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一阵疾风,无数碧绿的叶子从树上瞬间掉落又定格在暮止的四面八方,犹如一把把短箭,下一瞬,万箭齐发,四周的鸟兽顿如野马脱缰,风极大,扯得像是一块死紧的布,压得人进退不得。
脚下起了法阵,紫兰色的光华闪耀,暮止手起结印,发丝群飞乱舞。
风呜呜地吹着。
碰得一声,三枚发簪被汐颜一手扔在地上,发簪嵌入泥土之中生生斩断了空气中的什么东西。噼啪,那东西像是蜷缩了起来,又劈里啪啦的乱声掉落在了地上。
玉江扬抬起带着血丝的手掌,一步一步往前走,他一面走一面用另外一只手收着什么东西,然后缓缓地绕在自己的掌心。
暮止抬起食指在自己的眼前扫过,在玉江扬手上被一圈一圈往回绕的东西,是透明的丝线。
方才,他施展的是操控万物的傀儡之术。
他一步一步往前,那些丝线像是灵巧的细蛇以极快的速度自行向他而去,最终又四面散开,整个地面上皆被丝线网罗住,那线的源头在男人的手掌之中。
他每进一步,身上紫黑色的长衫便白一分,只见浓黑瘴气从地底涌出。
浓烟将他周身完全掩盖住,他的速度变得极快,如同黑夜中鬼魅来去无影的风。一道闪眼的白光,
“抓住了。”醇厚的嗓音带着阴狠,他宽大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扼住了暮止的脖颈。像是下一秒就会听见咔哒一声。
汐颜的手此时抓到了他的手臂上,她的眼盯着他:“玉江扬,放开小凤凰。”
暮止看着这个在突进之中,一身紫黑长衫变作洁白长衣的男子,她的掌心结出印来,底下光华闪烁,她将掌心向前狠狠一推,玉江扬的手被震得松开了她的脖颈。
地面上细白的丝线却像个小孩子,伸手,勒得她的身形往前一绊。
脖子上是深红的手指印记,她将手作刀向下一砍,那细白的丝线断裂蜷缩又重新上前。
下一瞬,细白丝线如同游蛇,一把捉住暮止的四肢将她整个人往树木边拖拽,哐当一声,她的身体狠狠撞击在了树干之上。暮止双臂勉力凑近,最后交错,猛地一震,丝线尽数裂断。
环山之处的水流声忽然近似耳边,抬眼,巨大的河水犹如一块过大的白布,被残断的丝线与魔力拉扯了过来,将落未落躺在天际,将整个山头覆盖。
与此同时,无数的野兽虫蛇一下子像是失去了魂魄,个个如同野兽迁徙一样声势浩大地向她这边奔涌而来,暮止见势不妙立即腾空跃起,那些野兽如同豺狼般仰头,望着空悬于上的她。
小兽的前面,站着张开双臂盯着玉江扬的汐颜。
暮止的目光从小兽的身上落向玉江扬,落向被操的纵野兽,白水在空中几乎要整个地落下来,极其颤颤巍巍地在丝线的牵扯下流淌。
场面怪异又静默极了。
水未落,兽未撕咬。这都是被汐颜打断了的。否则眼前的场面说不准还要更加宏大。
风静悄悄的像是也被丝线勾住无法喘息。汐颜双臂张开。
汐颜回头看向暮止:“小凤凰趁现在,你快些走吧。”
暮止望着汐颜,然后摇了摇头。
暮止说:“凤族如今身陷囹圄,我必须要带玉江扬上天界,与众神仙说个明白。”
她看到汐颜脸上有为难的神色,不待她再开口,那白水哗啦一声,水面胀满像是鼓囊的肚皮,像是要从天际坠落了,一只鹤羽如剑直逼暮止面上而来。
“汐颜你可听到了,这西泽岛帝姬是要来抓本座上天界,待上了天界便只有死路一条。”
剑从暮止的手臂上擦过,一条血痕在手臂上出现。暮止凝眉,她并不是想取锦鹤的性命。可当务之急,她必须与这锦鹤交谈,让他亲口说出他当年是如何到的西泽岛又在西泽岛做了些什么。
落离之地覆灭,西泽岛带走大妖,这些如此巧合的事情从锦鹤的嘴里说出来,是否风景又不同呢?
