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北京

發不出“利茲卡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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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醒來,他在我的旁邊睡成幼兒園小朋友。

賓館的暗橘色窗簾透進一點光,昭示著連接下午和傍晚間那種憂鬱壓抑的特殊味道。

東的呼吸,靜得連聲音都沒有,隻有胸口起伏,幅度非常大,像某種動物。睫毛的覆蓋,讓東的眼睛關閉了,看上去完全沒有了對我的興趣和感情。此時此刻,隻是他自己的世界,而我完全沒意願去涉足。女人一旦對喜歡的男人一知半解了,就會充滿興致,繼而陷入低級和無意的挖掘與痛苦。

學什麽外語,我想。東即便是跟我認真上他半年課,也不見得可以將這家酒店的名字發出來,麗茲卡爾頓。

幾個小時前,東是帶著一臉要誠懇學外語的可笑表情,開車來接我午餐。在提議一支麥當勞的甜筒後,是我繼續提議,去賓館吧。就是這樣,我們根本沒機會和資格去慢慢了解彼此,我隻想知道我們能有多快樂。

“我睡了多久。”

東什麽時候就醒了,顯得又安靜又乖。

“從前天就睡在這兒了。我給你下了藥。老婆都回娘家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時候還企圖開點玩笑。

我們麵對麵地躺著,看著看著,突然就一起傻笑起來,簡直像極了小時候玩的某種對視遊戲。

半晌,自己才開口問:“像我這樣,懂四國'英語',還不巧是財經記者,見識又太多,最曉得用知識助興,用知識掃興,是不是……這樣的女人……特不可愛?”

“可能吧。對。特不可愛。”東故意說得慢條斯理。

“過了三十就更可怕,要嚇死你。”

東看著我的眼神,總是特別滿足,仿佛充滿為我的驕傲。或者說,既滿足又滿意,繼而更加自戀,並喜愛他平時無法展露的那個自己。

之後,我和東共度的時間,隻是在一起待著。車裏,賓館裏,麵麵相對。即便如膠似漆時也沒有任何奇怪或自私的體位,隻有最大限度地擁抱和依偎。不需要為吸引對方說話或較勁,隻要看著彼此,就無窮無盡地喜歡。不去吃飯,不去約會。為什麽要一起做共進晚餐逛街看電影這種事,完全沒有必要。從前和辰麵對的時候,我自卑得不是女人。如今和東,自己似乎又已經跳過太多女人的人生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