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学史纲(第四卷)

第二节 《史记》——中国史学的奠基石

字体:16+-

一、司马迁撰《史记》

时代造就了司马迁和他的辉煌的史学事业,司马迁本身也具备了致力于这一事业的主观条件。

司马迁(公元前145或前135—约前90[42]),字子长,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人。他生于史官世家,父亲司马谈(?—前110)在汉武帝建元、元鼎年间(公元前140—前111)任太史令。司马迁幼时“耕牧河山之阳”,从事轻微的体力劳动。10岁开始诵读“古文”,即指先秦时期人们用当时的字体书写的历史文献。他的启蒙老师,想必就是他的父亲司马谈。这种家学渊源对他后来的治学道路有极深刻的影响。司马迁随父亲到了长安以后,曾经向著名学者孔安国请教关于古文《尚书》的疑问,又随经学大师董仲舒学习《春秋》公羊学。董仲舒的学术思想对他后来的治学道路也有深刻的影响。

司马迁生活在富庶、强盛的汉武帝时代,20岁上他开始进行广泛的漫游和考察活动:“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43]这次漫游和考察所得,是他后来撰述活动的很重要的准备。接着他被任为郎中,奉命到过巴、蜀以南,以及邛、笮、昆明等地。这对他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历史,无疑也是十分重要的。元封元年(公元前110),汉武帝封泰山,司马谈以太史公职而不得从行,愤懑而死。临终之前,以史事嘱司马迁。司马迁决心完成先人未竟事业,这成了他终生的志向。三年后,他被任为太史令,从而有机会遍读皇家藏书,为撰史工作做了文献上的准备。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司马迁参与制定的“太初历”完成。此后,他即着手于一生中最辉煌的事业:撰述《史记》。

然而,历史所赋予司马迁的,并不都是可以昂首阔步的坦途。汉武帝天汉三年(公元前98),他因李陵事的牵连而受腐刑。这是司马迁一生中最大的转折。在这严重打击并“为乡党戮笑、污辱先人”的奇耻大辱面前,司马迁以周文王、孔子、屈原、左丘明、孙膑、吕不韦、韩非等前哲为榜样,认为他们留下的著作是:“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44]这位伟大的史学家正是从历史中汲取了力量,不顾流俗所讥,决心把撰述《史记》的工作继续下去。正像他后来在致故人任安书中所说:“所以隐忍苟活,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45]他在忍辱负重中,终于撰成了《史记》这一历史巨著!

时代造就了司马迁;司马迁也以自己的才华、鉴识和毅力所凝结的成果,回报了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间亦有称为《太史公记》、《太史公》、《太史记》者,至东汉末年荀悦《汉纪》、颖容《春秋释例》乃直称《太史公书》为《史记》[46],由此相沿至今。《史记》共130篇,52.65万字,司马迁意在使其“藏之名山,副在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47]。汉宣帝时,司马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史记》乃公开面世。其时已有少量缺篇,为后人褚少孙等所补,虽不无缺憾,然亦无损全书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