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傻子，白家的家主就更不是了。
他微微的眯著眼，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你……是雷州的人吧。”
聞西一愣，隨後輕鬆的笑了，他坦然的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對方沒有大張旗鼓，說明就是不想談崩。
他點了點頭，“重新認識一下，雷州間諜組組長，聞西。”
“間諜組？”
白家的老頭愣了一下，他並不是很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
“間諜，就是細作的意思，我是負責人。”
聞西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在雷州，有一份詳細的五年計劃，而關於我的這一部分，就是挑撥氏族和皇權的矛盾，讓朝廷沒有辦法攻打雷州，現如今看起來，好像成了。”
老頭眨了眨眼，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著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我一直說，聞先生有大才，卻不願為朝廷效力，願意在我們白家做一個小師爺，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聞西笑了笑，開口道，“有大才的並不是我，我在這其中，也學了不少東西，背後教導我的人就是李天，李世民做夢都想要除掉的那個人。”
白老頭點頭表示了解，隨後略帶了一絲不解的問道：
“李天一個年輕人，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很佩服他，可是我更好奇，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如果接受世家的好意，他應該可以走得更遠才是。”
“因為世家的事，沒有好事啊。”聞西眯著眼睛看向了白老頭。
他閉上眼睛沉吟了一陣，這才緩緩開口，“世家的厲害之處在於有錢，有人，但是世家就好像一個個螞蟻窩，他們可以很團結，很感人，很厲害，但是對待防洪的堤壩來說，他們終究是有害的，古往今來，多少的國家，都是被世家啃食成空殼子的？”
白老頭臉色嚴肅起來，他很清楚，聞西說的，就是李天對於氏族的看法。
他隻是沒有想到，李天對於氏族，居然偏見到了這個地步！
“站在氏族的地步來說，他們要吃肉，這無可厚非，這個世界上，想吃肉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不許人家喝湯，這個就麻煩了，畢竟，人都是要吃飯的啊！”
白老頭眯著眼睛，“可是據我所知，氏族絕大部分人都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大的道理誰都懂，要是把百姓逼慘了，他們造起反了，對於我們也是一件麻煩事。”
“對啊。”聞西點了點頭，笑吟吟繼續開口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你們一次次的將百姓的底線往下壓，然後一次次的試探他們的底線，目的就是為了剝削得更多……”
他站了起來，侃侃而談。
“隋朝的時候，楊堅真的很厲害，他頒布了均田策，讓天下百姓都能種地，更因為均田策的原因，讓百姓樂於開墾荒地，農業社會，人隻要有地可以種，就發生不了太大的事情。”
“但是在這之後呢？一場大病，農人辛苦耕種的地全都沒了，一場大災，他們趕著給你們氏族送土地，你們一麵假惺惺收著，一麵還有說自己多麽的悲天憫人，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不正常嗎？”
“你可以想想，若是千百年以後，很快，大唐就會變成曾經的局麵，百姓沒有屬於自己的地，所有的地，都是你們的，他們隻能給你們種地來糊口，整日裏麻木，呆滯，這樣的人，李天叫他們活死人，他們活著連自己的意義都不知道，就更別說去創造發明了……”
說到了這裏，聞西長長的歎了口氣，看向了老頭，“李天說過，一個國家，如果渾渾噩噩的人多了，就勢必沒有活力，沒有活力就很難有強大的國力，而對於國家來說，落後，就要挨打！”
白老頭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沒有開口，但是心中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他自己也想不到吧，李天看待這個世界，居然是如此的清晰！
聞西自在多了，“雷州城的確沒有多少人，也沒有很厲害的武將，但是在雷州城，所有人都有保障，哪怕就是你死之後，家人也能得到妥善的處理。”
聲音噶然而至，聞西苦笑著看向了白老頭，“我之前，是血手人屠。”
白老頭急促的呼吸著，他明白，自己不用多說什麽了。
眼前這個男人，說出了他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是為了什麽殺人滅口之類的可笑事情，他隻是想要告訴自己，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事實上，白老頭又如何不知道呢？
別說血手人屠之前名聲很大，就是一般的小人物，若是真的死了，剩下的孤兒寡母的，那是必然要被欺負的。
能欺負的人很多，官府收稅，勞役之類的，家家戶戶出人，你沒有男人，那就出錢唄。
宗族長輩，總能找出各式各樣的規矩，而最為讓人信服的是，他們完全可以借助姓氏的問題，將孩子爭取過來，至於孩子的母親，一腳踢開，剩下的家產，還不是由著宗族內部自己分吃？
在李唐，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
大人物被小人物惡心到了，前者甚至都不用動手，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句話，領略他意思的下屬就能把事情幹得漂漂亮亮的。
這就是世道！
不是沒有律法，大唐律的名聲很好，但是真正需要用到律法，隻有一個條件，雙方站在同一個水平上，才用得著律法！
其他的情況下，隻要不是大罪，一個很簡單的東西，光是訟師的費用，越有錢，請的就是越好的，到頭來，你一個普通人想要贏下官司，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老頭慘笑了一聲，“血手人屠啊……”
緊接著，他沉默了一陣，本來聞西都做好被抓的打算了，但是現在看起來，白老頭似乎沒有抓他的意圖。
老頭看著聞西，開口道，“你贏了，你和李天，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我會送一批人去雷州城，我們白家分家！”
這樣的事情不在少數，很多人都習慣了。
當初諸葛三兄弟，不也是去到了三個不同的國度麽？
聞西看著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