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范式的辩证法解读:阿多诺“否定的辩证法”研究

第三节 传统哲学中的“经验”概念

字体:16+-

阿多诺在批判了黑格尔辩证法的起点概念之后,便以“存在物”的形式把辩证法植根于“经验”世界。“经验”[1]概念在阿多诺哲学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它是阿多诺哲学光怪陆离的表面背后的一条思想红线[2]。1931年,在法兰克福大学的就职演讲——《哲学的现实性》(The Actuality of Philosophy )[3]——中,阿多诺提出了以下几个问题:现有的各种可供选择的哲学模式是依靠什么途径来解释经验的?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方式的失败?

在亚里士多德那里,“经验”就已经具有重要的作用。亚里士多德把经验置于单纯的感觉之上。他指出,“动物生来具有感觉,它们中有一些从感觉得到了记忆,有些则没有……那些靠表象和记忆生活的动物,很少分有经验……人们从记忆得到经验,同一事物的众多记忆导致单一的经验”[4]。然而,在亚里士多德的知识序列中,“经验”还处于较低的地位。它只处于表象和记忆之上,而在经验之上,还有技术,在技术之上,还有科学,在普通科学之上,才是形而上学——这才是哲学所要思考的“无条件的东西”[5]。这样的一种知识排序深深地影响了整个西方哲学。

一、休谟哲学的经验观

经验主义[6]不承认在经验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理念的世界。经验主义强调“直接性”的思维方式,即强调人的感觉经验的可靠性。他们或者认为普遍的原理是在经验基础上加以抽象的结果,或者认为人所能认知的只是感觉中的东西。总之,根本不存在现象背后的本质这样的东西。从培根起,英国哲学就注重经验事实和归纳法,到洛克的时候,就建立起了以感觉经验为起点的认识论原则。经验主义哲学家认为,一切知识,(除了数学知识)都起源于以感觉为基础的经验。然而,到了休谟那里,经验主义却遇到了莫大的危机。

休谟一方面承认直接性视野中的经验,他认为“对于我们的最概括、最精微的原则,除了我们凭经验知其为实在以外,再也举不出其他的理由。经验也就是一般人的理由,这种理由即使对于最特殊、最奇特的现象,也无需经过研究便可以直接发现出来的”[7];另一方面,他又指出,虽然我们能观察到一件事物只是随着另一件事物而来,我们并不能观察到任何两件事物之间的关联。因此,因果关系的可靠性就成为经验主义所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

阿多诺认为,休谟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在休谟传统(tradition of Hume)的哲学中,直接性——这种直接性是与主体相关的直接性——自身就是概念的原则。经验被设定为当下在场的、当下被给予的、自由的,就像是任何不容置疑的思想的混合物那样”[8]。因此,在如何处理理性与经验、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时,以直接性思维方式为基础的经验主义就会陷入困境。在这方面,具有代表性的是“彻底的经验主义”的做法。传统二元论认为,物质和意识是绝对相异的两个对立的实体。在“彻底的经验主义”中,詹姆斯先是力图证明物质和意识是“同质”的,然后再去掉它们的实体性。不过他认为,贝克莱已经很好地消解了物质的实体性,留给他的工作就是否定将意识视为一个实体的存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詹姆斯引入了“纯粹经验”并将其作为世界上最原始的存在,以消除物质和意识的不可还原性与不可约简性,从而消除它们的本体论意义。这样,通过对同质性的证明以及实体性的消解,传统的二元论就此瓦解。但是,这种做法,不过是在经验和理性、主体和客体的对立之外,另外寻找一个本原。这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使问题更加复杂化、神秘化了。而且,这种试图证明物质和意识是同质性的做法,从根本上讲,仍然是试图用主体来消解客体的客观性。

二、康德哲学的经验观

除此之外,还存在着第二种态度,即理性主义的态度。休谟的经验主义唤醒了康德独断论的迷梦,康德在综合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先验论”哲学,力图找到沟通经验与理性的途径。

