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孝宗即位之初,心怀收复北方的大志,积极准备北伐。他把领导抗战的重任寄托在史浩和张浚身上。史浩是宋孝宗的老师,是智囊团的成员,之后宋孝宗又升史浩为参知政事,目的就是要他参与军事;同时还起用了一位主战的大将张浚,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他又重新起用了那些过去因主战而被罢贬的官员,以此鼓舞大家抗金斗志,满以为能帮助自己完成北伐的大业。但是,史浩与张浚是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人。史浩是个主守派、稳健而务实;张浚是著名的抗战派领袖,要求立即投入战斗,不同的思维方式决定他们必然会起冲突。一次,宋孝宗找大臣们商讨恢复中原大计,张浚主张出战。宋孝宗就转问宰相史浩,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史浩提出主守、反对马上出战,这就与张浚的意见相反。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必然会引起争执,这就是南宋历史上的著名的“史张之辩”。
史张争论的第一个焦点是对于当时形势的看法。
张浚上奏宋孝宗说:“人主之学,以心为本,一心合天,何时不济。”[1]张浚充满斗志,一心要求北伐,立志恢复中原,误以为当时的形势是宋强金弱;史浩却认为当时宋金间仍处在均势地位,宋军没有必胜的把握,坚决反对对金冒险用兵,主张以守为主,待机而行。这是两者最根本的不同。如前所述,史浩既反对妥协投降,也反对冒险出“战”。他从内部兵力、国家财力的角度考虑,认为现在宋金处于均势,不能贸然出兵。他主张在物力、军力、实力相当条件下,进行北伐。史浩说:“先为备御,是谓良规。”假如听信一些目光短浅“谋士”的意见,“兴不教之师,寇去则论赏以邀功,寇至则敛兵而遁足迹”,不能称之为恢复。[2]认为进行无预期结果的战争,只会造成劳民伤财的结局。
焦点之二是在战法上,张浚主张宣抚江、淮,将图恢复失地。他还建议宋孝宗亲赴建康府亲征,以鼓励斗志。史浩则主张有条件地抵抗外敌,认为战争之先应有个充分的准备,不能仓促上阵。所以,他建议加强对于瓜洲(江苏扬州南)、采石(马鞍山西南)两地防守,以巩固长江一线。他还力主宋孝宗不能亲征。
焦点之三表现在战争的指导思想上。
史浩认为“兴不教之师”,仓促上阵,击退敌兵时就争着邀功论赏,战败时则到处逃遁,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收复失地的。史浩对张浚说:“明公以大仇未复,决意用兵,此实忠义之心。然不观时势而遽为之,是徒慕复仇之名耳。”史浩的这段论述非常精辟,得到了宋孝宗的嘉奖与肯定。
张浚则以守将之心,一心急于北伐,坚持“不守两淮而守江,不若城泗州”的说法,只想收复失地、报仇雪恨。之后,张浚这一主张又得到了宋孝宗的肯定,也得到了朝廷官员胡铨、王十朋等的赞同。
不久,这一争议扩大到广大上层官员之中。
据《宋史·胡铨传》记载:1163年(宋孝宗隆兴元年)十一月,皇帝曾大规模征询对于战与和的看法,参加者有侍从、台谏、预议者等十四人。发言中主和者占一半,不置可否者又占一半,而“言不可和者”只有胡铨一人。他认为:京师失守就是因为尚书左丞耿南仲力主割地求和的缘故;徽钦二宗播迁也是因为主和;扬州失守是因为汪伯彦、黄潜善主和;完颜亮之变也是由于秦桧的主和。这就是说:外虽和而内不忘战,这向来是权臣误国之言。他以为“一溺于和,不能自振,尚能战乎?”胡铨一再强调主战的原因。
