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族,不能没有科学精神;一个社会,应该大力提倡科学精神。同样,一个民族,不能没有人文精神;一个社会,也应该大力提倡人文精神。重此轻彼或重彼轻此,都不仅会在认识上、理论上造成偏差和误区,更重要的是会在社会实践中造成损失和危害,不利于民族、国家的发展和进步。长期以来,在我国的社会生活和学校教育中,存在着重理轻文现象,虽经有识之士一再呼吁改变此种偏向,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仍有不尽人意之处。赋予科学与人文应有的位置,依然是我们要努力的目标。
这里,我还要提到另外一种偏向,即近二十多年来,在人文社会科学中,史学受到的轻视和误解要更多一些:有来自社会方面的,有来自自然科学方面的,甚至也有来自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是这二十多年来史学没有成绩吗?不是。这二十多年来,中国史学所取得的成就是巨大的,许多成果都是突破性的创造。是史学在社会生活中没有发挥积极作用吗?也不是。这二十多年来,史学在关于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方面,在增强民族凝聚力方面,在总结历史上治国安邦的经验教训从而提供现实借鉴方面,在反击李登辉之流炮制的“两国论”和国外一小撮反华势力无理叫嚣方面,等等,都发挥了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此外,在历史学的学科建设尤其是学科理论建设方面,也取得了突出的进展。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上述偏向和误区呢?当然,这里的确存在着史学在新形势下如何更加有效地面向社会、面向大众、面向现实的问题,这是历史学界应当深自反思的。但是,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或许是更重要的方面,即现在人们的注意力和兴奋点大多在经济、市场、科技、信息等领域,人们无暇想到史学、想到史学在现今还会有什么用处。应当承认,这些都是十分“现实”的,不是没有几分“理由”的。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发展科技和经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轻视史学,从而轻视自身的历史,同样是不可思议的。试看西方发达国家,哪一个国家不重视自己的历史,不重视历史教育!对此,我们应当给予充分关注。这是全社会应当深自反思的。
本文在这里不是要来论述史学在社会中的位置,关于这个问题,我另有专论。[44]本文只想借此机会提出一点希望:重理轻文的偏向应继续得到纠正,轻视史学的偏向应不断有所克服,史学中的人文精神应受到必要的重视。我们不能脱离客观历史运动来看待人文精神,我们也不可能撇开反映客观历史进程的史学来讨论人文精神。史学中的人文精神尚有待于做深入的发掘、系统的总结和全面的论述,以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我的这篇文章,不过抛砖引玉而已。
[1] 章学诚:《文史通义》卷四《释通》,叶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77页。
[2] 《诗经》卷七《大雅·**》,周振甫释注,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450页。
[3] 《尚书·召诰》,王世舜译注,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85页。
[4] 《论语·述而》,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72页。
[5] 《左传·僖公十六年》,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369页。
[6] 《左传·昭公十八年》,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395页。
[7] 司马迁:《史记》卷七《项羽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39页。
[8] 刘知幾:《史通》卷三《书志》,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63页。
[9] 柳宗元:《柳河东集》卷十六《天说》,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286页。
[10] 《左传·昭公二十三年》,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519~1520页。
[11] 司马迁:《史记》卷三十《平准书》,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1443页。
[12] 班固:《汉书》卷六十二《司马迁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735页。
[13] 王夫之:《张子正蒙注》卷五《至当》,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168页。
[14] 柳宗元:《柳河东集》卷三《封建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44页。
[15] 柳宗元:《柳河东集》卷一《贞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8页。
[16] 吴兢:《贞观政要》卷三《君臣鉴戒》,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84页。
[17] 魏徵等:《隋书》卷六十六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567页。
[18] 魏徵等:《隋书》卷六十四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1522页。
[19] 《周易》卷三《大畜》,《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40页。
[20] 刘知幾:《史通》卷八《人物》,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37页。
[21] 董诰等编:《全唐文》卷六百三十五《答皇甫湜书》,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6410页。
[22] 《孟子》卷六《滕文公下》,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155页。
[23] 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八“宣宗大中二年”,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第8032页。
[24] 范仲淹:《范文正公文集》卷三《岳阳楼记》,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9页。
[25] 王安石:《王文公文集》卷一《上皇帝万言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页。
[26] 司马光:《稽古录》卷十六《历年图序》,王亦令点校,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87年,第652~653页。
[27]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自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3页。
[28] 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三十六《跋袁侍郎机仲奏议》,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648页。
[29] 袁枢:《通鉴纪事本末》前言《通鉴纪事本末叙》,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页。
[30] 龚自珍:《龚自珍全集》第1辑《乙丙之际箸议第九》,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7页。
[31] 范晔:《后汉书》卷四十上《班彪列传上》,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325页。
[32] 班固:《汉书》卷六十二《司马迁传》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738页。
[33] 范晔:《后汉书》卷四十下《班彪列传下》,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386页。
[34] 房玄龄等:《晋书》卷八十二《陈寿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137页。
[35] 房玄龄等:《晋书》卷八十二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159页。
[36] 房玄龄等:《晋书》卷八十二《干宝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150页。
[37] 吴缜:《新唐书纠谬》序,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页。
[38] 刘知幾:《史通》卷六《言语》,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50页。
[39] 参见刘知幾:《史通》卷六《叙事》,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70页。
[40] 刘知幾:《史通》卷六《叙事》,浦起龙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74页。
[41] 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三《文理》,叶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286页。
[42] 韩愈:《韩昌黎文集》卷一《进学解》,马其昶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46页。
[43] 梁启超:《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九十九《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27~28页。
[44] 参见瞿林东:《论史学在社会中的位置》,载《史学月刊》200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