康德哲学既坚持了经验的内在性原则,又不放弃理性主义对知识的确定性和普遍性的追求,这也是康德哲学的基本出发点。理性主义的独断论实质上是在超越经验的过程中去追寻知识普遍必然的确定性,而康德哲学是在经验之中找到这种确定性。康德努力阐明,存在于“表象”中的经验本身是杂乱无章的,但它由于受到具有普遍必然性认知结构的人的先天认知能力而获得规范性和有效性,杂乱的对象材料为先验主体的认知能力所整合和统摄,从而具有普遍必然的确定性。换言之,是理性主体的先验构架能力将普遍必然性赋予了经验材料。这就造成了这样的一个困境:“一方面先验这个概念排除经验,因为先验的认识是理应独立于一切经验的一种认识;但另一方面,自我应当是只能通过某一种经验、某一种觉察才能获得这样的先验。这是一个矛盾。”[9]

康德所找到的经验与理性间的联系方式,就是人的认识活动先天所具有的先验构架能力,这种先天认识能力或者说认识框架的存在,使事实经验材料能够成为具有普遍必然性的理性认识。这样的主体性仍然是一种“建构起来的主体性”(constitutive subjectivity)亦即康德称之为“自发性”的东西[10]。在这种“建构起来的主体性”中,“经验”世界在本质上仍然是一个主观的“现象世界”,它背后的“自在之物”是不可认识的。在这样的思维路径的指引下,康德哲学就成为一种绝对的主观唯心主义。从本质上讲,这仍然是一种试图在主体的范围内解决客体的客观性的做法,仍然是一种试图以主体的抽象理性来消解客体客观性的方法。虽然,康德承认了“自在之物”的存在,但它只不过是改了名字的、理性化了的上帝。它不和现象世界发生联系,只能靠神秘的信仰来把握。

因此,传统西方哲学在处理经验问题上,以及随之而来的主客体关系的问题上,一直是不成功的。阿多诺认为[11],传统哲学的首要错误就在于简单化地处理了经验中的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使客体在主客体关系的整体性中被认为是可以囊入主体的,也就是以抽象的主体理性来建构并同一化关于客体的概念。这样,客体自身的客观性、特殊性、差异性被主体的主观性强行抹杀了。要恢复主体与客体、经验与理性的关系,就必须重新理解“经验”。

三、黑格尔哲学的经验观

黑格尔在思维方式上,看到了知性思维方式片面强调直接性的弱点,他力图超越休谟的经验主义和康德的知性思维方式,从间接性或中介的角度去解释经验。黑格尔非常重视“经验”[12],《意识经验的科学》是黑格尔在1807年出版他的《精神现象学》时所用的标题[13]。“经验”在此是从“自我意识”的角度被理解的,或者说,它是“绝对精神”自我认识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黑格尔认为,一方面,事物的本质只有在思想中才能得到规定,事物的本质只有能被思想把握才是有意义的;另一方面,经验科学的方法虽然无法把握像自由、精神和上帝这样的对象。但是人的具有经验性内容的主观意识在其发展中会上升为客观精神,这两者之间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为此,黑格尔试图在感性经验和超验的领域之间架设一座桥梁,这座桥梁是以思想的超越性来构造的。在经验的领域里,他用超越性来论证感性可以上升为理性,然而,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承认感性经验对于认识的根源性,而是一旦感性的东西进入超验的领域就要打着“扬弃”“中介”的旗号被否定。理性知识尽管从感性经验知识上升而来,但这种上升却是对经验世界的否定。也就是说,在精神的超验的领域,黑格尔所得出的纯粹思维最终还是对经验的否定。在黑格尔借助对感官经验的描述向人们证明他的理论不是空中楼阁之后,最终又把经验世界否定、抛弃。

因此,在黑格尔所谓的“思维”和“存在”的同一的论断中,“存在”绝不是我们人的感觉可以感知的客观存在,而是被思想所认知的本质性的东西,这种东西是被认知活动消化过了的思想性的东西。更确切地说,这种同一性,实际上是思想和思想产物的同一,感性经验在这种同一中已无影无踪。于是,在这种思维范式中,经验世界中的客体,表面上是被吸收进了主体中,而实际上只不过是打着“思想的客体”的旗号被抛弃了。同时,主体被规定为抽象的主体,被规定为“绝对精神”。最终,主体和客体都远离了经验的世界,成为纯粹的精神性的存在。

