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教練帶著他那幫人灰溜溜搬出一號樓的那個下午,天曉得我是恰巧路過,絕不是特意去看笑話。哪怕施教練認為我駕牛是個幸災樂禍的幫凶,我也寬慰自己並非那號人物。廖老頭在我眼裏和施教練同樣不是東西。我一開始兩邊不沾,後來也隻為黃院長許諾的賞錢,兩次扭脫施老兒的臼而已。而且,誰都告訴我:這麽做,反倒救了施教練!
施教練為掙回點麵子很吃勁。他在搬出一號樓前一周,天天帶三個老婆和廖老的人馬在一號樓幹仗。他甚至帶三個老婆一起到三號樓、四號樓到處問:有誰願和他們對調?對調到飯來張口、躺著拉屎的一號樓去?
他們不能再和虛偽陰險的退休狗官廖老頭同住一個屋簷下了:要麽黃院長明辨是非主持正義,把廖老頭一夥從一號樓趕走,要麽施教練就和自己的老夥伴們一起,寧願犧牲舒適犧牲福利,搬到四號樓或三號樓住。
聽說施教練三個老婆齊心,都鐵了心跟施教練走。至於那幾個老是不言不語的中學同學,說什麽也不肯去四號樓,賴在房裏生起病來。
那天下午天還挺熱,我在院裏找我表舅,見他背著手站在一號樓外香樟樹下看熱鬧。我聽見嘭一聲,施教練往水泥路上砸了一個熱水瓶;緊接著又是嘭一聲,他男老婆虎著個臉,也往地上砸熱水瓶。兩男兩女,也沒別人幫,自己拖著拉杆箱,背著雙肩包,往我們四號樓去。
我那時都不知道方頭老兒搬家的事,我隻是好多天沒見他,心裏好奇他怎麽樣。他女兒我見過,給他寫了保證書,那他脾氣是不是會改一改?
誰知道這火暴猴子本性難移,他本在氣頭上,一點麵子沒存下,正到處找人撒氣呢。他遠遠看見我,就懷了惡意。我朝表舅背後踅過去,方頭施老兒對準了我,揚手要扔一隻不鏽鋼保暖杯,冷不防看見表舅在我身前,手頓時偏了力,一隻鋼杯子斜飛過來,打在我表舅腳麵前一點,彈起來砸表舅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