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北京

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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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變成自己討厭的女人

“我先下去,把車熱一下。”

“嗯。”

描畫眼線的手有點微微抖動,我在鏡子前麵頗具技巧地撅著身子,希望在上眼皮的睫毛根部畫出一條最細、最流暢的線。一定要服帖。

眼線筆上雖是寫著筆芯不超過0.5mm,但如若不是心無旁騖,還是會失手。丈夫過重的關門聲,並沒影響我的發揮。

想來,這件自己二十歲時無論如何也完成不好的艱難作業,現在技能竟然已越來越純熟。八年的時間,無論眼線筆、眼線液還是眼線膏,全部對我俯首稱臣。

今晚的聚會,對我而言完全莫名其妙。丈夫生意上的一些朋友,還有一些連熟人都稱不上的閑雜人員,元旦前突然要吃一餐。我明明可以問得更清楚的,最終卻是一句也懶得問。

其實,打結婚半年後,自己就開始一句也懶得問。也許丈夫也默默讚許我這一點吧。真的是愛誰誰,自己隻要做到出現就好了。

我對丈夫來說,也許就像手包之於女人。半年前,他還曾誇張地捧著我的臉說,你讓我特別有麵子。那種認真且隆重的樣子,讓我覺得想笑。

也許吧。其實,我最討厭被人說八麵玲瓏,或暗指精明。可這些年似乎愈發變成自己討厭的女人。有時候,看著自己自如地操持著各種語言,遊走在雷同的社交場合,自己都覺得恍惚。但這的確是我。此時,鏡子裏的女人,不過就是一個挺漂亮時髦的阿姨。相比任何其他人,好似我對她最是毫無概念。最近,甚至還會時常生出“這女的是誰”的感覺。

走進衣帽間,抓起了一雙過膝的靴子。雖然靴筒很長,略有誇張,但因為極簡的設計和細致的鞋跟,也不至於顯得太俗豔。一番艱難地穿上,發現純黑的亞光皮質緊緊裹在腿上,遙遙呼應著自己嘴唇上完全亞光的絳紅唇膏,竟有種蠻清冷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