四、海德格尔对黑格尔经验观的挖掘

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中专门拿出一个章节的篇幅来分析黑格尔的“经验”概念。他力图用现象学的方法把黑格尔的“经验”与存在主义的“存在”结合起来——“‘经验’所说的就是‘现象学’之所是”[14],他以《精神现象学》中的“导论”为蓝本,开始了这种挖掘的过程。

海德格尔认为,“黑格尔用‘意识’和‘知识’两个名称来表示同一个东西。这两个名称是相互阐释的。‘意识’表示:在知识状态中存在。知识本身提交、呈现并因此规定着‘有意识’(Bewuβt-sein)中的‘有’(-sein)的方式”[15]。在此,海德格尔在黑格尔哲学自我意识的领域,试图把“经验”与“存在”结合起来,引申出“现象学之所是”。

在海德格尔的解读中,黑格尔的辩证法是一种关于“存在”的辩证法——“辩证法作为一种显现方式归属于存在,而存在作为存在者的存在状态从在场中展开出来。黑格尔不是辩证地把握经验,而是根据经验的本质来思考辩证法。经验乃是那个作为主体的根据主体性而得到规定的存在者的存在状态。经验的决定性的本质环节在于:意识在经验中获得新的真实对象。这里重要的是作为真理性之发生的新对象的发生,而不在于一个对象被看作某种与认识相对的东西了”[16]。“经验”在此成了根据,成了把握世界的“始基”。

首先,在海德格尔看来,“经验”意味着一种存在的过程,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本质”的——“经验乃是伸展着和通达着的达到。经验乃是一种在场方式,也即一种存在方式。通过经验,显现着的意识本身入于其本己的在场寓于自身而在场。经验把意识聚集于它的本质的聚集之中”[17]。

其次,“经验”也是存在者存在的方式,是存在者开拓自己的存在领域的途径——“经验乃是在自我表象中成其本质的在场者的在场状态的方式……存在者之存在……显现者之显现,是经验……新的对象无非就是经验本身”[18]。

最后,在海德格尔看来,“经验是绝对主体的呈现;这个绝对主体乃在再现中成其本质并因而自我完成。经验乃是绝对主体的主体性。作为绝对再现的呈现,经验是绝对者的在场。经验是绝对之绝对性,是绝对在彻底的自行显现中的显现……经验是对其在场中的当前事物的注意”[19]。

由此可见,在海德格尔的这种解释中,黑格尔的“经验”成了“绝对主体”自身的存在方式或者说“在场”方式,是“绝对主体”和“存在者”发展的通道。海德格尔在此对黑格尔哲学中“经验”概念的解释,与黑格尔“经验”与“绝对精神”的关系是非常切近的;与此同时,海德格尔之所以选择《精神现象学》而不是黑格尔的《小逻辑》作为探讨依据,是因为在《小逻辑》中,显然存在着一个不切合海德格尔“经验”观的领域——作为辩证法开端的“存在”。这种作为世界开端的抽象“存在”,这种“理性的狡黠”显然与海德格尔的“存在”和“经验”是不符的。

五、阿多诺对黑格尔经验观的挖掘

阿多诺批判了关于黑格尔哲学的一些误解,这主要是针对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的。在阿多诺看来,很多人误读了黑格尔哲学,特别是错误地对待了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思想。在《关于黑格尔的三个研究》(Hegel: Three Studies)中,他专门拿出一个章节的篇幅来讨论黑格尔的“经验”——“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内容”[20],这与海德格尔《林中路》中的“黑格尔的经验概念”形成了鲜明对照。

阿多诺认为,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概念“并不试图去捕获现象学意义上的‘切身经验’(ur-experience),也不像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中解释的那样,是‘存在’或‘存在者的存在’,它并不试图得到一些本体论上的东西。依照黑格尔自身,他并没有从自己的思想序列中萃取任何一种这样的东西”[21]。阿多诺声称,黑格尔永远也不赞同海德格尔的从“意识自身的排列过程产生出来的新的客体”(the new object that arises for consciousness in the course of its formation)出发的经验观定义,也就是从主体意识的角度阐发的经验观定义。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并不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存在的模型”(a model of being)。

