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明在外头听了两三句大概也听出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老工面试倚老卖老，墨守成规不愿改变。
就在起哄者鼓吹着考生们罢考的时候，何春明看准时机进去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这是？”他假装不清楚来龙去脉的样子，对着大家咧着大白牙。
大家一看又进来了一个看上去更小的，权把他当跑腿的小屁孩。
本不愿意和他多说，只是见他堵在门口，就当作一个免费炫耀自己技能高超的听众：“你看看这个‘友德’鞋厂，出的都是些什么题目。”
那人手里甩动的试卷还是手写的。
一看就是周闫齐自己出卷又自己誊抄的，看到这些个自大得不得了，仰仗着自己有一些阅历就眼睛长到头顶的人，何春明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看不起理论知识咯？”何春明突然多了几分认真。
那人十分不以为然“都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要这理论能修什么？我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不是照样干了十几年。”
见那人洋洋得意，何春明也没打算接话。
“有没有人认为这位主考官的考试方式是正确的？”何春明微微提高了音量，以便一屋子二十多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的话音落地，大家都面面相觑，并没有立刻回应。
见没有人回应他，那些带头吵闹的人，脸上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好，有三个考生认同这种考试方式。”室内的人闻言都私下顾盼，然后都看向会议室的角落。
三人都年纪都不大，可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专生，默默举起了手。
那些闹事的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就差将“书呆子懂什么”写在脸上了。
“那既然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就每人派一个代表实践操作下。”
“刚好‘友德’里有一个机器出了点小毛病，在去检查之前周老师会给你们简单说说那台机器的原理，以及会给你们图纸。”
“每个人都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将发现的问题写在纸条上，然后一起公布。”
周闫齐上课的时候，那个刚毕业的同学，听得十分认真，触类旁通地提了许多问题，而那个被选出来的老工人却一直都十分不耐烦，根本没有认真听。
测试开始，一进入厂房，面对进口的机器，那个老工人明显一愣。
但是，这么多人看着，想打退堂鼓自然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装模作样的检查。
但是东摸摸西看看，并没有看出这个机器的关键。
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随便在纸条上写了点什么。
门口的那个男生，进去后先是将机器的保护壳按照图纸打开，再对照着图纸对每个关键的部件进行检查，十分认真。
他几乎是踩着点结束，将故障项写下，然后递给了何春明
“现在结果都在我手上了，我现在根据这些提示去修理机器。”
结果可想而知，是那个男生选对了。
一起上课，同样面对不认识的机器，又一起检查。高下立分。
“知识绝对不是无用的，经验很重要，但是如果抱着经验墨守陈规的人，我们鞋厂自然是不用的。”何春明适时地做出了总结。
“我们做笔试题占成绩百分之三十，就是希望大家能尊重理论知识。”周闫齐这才开口解释了考试设置的考察目的。
“实践证明掌握了理论基础知识的人，更容易高效地掌握新技能。”
何春明公布结果后，大家没有了撺掇者后，都乖乖地回去考试了，而那些撺掇者也灰溜溜地走了。
这厢人才招募如火如荼。
那边城东的川和却一片沉寂，川和推出的产品总是会比友德慢半步，推出的鞋样也没有友德那般新颖。
王一川最近脸色阴沉得难看。
“老板，这是上星期新品的销售报表。”助理进来送报表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了老板的逆鳞。
友德靠设计感强，故事逻辑明显等优势，用女鞋抢走了大部分的女性市场。
王一川最近跟风尝试了一段时间，处处都被友德压一头，他不论是推出球鞋还是单鞋，就算价格亲民，但是设计感欠缺，买账的人还是偏少。
最近他决定改变思路将目标放在男鞋上，如果抢不过市场，便只能避开他们的锋芒，这也是他在燕京的时候学会的道理。
他们最近对于国营男鞋的整改，也算有了一些成就，但是因为男士购买力的问题，这厂子开得只能算不温不火。
依靠着非人为损害无条件退货原则，他们的品牌口碑也有所回升，但是对于已经筹建分厂，拿到外汇订单的‘友德’他们也只能望其项背。
正心中感慨，助理小何推门而入：“老板，我打听到最近‘友德’在做设计类的比赛。”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人民广场看看，能不能收揽回来几个有设计想法的年轻人，让新产品更容易出来？”
在近段时间的低气压下，小何这也算冒死进谏了。
说完话他便抿紧嘴唇，双手交握，低头闭眼等着审判。
但是预想的怒吼以及责备都没有出现。
听了小何的话，王一川认真低头思索了片刻，并肯定了小何的想法：
“可以的，不过我们选择的设计者风格尽量偏稳重大气一些，不要与‘友德’的一贯时尚风格冲突。”
“如果我们在女鞋上专注简单大气这一点，应该还能拉回一些有这方面审美的消费者。”王一川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不知是说给小何听，还是在安慰着自己。
现在的王一川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财大气粗的狂妄，在一次一次的暴躁中他也沉寂了下来。那一次次挫败，终于将他变成了一个认真做生意的商人。
上一世风风光光的“关中鞋王”，其实在他“双臂”被斩的时候，也就注定了他这世只能辛苦谋算艰苦营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