天界设局,已经是有人故意为之了,要将那个人抓出来,才是永远堵住天界诸位神仙的悠悠之口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凤族扬眉吐气。
“我并不是要你锦鹤的性命。”暮止驳斥玉江扬的话。
玉江扬歪着头,戏谑地看着暮止说话的样子,觉得可笑极了,“你们神仙毫无信用可言。万年之前,正是你们假意与落离之地求和,最终屠杀了落离之地。你且将性命拿来!”
魔气一时**开,一道白光将其从众切断,汐颜唇角带血,捂住胸口抬起眼皮看向暮止,“他……果然还是和谈不了。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些。小凤凰。”她虽然阻断了玉江扬对暮止的攻击,却在暮止的眼下,缓缓地却坚定地转身,站在了玉江扬那儿。
张开了双臂。
这一次,她面向的是暮止。
汐颜的兔子耳朵又冒了出来,她手掌画出一个巨大的法印,她说:“可是他上了天界或许真的会死。小凤凰,是我错将你带来了人间。”
“小凤凰,屠戮落离之地,是天族犯了错呀。”
汐颜流下眼泪,妩媚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她侧眼看了下身旁的男子。此人的族人已经全部消散了,世间只余下他一个了。在那一场屠杀落离之地的往事之中,此人可悲可叹,怀揣着这份同情,她站在了自己所认的道这里。
暮止的心向下坠了坠,“汐颜姐姐,你是站在玉江扬那头是吗?”
汐颜没有说话,用无声作了回答。
这里一下子静默极了。忽然白衣男子向天抬起掌印,玄色光芒落在青天白水之上,那偌大的白水哗得一下砸在了地面上。
野兽顺着树木登时上爬到了树木的躯干之上,暮止足尖点在树尖上,看着底下被水泼洒湿润的绿叶,满身水感淋漓的汐颜,还有浑身湿透眼里杀气滔天的男子。
风将湿透的发打贴在她的脊背上,世事无常,她低声道了声世事无常。
狂风又起,锦白长衫的男子骤然飞到天际与暮止几乎齐平,他抬手再次射出一枚乳白色的鹤羽,咻的一声,一只木簪截断了白色鹤羽,风落,羽毛掉落在地上化为灰烬,紧接着汐颜大喊一声,“小凤凰,两相权宜,我只能做到这里了。是姐姐,对不起你了!”
胸口倏然一阵猛烈地疼痛,暮止被汐颜一掌送回了她们俩在人间刚定下来的家中。
这里的被褥、茶盏都是她们一样一样挑选回来的。暮止侧躺在家中的庭院里,一时间花瓣飘落。
她们二人从天界到了人间,暮止捂住胸口看着庭院栅栏的方向,她站了起来,又摔了下去,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来。
一千五百年后。
云苍来到文**山。
对于他而言,人间的一千五百年不过是他在西泽岛意乱神迷的十五天。然而,人间的百年,却是人间万物实打实度过的四季春秋。
他遇到暮止的时候,她是孤身一人,身旁没有汐颜那只兔子。她穿一身黑红交领的长裙,三下五除二地灭杀了一只豹子精。
闻到风吹草动,她机敏地扭头,然后便望见了他。
她的面色比千年前还要冷硬,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波动。云苍几乎疑心,若不是关心西泽岛的近况,暮止根本不会与他开口。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我祖母他们在西泽岛还好吗?”紧接着便是深深的沉默。
“甚好。”他觉得自己好似才学会说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古怪又谨慎。
“那便无事了。”她闻言后低语了这句,随后目光看向西北方向,像是不打算与他交谈了。
下一刻,她跳入丛林之中,只丢下了一句:“云苍神尊,多谢。”
天界未有变乱,西泽岛定然离不开云苍的庇佑。
可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些话了吗?