在阿多诺的视野中,黑格尔不但在世界的经验中抓住了精神,而且在精神的运动中构建了经验[22]。在黑格尔哲学中,经验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定义了的,最初的“经验的概念处于未被定义的不明确状态,只有形式可以使它具体化”,而“精神上的经验模型(some models of intellectual experience)诱发了黑格尔哲学,促成了黑格尔哲学的客观化,构成了它的真理性的内容,这并不是生物学或心理学意义上的”[23]。在另一个层面上,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概念也不是休谟哲学意义上的,它并不是在实验性的观察的基础上经过综合性加工处理的产物[24]。

黑格尔哲学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靠他的间接性的“中介”概念来实现的。“总体上来说,黑格尔是站在间接联系的立场上去对待把直接性作为知识的牢固根基的思维图示的”[25],他“改变了直接性的概念以及习惯上的经验概念……在黑格尔看来,天地之间没有一种东西不是被中介的”[26]。针对知性思维方式的“直接性”,黑格尔指出了“直接性”思维方式的缺点——“直接性的形式是片面的,而且任何仅仅被归结为这种形式的内容都带有这类片面性。直接性一般说来是抽象的自相联系,因而同时也是抽象的同一性、抽象的普遍性……直接知识的原则已经倒退到这种现代形而上学当作笛卡尔哲学所采取的那个开端”——特别是“思维与思维者的存在的简单的不可分离性”[27]。与此同时,黑格尔也并没有摒弃“直接性”,“在黑格尔哲学中直接性与间接性并不是严格对立的。它们彼此之间相互生产和再生产着对方,在整体的统一中,在每个阶段上它们又重新形成、消灭和和解”[28]。

传统的观点认为,黑格尔哲学的体系扼杀了它的革命性的精神,对于现实的“经验”也是如此。在他的“中介”或间接性的思维方式中,黑格尔一方面宣称,“经验原则包含着一个无限重要的规定,那就是为了承认和确信一种内容,人本身必须与这种内容接触,或更确切地说,人应该发现这样的内容与人本身的那种确信是一致的和结合起来的”[29]。另一方面,黑格尔哲学本质上仍然是一个“纯粹理念”的世界,它是由抽象的主体“主观建构”起来的,这就注定了“经验”只是“绝对精神”运动的一个环节。因此,“黑格尔并没有简单地牺牲他的(关于经验的)暂时性原则,如果这样,他关于经验的主张就会失去它的理性意义”[30],而是试图把经验性的内容包含在绝对精神的运动中,在这种扬弃性的运动中克服经验性内容的缺陷。为此,黑格尔提出了“思维和存在同一性”的观点。

阿多诺并不拒绝对黑格尔哲学强制体系的这种看法:“在哲学推理中(in philosophize)绝对性是由基于意识的映射制造出来的,因此绝对性就成为一种客观的总体性。这种总体性的立足点就是与绝对性的关系。外在于绝对性的部分是有限的,它只有通过与其他部分的联系才能存在。作为有限性的孤立的部分是有缺陷的。部分的意义和重要性只有在与总体的一致性中才能显现出来。”[31]

阿多诺并不仅仅是从上述角度看待黑格尔哲学的。黑格尔哲学还有一个明显的理论指向,那就是“为了解决康德哲学中内容和形式的分裂,黑格尔把任何存在物都同时解释成了精神性的”[32]。阿多诺试图打破黑格尔哲学的这种总体性的精神体系,他试图从黑格尔哲学内部寻找这种力量,实现黑格尔哲学的自我否定,最终挽救黑格尔哲学的“经验实质”。为此,他把目光集中到了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概念上:“提升精神的**却诱使自身的力量去抵抗绝对真理,形成了一种对具体化的意识的拒斥。这种具体化的意识,在黑格尔哲学中,一方面被消解,另一方面,在相反的浪漫主义的意义上,作为不可忽视的东西被拯救了出来。”[33]

这样,黑格尔哲学中的发展动力、否定性逻辑的力量源泉,并不是他的“矛盾”思想,而是其哲学中的“经验实质”——这也是冲破黑格尔哲学强制性体系、同一性思维方式的力量所在。阿多诺认为,黑格尔哲学必然会造成理性和经验的矛盾——“在黑格尔哲学中,对于与人类经验有着互相依赖性的自我意识来说,经验的在先性(experience’s advance)在个体经验中起着反向纠正(a retroactive correction)的作用,黑格尔哲学用简明的形式表达了这一点”。简言之,他把“经验”作为克服黑格尔哲学自身局限性的因素,并试图使其成为黑格尔哲学乃至整个唯心主义哲学自我扬弃的理论基础——“就像在黑格尔那里,在那个所有事物最终都将沦为绝对精神的主体的状态中,因为在主体被等同为不同的某物、主体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差别能得以保存,所以,唯心主义也就取消了自身”[34]。

