶。
琳姐还沉浸在友德鞋厂的快速崛起的震撼中，从外观上来看，他们产的棉布鞋，与国营以前产的棉布鞋并无太多出入，难道颜色多些就能稍微改动点样式就行了？
李科长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坐在桌前的琳姐正对着本月的财务报表发呆。
“琳姐您找我？”
抬头看着低眉顺眼站在桌前的李科长，琳姐开口道：“那个友德鞋厂是不是最近发展得不错？这租金交得很及时啊。”
李科长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才回话：“他们那个鞋子我有看够，只是花样多些，没什么特别的。”
“还弄什么每日限额出售,我看啊他们就是在耍小聪明罢了。”
“不过是表面繁华，等到大家的新鲜劲儿过去，那个厂定然也是走不久远的。”
李劼对于赵有德坑得自己那下，心里还是非常不爽的，自然是能怎么踩他们就怎么踩。
闻言琳姐也思索了下，赞同道“这种投机取巧的做生意，的确是不可取的。”
“不过现在上头刚开完会，我们也要不停反思不停进步，你去了解下我们的棉鞋以及其他鞋子是不是有需要提升的地方，看看提升空间怎么样。”
“我们总也要推陈出新，不能让市场都给他们民营的占据了。”
琳姐此时还并不知道，现在这小小的友德厂，之后会给她带来多少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