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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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歲的最後一晚,自己待著。看書,記日記,舍不得關燈。那麽那麽舍不得。

在自己發熱嚴重的戴爾電腦上,有那麽半個小時,我定睛在網上看著森和“天蠍座女流氓”的照片。他們好像去看海了。

二十二歲的一個姑娘,把沙灘裝備買得一應俱全。既有洋氣的大沿帽、麻編的挎包,也有腰上隨意係住的大塊絲巾,色彩絢爛到家,和黑色三點式相得益彰。連腳趾的指甲蓋,都做得毫不含糊,上麵好像有小花朵和亮片。影集裏大部分是女孩單人的照片,隻有兩張合影。一張森背著她跑,一張森從後麵抱著她。

一瞬間,我好像才突然明白。森和我沒關係了。以前,他光著膀子,我摟著他。那些,在今天等同於沒發生過。

然後,三十歲的第一天,以一種格外著急的方式,砸在一個盡是殘念、早晨繼續起不來的周二。

向單位請了一天年假,懶散地走在商場的打折女裝區。因為什麽也沒看上,所以購物的心情變得焦慮並莫名地煩躁。女人是這樣的,成功買了一樣,就可以買更多樣,然後像打了雞血一樣越買越起勁兒。但一樣都沒看上的時候,便會很消沉。

在幾個時尚品牌店裏進進出出幾次後,筋疲力盡中,終於選了身衣服。連衣裙有些獻媚的設計,仿佛在宣告一種軟綿綿的女人味。想來想去,又果斷抓了一雙純黑色細跟鞋,頭很尖,像某種得力的鏟子。

我漠然掃視試衣間鏡子裏的自己,從上看到下,細細地看。轉身時,發現內衣帶子勒著的地方已然出現微微溢出的脂肪。前幾年,自己還曾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其他婦女同樣部位的脂肪。多慘痛。又定神一看,穿衣鏡裏的搭配竟然有點像實習生,但人臉上卻是頹敗的神色。

我近乎決然地將剛挑中的衣物甩給了櫃台。濃妝豔抹、一襲黑衣的櫃台小姐幾乎是衝我翻了個白眼。我快步逃離憋了快一天的商場。回頭看,巨大的賣場,像一張喘著二氧化碳欲望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