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冬天,副市长董志峰的第二个女儿董霞降临。同时,市面上生活物资的供应越来越短缺,鱼肉蛋禽和豆制品的供应日趋紧张,作为副市长,董志峰想为月子里的妻子买一斤肉为孩子补补奶,都觉得困难。
余琦开玩笑地跟董志峰说:“你是一家之主,还是个副市长,怎么连养活自己的孩子都很困难呢?”
头脑里乱糟糟的董志峰,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胡说,我已经够闹心的了!”
他告诫余琦,要注意自己的出身,不要乱说乱动。千万再不要向任何人提余家过去的事情,这些都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治前途。
董志峰的埋怨和指责,使余琦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心里一阵寒凉。她感觉,此时的董志峰,不像是丈夫在跟妻子说话,倒像是监狱长在跟监狱的犯人说话。自此,余琦与董志峰之间的隔阂和距离,悄然形成。
尽管如此,受过良好教育的余琦明白,这个问题的根源不在董志峰,这不是他的错。但是,她认为,董志峰灵魂深处追求的东西和自己追求的是不同的。在她的意识中,他们是夫妻,同在屋檐下,是一家人,需要互相尊重。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丈夫呵护自己的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一家人在一起,同舟共济,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她实在受不了董志峰为了自己仕途而教训自己的态度和口吻。她认为,她和董志峰灵魂不在一个频率上,有时候,实在难以沟通。然而,尽管她在精神上无法与董志峰融为一体,她所受的教育和她所处的环境,使得她只能默默承受生活赋予自己的一切。既为人妻,就要忠于自己的丈夫,还要包容自己的丈夫,尽贤妻良母之责。她暗暗安慰自己,尽管董志峰在精神上没有给予自己温暖,但是生活上,还是在尽其所能地呵护自己和孩子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因为粮食征收工作队需要到下面去蹲点,结婚多年的董志峰,第一次打起包裹离开了家。
过去,他也经常出差,但每次只不过是两三天。而这次下乡,他至少要去三个月。尽管他对妻子的感情已大不如从前,但是真正要和温顺的妻子分别,他还是感到有些依依不舍,毕竟这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两个孩子,一个刚会走路,一个嗷嗷待哺,米缸里已经没有多少米了。离家之前他必须要弄一点米回来。当然,蹲点期间他有可能会抽空回来看看,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上班,他实在是很不放心。
他不知道自己走后,她一个人将怎样扛起家庭和工作的重担。他本想让她辞掉工作,一心一意在家带孩子。可是,孩子们需要营养,需要奶制品,他一个人的收入是远远不够的。现在,他甚至开始理解她,为什么时常怀念过去的生活。现在的生活对她而言,确实是太艰难了。
别说她过去是一个出生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任何人,既要带两个孩子,还要坚持工作,都会有万般无奈之感。面对事业和家庭,董志峰不愿细想。他一咬牙,背着包裹,推着自行车,硬着头皮出了门。
广袤的原野上,董志峰骑着单车,颠簸在乡村小道上,他必须沿着党指引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为了坚持上班,余琦只有狠心地将孩子锁在家里,让只有两三岁的董欣,看护仍在襁褓中的妹妹。告诉她,如果妹妹哭了,就把摇窝摇一摇。
每天清晨,她总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一边给老二哺乳,一边给老大喂饭,让姐妹俩人吃饱了,自己再出门。上班中途,经过领导的批准,她再抽空回家哺乳,看看孩子哭了没有,尿了没有。
没有眼泪,没有抱怨,只有责任和付出。对余琦而言,孩子,就是她的生命,就是她的一切,她不能没有她们。生活的重压,让她变得无比地坚强,她在与艰难困苦的抗争中,抚育孩子们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