然而,张浚的主张也遭到不少官员的反对,当时就有洪遵、金安节、唐文若等人不同意张浚这一主张,相继发言论述自己的看法。洪遵是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任地方官时,曾为宋军提供粮食、器械和船楫,有军供方面的经验,他认为作战不宜直情径行,以备足再战为好。金安节是安徽籍进士,博览经史,历任大理卿、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官至吏部尚书兼侍读,他和家人都曾与秦桧有过节。他以为“治民之道,先德后刑”。他曾就对于金朝的作战陈说过进取、招纳、备守三策,并且以为备守为进取、招纳之本,反对盲目出战。唐文若是四川籍进士,时任敷文阁待制,是个收藏先帝文物的一个闲差。他也曾提出过:亲征、劳军、起用张浚三策。但是针对当时情况,他认为以“严兵备、定民志、训练有法”为好。总而言之,他们主张居安思危,整军轻武,以兵休兵。之后,武锋军都统制陈敏也以为“盛夏兴师,恐非其时”,所以反对出兵;吏部尚书韩元吉提出:“和固下策,然今日之和,与前日之和异”的看法,认为“以和为疑之策,以守为自强之计,以战为后日之图”,也不同意立即出兵。
这场争论最后无果而终,由于两者意见依然相左,不断引起争执,且争吵在不断地发展中。于是,作为宰相的史浩执行着他参知政事、左通奉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的职责。张浚则进枢密使,都督江淮东西路军马,并开赴建康,具体布署用兵事宜。两人意见不一,各管一摊。最后都在等待皇帝诏议应敌的定论。
1163年(宋隆兴元年,金大定三年)正月,宋孝宗让张浚负责对金用兵事宜。张浚却迫不及待、刚愎自用,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他把江淮东西路军人马开至建康,并乘机收复两淮州郡,又取唐、邓、海、泗等地,心想一举就能收复故土。是时,金朝元帅是纥石烈志宁统率十万金兵屯驻河南,便向张浚提出索要海、泗、唐、邓诸州土地和岁币。于是,张浚决定由李显忠、邵宏渊引兵进取。张浚还要求入觐皇帝,请求即日降诏,亲幸建康。
宋孝宗再次询问史浩的意见,史浩仍然明确表示三不可的理由,认为不可打无准备之仗,不可兴不教之师,皇帝不可任意亲征。退朝之后,史浩又对张浚说:“帝王之兵,当出万全,岂可尝试以图侥幸”,双方又开始在殿上进行公开辩论。张浚说:“中原久陷,今不取,豪杰必起而收之。”史浩说:“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之,何不起而亡金?”张浚又说:“彼民间无寸铁,不能自起,待我兵至为内应。”史浩又说:“陈胜、吴广用锄头农具揭竿而起以亡秦。”所以,必待我兵的绝非豪杰,而是人民的反对。
双方辩论多日仍无结果,张浚见辩论中不能取胜,仍固执已见,决意出兵,就转入内廷引奏。不久,他再次上奏孝宗,认为:“史浩意不可回也。恐失机会,惟陛下英断。”[3]1163年(隆兴元年)四月,张浚在宋孝宗同意下,绕开三省和枢密院,命其部将直接出战,南宋历史上著名“符离之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当史浩听到邵宏渊已突击出兵的消息,始知兵权已在诸将,而不由三省。身居要职的史浩得知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自己却不得其闻,今后也不能再行使宰相的权力了,于是就对另一位宰相陈康伯说:我史浩虽是右丞相,现在,连出兵这样的重大事情都不相告知,要丞相有何用!不去职尚待何时?接着又说:你康伯想纳归正人,而我恐他日必为陛下的子孙担忧。张浚锐意用兵,若一失误之后,今后陛下恐终不得复望中原了。
本来,两位同僚之间对于下属行为进行评价,表示不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越级行动、不打招呼、以上压下,的确错在张浚等主战派。江西籍进士、宰相陈康伯也是力赞抗金的,作为多年为相的老臣,加上不阿附和助人为乐的性格,他倒表现得非常通情达理,依然做着左相兼枢密使的工作,没有表示什么意见。但是,隔墙有耳,史浩不主张马上出战的想法,与主战派王十朋等意见有分歧,而史浩对陈康伯的谈话也被王十朋听见,于是在辩论之外又引发了一场王十朋恶人先告状的闹剧,引起辩论之外的恶意中伤。