他的心闷得如同暴雨前的天。他向着她背影的方向,闻到了一丝自西北方而来的游离气息,而他的跟前,暮止早已在丛林间跳跃穿行,不见踪影了。
他面上犹豫了会儿,抬脚跃入了丛林之中。
等他再赶到她身旁的时候,城墙西北脚下,红砖绿瓦,她身姿瘦弱。
她一脸挫败颓丧地咬唇立在了墙根下。
他忍不住走上前“暮止……”
暮止抬头,看清楚了来人,向他落去了浅浅的目光:“是锦鹤,我又给他逃掉了。”她的脸上不自然地浮起痛苦的神色,下意识往墙根旁让了半步,让两人之间陡然远了不少。
她侧过脸去,好似吸了口气,又最终叹了口气。刻意低下了头,像是不想让他看见她的眼睛。
他当然注意到她眼圈似乎有些发红却未点破,只是云苍却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无论如何没有放下心。于是暮止转身飞跑离去,他也跟了上去。
最后却是来到了一个洞穴前。
那洞穴非常巨大,穴口众多,她尚未至穴洞门口,数百条的长藤立时变作一张巨网,挡在她的身后,竖在云苍的眼前。
长藤竟然是藤精,这一刻剑拔弩张,警备万分。
“不必这样。”暮止摸了摸藤精的枝条,露出一副十分温柔的模样来安抚它们,她看着云苍的样子,告诉藤精,“你们打不过他。”这话她说得随意极了,云苍的脚步不敢迈前一步。
藤条听懂了话,缩了缩刺,却又不放心地竖出刺来。
“这满山的精怪都无法伤及你云苍神尊分毫,我也不想他们与你交战。”她的眼睛落在云苍那张脸上,吸了口气接着说话:“神尊,你我之间师徒恩义,是为压制我的黑气,瞒过众仙。此事如今已无必要,而你我也各有要事要办。你我恩义,已经烟消云散。我当尊称您一声云苍神尊,而您也无需再管暮止帝姬之事了。”
“您若是顾及当初的那点情谊。”
顿了下,暮止笑了笑:“彼此便不要难堪。”
一千五百年。
她独自在人间渡过了一千五百年,而他也不过是渡过了天上的十五日。如今她见到他,心中没有情绪的波澜是假的,因此不可再见再生事端。毕竟这一千五百年,她都在学着真正忘记他。
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他。
她的视线极轻地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分,眼神里是从前没有过的沉静与成熟。她心里想,可是云苍神尊,我该放过我自己了。
她又轻轻地抬起眼帘,眼睑微微向内收了收,作出一派冷情冷血的样子,终于是一言不发。
他们二人隔着藤网这样站立着,看着彼此。静默处响起的只有暮止毫无留恋转身的细小声响。
藤条都不知道该不该收刺芒,暮止抿了一下唇,道:“将藤网收起来。”
随后,转身,进了洞穴,再也没有看他。
他胸口的忘情诀狠狠发烫了起来,偏生他的指尖却发凉。
身体里竟像是有什么东西自指尖钻入了心口,将他的心口撕咬地处处生麻。
她方才极为轻的眼神叫他震撼了许久。诚如她所言,此处的一草一木皆没有能力拦下他半步。
他的心像是起了涟漪,那心湖上一圈一圈又一圈。
整个人像个小孩子,在无人可拦住的洞穴前,第一次手足无措。
藤精跟着暮止进了洞穴,
暮止的脸色并不好,藤精懂事的拿了一块碎布,在洞穴中央的热水锅里沁湿,施法使其温和了些,“阿止姐姐,过会儿要我去看看外头那位神走了吗?”
