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裘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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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新的觀念:教士的利他主義的生活與知識分子的有競爭精神的生活是性質截然不同的。一個人沒有在基督堂學院取得雙優,或者隻具備一般知識,也可以布道為他的同類做好事。過去的那通向主教達到頂點的幻想根本不是合乎道德的神學熱情,而隻是用教士寬大的白色法衣偽裝起來的世俗的野心。他怕他整個計劃已經墮落到———即便它不可能起源於———在崇高的天性中沒有基礎的社會不寧了,那純粹是文明世界人造的產物。眼下正有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奔走在同樣自我追求的道路上。那些耽於聲色口腹之樂的農民,吃,喝,和自己的老婆漫不經心地度過空虛的日子,倒是比他更可愛的生物。

但是以這種非學者身份進入教會,在隱僻的鄉村或者城市貧民窟耗盡生命,終其一生他也沒有升為比卑微的副牧師更高職位的任何可能性。那或許是真正的宗教,一條值得被一個悔恨的人追隨的在煉獄中滌罪的道路。

這種新思想與他過去的意圖對照之下展現的令人喜愛的光輝使裘德振奮起來,盡管他坐在那裏,襤褸而又孤獨。可以說,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對他的求知生涯———那長過了十二年絕大部分的生涯,給予了致命一擊。可是不管怎樣,他無所作為,對於推進他新的願望有好長一段停滯時間,忙著為附近的村民做一些修造刻鑿墓石的零碎活兒,甘心忍受著被六七個屈尊俯就向他點頭打招呼的農夫和鄉人看作世事失敗之人,一宗被退回的購置物。

這種新意圖的人性趣味———對於最超越世俗和自我犧牲的人也必不可少的人性趣味———是由蘇的一封來信引起的,那信封上帶著新的郵局印戳。她顯然是因擔憂而寫了信,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敘寫甚少,隻講了她通過了女王獎學金的某類考試,要進麥爾徹斯特的一所培訓學校,去完成她自己選擇的職業資格,這也部分地由於他的影響。麥爾徹斯特有一所神學院。麥爾徹斯特是一個安寧的給人撫慰的地方,它的風氣幾乎完全是教會的。在那裏世俗學問和頭腦聰明的位置還沒有建立,在那裏他所擁有的利他主義感情比他所沒有的才華異彩或許會得到更高度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