王十朋,字龟龄,是绍兴二十七年的进士,曾数次建议整顿朝政。他认为自建炎至今,金朝经常自相残杀,然而有的主战,有的主和,这一常态对中国(即南宋)有利,关键是在自身的准备如何。他认为,“御敌莫急于用人,今有天资忠义、才兼文武可为将相者,有长于用兵、士卒乐为之用可为大帅者,或投闲置散,或老于藩郡,愿起而用之,以寝敌谋,以图恢复”,战前的条件尚好,[4]因此主张起用张浚这样的抗金将领。之后,王十朋历任国史院编修、侍御史等职,他曾建言“人主有大职三,任贤、纳谏、赏罚是也”。每次见到皇帝,他总要陈上恢复之计,表现得非常积极。
其实,史浩是有恩于王十朋的。原来,史浩在任中书舍人兼侍读时,宋孝宗问史浩施政何以为先,史浩就提出:当年秦桧辅政,妒贤疾能,名士多被废黜,应以礼召还,加以重用。经史浩保荐,张浚、张焘、辛次膺、周葵、胡铨、张戒、王十朋等人均被重用。此次王十朋不念史浩提拔自己的恩情,竟然以侍御史身份联合多人弹劾史浩,用无限上纲的极端做法坚称史浩有:“怀奸、误国、植党、盗权、忌言、蔽贤、欺君、讪上”等八大罪状,[5]迫使史浩于当年五月辞去相职。王十朋又再次上书,认为“陛下虽能如舜之去邪,未能如舜之正名定罪”,[6]非置史浩于死地而后快。
在此次史张之辩中,史浩被迫辞去相位,张浚却受重用,其中有其必然的原因:
其一,张浚既主战,又主和,善于看主子眼色办事。
张浚,字德远,四川绵竹人,1097年生,宋徽宗政和年间进士。1127年(建炎元年)五月,宋高宗赵构即位,相继任用张邦昌、李纲、黄潜善为宰相,张浚紧急奔赴南京,投向高宗。这时的宰相阵营内包含有主战与主和两方面人物,如李纲坚决主战,反对议和,反对迁都。他以尚书右丞的名义,积极备战,逼使金军退兵。宋高宗时拜他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他竭尽全力来揭穿张邦昌的阴谋,组织抗金力量,屡次上书论事,反对议和,这时张浚赞同李纲的主张。而以后黄潜善与汪伯彦一起主和,他们认为,要实现自己目标的最大障碍来自李纲。张浚是黄潜善、汪伯彦的门生故吏、亲信,因此处处维护黄、汪的利益。于是,在黄、汪的授意下,张浚就攻击李纲“独擅朝政”,并罗列了他以私意虐杀侍从、招兵、买马、扰民等一系列“罪名”,使李纲在职七十五天就被罢免解职,被贬到鄂州。当时,太学生陈东上书认为李纲不可罢,黄、汪不可信,坚持抗战,结果陈东被杀。1128年(建炎二年),在驱逐李纲、杀害上书言事者之后,黄潜善与汪伯彦同居相位,他们隐匿军情,专权自恣,力主南迁,根本不作战斗的准备,导致扬州失陷,因此而遭人切齿。1129年(建炎三年)二月,当金军南下,十万宋军望风而逃时,宋高宗也开始南逃,“车驾幸钱塘”。黄潜善与汪伯彦被众人所劾,二人相继被罢相。同年四月,张浚自礼部侍郎迁通奉大夫,除知枢密院事,开始参与南宋的军事活动,这时,他又开始主战。按照要求,张浚以礼部尚书的身份分别节制平江府及秀州军马,用来抵挡金军南下。
1129年(建炎三年)五月,为防止金军入川,张浚建议经营川陕,以保江南,他就被任命为川陕宣抚处置使,还给予“便宜黜陟”罢免和升迁的大权,俨然成了抗战派的首领。七月,在他离开建康之前,还携带了“致夏国书”和“致金国书”,预备了礼物,同时做好了必要时向夏、向金求和的准备。七月中旬,高宗为加紧求和活动,应张浚的奏请,再派崔纵至金军求和。后又在张浚的荐引下,将开封府留守杜充召回,表明他放弃北方及求和的决心。
由此可见,从表面看张浚是主战的,且自幼就立下大志,以他是“亲见徽、钦二宗被虏北行”的人,曾发誓不与敌人俱存,力主抗金,“终生不主和议”。但在骨子里他却是主战与求和活动二者兼顾的,为的是掌握军事指挥大权。