暮止的眼望了望外面,很快收了回来。“不必的。”她说。
她知道的,上神下界,为的是皎月的事,很快他就会走的。
落星看着暮止这副样子,也不说什么,只是拿过暮止的手,用温热的布为她擦拭。
她不过是一个百年藤精,四百年前初化为人形与暮止相遇。
落星记得。
那个时候她初次化为人形,正被几个更厉害的妖物围绕,暮止姐姐一个人坐在林中,只是挥了挥手便将那些攻击她的妖物打跑了。
落星以为她这样的神仙只是为了赶走别的竞争者,将她这个小藤精收走。但暮止只是走上了前来,变出了一身裙子,替她掖上,缓声道:“天上要下雪了,会冷。”她碰触到她肌肤的手指,温暖极了。
——她和别的神仙不一样,和老人家说的神仙不一样。
于是落星穿上衣服一直尾随着她。
她会烦她,但没有赶走她。
落星记得自己鼓起勇气问过暮止:“为什么你那时候没有杀我?”
暮止的回答非常稀松平常:“你没有做坏事。”
没有做坏事,自然不用被杀。
别的神仙说妖怪该死,她却说——没有做坏事,自然不用被杀。
落星觉得,竟然有神仙天生认为,没有做错事的妖怪不该死。她因此将暮止当作十分敬仰的对象。
她一直以为这样厉害的神仙,她的毫无表情是力量的象征,只是呆久了以后她才渐渐知道。
阿止姐姐也会夜里流眼泪。也会夜里喝着一壶又一壶的桂花酒,醉到不醒人事。
落星不喜欢兔子,因为阿止姐姐从前有个叫汐颜的兔子朋友。那个朋友长得十分妩媚,但却丢下了阿止姐姐。
每一回汐颜都会护在那个人的面前,她告诉阿止姐姐:“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也不会让你抓走他。”
那个被汐颜挡住的是一个十分高大,面容如雕刻般好看的男子。那男子有一双桃花眼,他总是用那双桃花眼,用极为嫌恶的目光看着阿止姐姐,将阿止姐姐视作神族的代表,恨不得千刀万剐。
那个男子据说叫玉江扬,据来洞穴里探望阿止姐姐的那只叫岁容的狐狸说:“那是锦鹤,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
岁容说得不错,锦鹤确实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他一手的傀儡术曾将整个洞穴里的朋友们变作武器,让它们去击杀阿止姐姐,就连她落星也曾将匕首朝着阿止姐姐。
锦鹤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将阿止姐姐变作傀儡,要不是那个讨厌的汐颜从中阻挠,此事或许真的会成真。
她时常弄不懂那只汐颜兔子是怎样想的,于是会愤愤不平地对暮止说:“兔子的脑筋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那时候暮止却过了最生气的时候了,她心平气和道:“当初汐颜是与玉江扬一起下凡的,玉江扬告诉她落离之地全族被灭的事,她认为锦鹤是受害者,是天族犯了错。汐颜本就是上古之神,没有被这些条框的对错教育过,她从来只行她的道。”
因此,“她从下凡起就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和锦鹤平起平坐地谈论。只是她没想到,那家伙,太难管了些。他始终想控制我,他根本不可能坐下来与我谈一谈。”
据阿止姐姐说,与汐颜分崩离析的那会儿,汐颜为暮止阻挠了玉江扬多次。但落星记得,打她跟从阿止姐姐算起,那锦鹤的攻击,就从未停止过了。
阿止姐姐与汐颜也再无可能与当初一样住在一块,亲密无间了。她们都有自己的立场。
好在后来,阿止姐姐为百姓杀恶妖,顺手救助途中的善妖,这才在文**山有了自己新的家人。
落星收回温热的布条,嘱咐中央烧火的莽汉:“十五,你且将洞弄热些,我再去外头看看,免得那个玉江扬又趁机来了。”
十五是莽熊精,也是暮止救下的善妖。
膀大腰圆的十五嗯了声,更加卖力地烧火。
他扭头,“恐怕锦鹤还是会来。他的傀儡之术像是又精进了。”
“嗯。”暮止心中有数,前几次,锦鹤施展傀儡之术的时候她的后背隐隐在发热,这让她很不安。
落星回来以后,轻念了声,外头像是已经没人了。她们又吃了些东西,夜色下来的时候,落星说看样子锦鹤今晚并不会来了。
深夜里。
外头忽然响起了风声,暮止觉得自己的脊背微微发热,她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后背,衣服之下,几条混色玄蟒的图腾微微发着光。
她一个瞬移闪到了洞穴之前。
数千个傀儡列在洞穴前,凭空之间,雪地上落下一个巨大的脚印,像是踏天而来。
她一抬眼。
须臾之间。
一道凌光劈面而来。
暮止抬手与空影交战,电光火石,霹雳作响。
地面一下子裂开长长的缝隙,一个叠影自万米之外飞速冲前。狂风四起,黑色的袍子迎风翻滚,不一会儿桃花眼的男人便来至暮止跟前。
他歪着头看向暮止,语态跋扈。“本座忽然觉得,你这副样子当真是像极了我的故人。可惜,你们天族灭了落离之地!”