坦率地说,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并没有离开黑格尔哲学的基地。阿多诺对黑格尔哲学的经验视角解读存在着一种“为我所用”的态度。他明确地指出,“我的主旨是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性的实质,而不是黑格尔哲学中的经验性的内容”[35]。他试图把黑格尔对世界的看法和本质理解尽可能地转译成当代的“经验”,他关心的不是黑格尔如何主观地到达他的教条性的结论的,而是在他的哲学中得到反映并被积淀的作为客观现象强制推动力量的“经验实质”。阿多诺自己也承认,“最大的困难在于找到黑格尔哲学中以经验为哲学自身的出发点和原则的部分,并从中找出经验的内容”[36]。然而,阿多诺对黑格尔哲学的这种解读是否尊重了黑格尔的原意,仍然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1] “经验”是阿多诺哲学的基础,也是阿多诺心目中理想的哲学的基础,阿多诺认为,“与科学不同,哲学不知道问题和答案有什么固定次序。哲学的问题必须靠哲学的经验来形成,所以要去把握这种经验。哲学的答案不是既定的,不是做出的,不是制定的:它们是在展开的透明的问题中的突变”(Adorno,Negative Dialectics ,p.60)。“经验”在阿多诺哲学中是不能够用传统哲学中的认识逻辑来统摄、同化的,它是一种“突变”,并以此成为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非同一性哲学”的理论根基。

[2] 尽管阿多诺强调历史和哲学的辩证关系,他的思想在其成年后的一生中始终保持着令人惊奇的前后一贯。因此,就阿多诺的学术成就来说,用“青年—老年”这样的分期来衡量他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但是,阿多诺确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有一些变化,比如,卢卡奇在《小说理论》序言中对他评价的那样。

[3] Brian O’Connor,Adorno’s Negative Dialectic ,London,The MIT Press, 2004:5.

[4]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苗力田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第1~2页。

[5] Theodor W.Adorno,Against Epistemology: A Metacritique ,Oxford,Blackwell Published Ltd, 1982:48.

[6] 阿多诺认为,在现代哲学中,不仅实证主义者采用了这种“直接性”的观点,甚至连实证主义的真正对手——柏格森和胡塞尔也沿用了这种思维方式。

[7] 〔英〕休谟:《人性论》(上册),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第9页。

[8]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7.

[9] 〔德〕阿多诺:《道德哲学的问题》,谢地坤、王彤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第88页。

[10] Brian O’Connor:Adorno’s Negative Dialectic ,London,The MIT Press, 2004:106.

[11] Brian O’Connor:Adorno’s Negative Dialectic ,London,The MIT Press, 2004:5.

[12] 黑格尔的“经验”概念是与他的整个哲学体系密切联系的。在下文中,我们将在自由和真理问题上展开黑格尔的“经验”概念。

[13]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16页。

[14]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16页。

[15]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53页。

[16]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97~198页。

[17]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98页。

[18]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98页。

[19] 〔德〕海德格尔:《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第199页。

[20]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3~88.

[21]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3.

[22]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6.

[23]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3.

[24]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4.

[25]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5.

[26]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7.

[27] 〔德〕黑格尔:《逻辑学》,梁志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第147~148页。在这一点上,阿多诺显然是误读了黑格尔。阿多诺认为,在主体与意识的不可分离性上,黑格尔与康德是一致的——“在黑格尔哲学中,存在和经验的根据是‘反映的决心’(determinations of reflection),就像康德哲学一样,存在着与主体的生物学意义上的不可分离性”(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pp.53~54),而“思维与存在者”的不可分离性恰恰是黑格尔所要超越的东西。

[28]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9.

[29] 〔德〕黑格尔:《逻辑学》,梁志学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第39页。

[30]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9.

[31]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61.

[32]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7.

[33]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62~63.

[34]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63~64.

[35]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4.

[36] Adorno:Hegel:Three Studies ,Translated by Shierry Weber Nicholsen and Jeremy J.Shapiro,London,The MIT Press,199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