其二,张浚既能文,又习武,但未能求得双全。
按照宋朝原有的祖宗之法,用人应以“文臣驭武将”为原则,文官受到重用,以此来抑制武将势力的膨胀。张浚本是一介书生,是个文人,他并不懂得军事,可是,不懂也得装懂。比如,1129年(建炎三年)十月,当他抵达秦州(甘肃天水)时,错误地估计了当时宋、金对抗的形势,滥用权力就宣布对原有的五路统帅做出全面调动,以至造成富平、关陕两次军事失利。刚愎自用的性格又会让他遇事容易被胜利冲昏头脑。富平、关陕两次战役失利是在他不顾诸将劝告的情况下进行的。之后,为了表明作战的决心,他竟多次给金人写信“约战”,使金“兀术色变”而逃遁。但是,这种愚蠢做法不仅暴露了宋军的军事秘密,也给金人以充分准备的时机,犯了战略战术上的错误,最后造成宋军必败的结局。对此有人评价说:“浚为人,忠有余而才不足;虽有志而昧于用人,短于用兵。”[7]形象地说明他只是一个忠于皇帝,压制下级,表面看来能战,其实是不太懂军事的人。
1135年(绍兴五年),宋金斗争形势有所好转,而杨么领导的农民起义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张浚上奏认为:“为腹心害,不先去之,无以立国。”[8]于是朝廷决定授予张浚为右丞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亲临潭州督师。同时,又派岳飞为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参与镇压起义活动。当年三四月间,张浚与岳飞先后抵达湖南。岳飞采取以诱降为主,镇压为辅的策略,最后迫使起义军投降。
这就说明张浚终究指挥过战争,虽有失败,也取得过胜利。作为文人略懂军事,并显示过军事上的才能,成了宋孝宗赋予他指挥权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三,张浚既善进,也懂退,力保权力不丢失。
他是高宗、孝宗时期的两朝元老,二十多年里,他因主战而上升,也因主战遭人排挤。
1129年(建炎三年)三月初五日,以苗傅、刘正彦为首的宋军官兵拥兵进入宋高宗临安(今浙江杭州)行宫,当面斥责高宗赏罚不公,黄、汪误国,发动了兵变。在此高压之下,南宋朝廷召张浚入宫,令其立即进行讨伐,收回苗、刘的兵权,使“其党皆伏诛”,他就此帮助朝廷解了围,自己也得以高升。
1134年(绍兴四年)二月,张浚从四川返回临安,大臣们认为他在川、陕“五年于外”的所作所为“误国非一”。[9]并历数他指挥失当、误杀部下、“避祸远去”、“时人莫不冤之”等种种问题,对他进行弹劾,免去了他知枢密院事一职。
同年十月,宰相赵鼎因与朱胜非不合,决定罢朱胜非右相,引荐张浚返朝。张浚被“起废复用”后,“风采隐然,军民皆倚以为重”。
1135年(绍兴五年)二月,赵鼎由右相升为左相,张浚自知枢密院事授左宣奉大夫、守右仆射、同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入相,都督诸路军马,指挥镇江军事。不久,两位宰相在很多问题上又发生了矛盾。
1136年(绍兴六年)正月,张浚得知刘豫军队南下中原的消息后,亲往荆襄视察,声讨刘豫僭逆之罪,聚集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岳飞等所部,还扬言宋高宗要亲征,要与伪齐政权决战到底。但是,赵鼎不同意这一做法,主张高宗“回跸临安”,暂且自守。张浚主张罢刘光世的兵权,赵鼎认为这会引起人心不稳,也不同意。结果,张浚打退刘豫进攻,取得战争的胜利,受到高宗的嘉奖。赵鼎顺势便说:“今浚成功,当使尽底蕴,浚当留,臣当去。”[10]于是,辞去相位,以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这也表明两人从此无法合作。张浚由此一度升为左相。