雪落在暮止的肩头,她倔强的样子,让玉江扬眼里的杀气变红,仿佛是看到了这样的她,他的恨意就变得更强了。
他恨天族将落离之地覆灭,恨他成为过天族救命的工具。
他翻手之间,天间忽然雷声大作。
暮止抬头望向天空,月空之中,乌云卷卷,天间裂缝无数。那月亮像是一点一点在变黑。
月黑之日,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瘴气最强的日子。
一秒。
万千鹤羽尽数变成白色。
暮止背后混色玄蟒图腾的热量也就在这个时候变得比往日更加强大。
斜方在这时闪过来一道白光,暮止转眸——她的余光之中,云苍飞身而来,步伐之快,几乎只能让人看到残影。
他竟然没有走,
可惜,他的帮助已经来不及了。
暮止只隐约看见头发难得乱糟糟的汐颜从远处飞来,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的嘴里约莫还在叫着。
“小凤凰!”
暮止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她的脑海中顿时涌入了许多的记忆,这些记忆非常得真实,像是她亲眼所见。
是了。
是她在云苍意识中所看到的皎月与云苍的过往。
可是渐渐的。
有了一些她从未看过的记忆。
混色玄蟒绕着女孩的膝盖,女孩笑闹着摸着它们的脑袋。
一只黑鹤在她面前奔跑着,漆黑的羽毛在奔跑间变成白色,最后变成一位桃花眼的男孩。
“玉江扬,你做到了,你吸食完了瘴气羽毛都变白了。”
“本座将来是要一统妖界的,届时你便跟着本座混就好了。”小男孩演出派头,小女孩咯咯笑。
画面一转。
是皎月变出凤凰结的却将它藏在身后的晚上。
云苍发现了皎月的这个动作,告诉她:“有了凤凰结,你就可以出太虚幻境了。你可以活着了。”
皎月却定定地看着云苍,一字一句:“可我竟然想永远呆在这里。”
又是一个画面。
皎月的手指穿过云苍的胸膛,她震惊地看着云苍,声音也在发抖:“为什么不躲。”
“我告诉过你,从这里下去五寸,便可以杀了我。是我欠你的。”
下一瞬间,皎月哭得颤抖。
天地间是云苍的声音:“你为什么……你明明都可以出去了。”
“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暮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倏然她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像是要抽光了,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向下狠狠坠去。
一股力量却托住了她。
软软的,滑滑的。
她忽然看到了,她的身下是五条混色玄蟒交叠缠绕,它们托举着她,它们放出的巨大的力量将所有的人都隔绝在外。
落星站在洞穴门口的时候,看到风雪之中,五条混色玄蟒将阿止姐姐环环护住,当姐姐的脸朝过来时,
她看到,姐姐额角的那枚印,已经全部变作了黑色。
与之而来的。
是通天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