1137年(绍兴七年)三月,在张浚主持下,以严肃军纪为名,由岳飞代替刘光世,解除了刘世光的兵权,又拒绝把淮西的军权交由岳飞,而是派了文臣吕祉予以节制。还以王德为都统制,郦琼为副都统制,但王德与郦琼不和谐,就命王德率军隶属于张浚都督府,引起更大矛盾,于是又密谋诛杀原有的将领郦琼。结果导致淮西宋军四万军人的兵变,大批人马渡淮投降了伪齐政权,朝野为之震惊。由此张浚再次遭到群臣弹劾,张浚被迫引咎辞职,罢去右相。宋高宗问张浚秦桧是否能取代,张浚说“近与共事,方知其暗”,于是,宋高宗再次升赵鼎为左相。
赵鼎恢复相位后,宋高宗对赵鼎说:“浚误朕极多,理宜远窜”,赵鼎说:“浚母老,且有勤王大功,陛下安忍使之母子不相保。”高宗说:“勤王固已赏之为宰相矣,功自功,过自过,不相掩也。”在赵鼎的劝说下,宋高宗给了张浚一个较轻的处分,以秘书少监分司西京、居永州。之后,高宗对赵鼎说:过去,张浚都是以兄长待你的,可是,当你一旦不做宰相,他却排挤、陷害你,可谓无所不至。今天,他犯了大罪,你却极力营救他,“卿贤于浚远矣”。[11]
1138年(绍兴八年)三月,秦桧还是以枢密使、左宣奉大夫守右仆射、同平章事兼知枢密使,被宋高宗任命入相。同年十月,为了扫除议和道路的障碍,宋高宗最后又罢去了赵鼎的左相权位,把宰相大权交付秦桧一人,1139年(绍兴九年)秦桧开始了长期独掌宰相权力的局面。由于张浚曾经不同意秦桧入相,引起了秦桧对张浚的不满。秦桧当政以后,张浚遭到秦桧的迫害,将其降级,并发配到福州任职,由此被排斥二十年。
之后宋高宗也曾起用过主战派人士,让张浚出判洪州,但是,他的主张与当时宰相们的意见仍然不合,再一次被压,这又成就了张浚作为主战派的政治资本。
1161年(绍兴三十一年)金完颜亮南下,十月,张浚被宋高宗重新起用为观文殿大学士,判建康府。第二年,宋孝宗即位之后,有心收复北方失地。于是,七月,他起用史浩为翰林学士、知制诰迁左中大夫,任参知政事。同时,召见了张浚。《宋史·张浚传》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孝宗即位,召浚入见,改容曰:“久闻公名,今朝廷所恃唯公。”赐坐降问,浚从容言:“人主之学,以心为本,一心合天,何事不济?所谓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业自持,使清明在躬,则赏罚举措,无有不当,人心自归,敌仇自服。”孝宗悚然曰:“当不忘公言。”
张浚的话得到了急于收复失地的宋孝宗的肯定。
1163年(宋孝宗隆兴元年)正月,张浚自少傅、观文殿大学士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节制沿江军马、魏国公除枢密使,再次受到重用。同年十二月张浚又一次入相,依照前职加授右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密使,负责都督江淮东西路、建康镇江府、江阴军、江池州屯驻军马,较前有了更大的权力。
由此可见,宋孝宗原意选择史浩与张浚一文一武两位得力干将为相,有其一定道理。而史浩败于张浚之手,最后选择张浚也是历史的必然。让张浚独自掌握军政大权,有其充分的理由:因为史浩与张浚的矛盾不可调和,而张浚立即开战的主张与宋孝宗情投意合。同时,张浚讲的大道理让孝宗心悦诚服,又使张浚占了优势。史浩虽然也是文人,是皇帝的老师,皇帝从小对他都是言听计从,但他只会直来直去,不会见风使舵,人云亦云,亦步亦趋,违心地、积极地配合别人,而且,他也不懂军事,帮不了宋孝宗实现恢复故土理想。同时,张浚又是当时被夸大的人物,社会上盛传“天下士无贤不肖,莫不倾心慕之”人,他能使“金人惮浚”,害怕到了极点。为此,每当金使到宋,必然要问张浚安在?金人“惟恐”宋军“复用”张浚来掌军事。这样神乎其神的人物,虽然年届65岁,但他必然会得到宋孝宗的重用。而史浩的个性与人格决定了他必然要与张浚论争到底。
[1] 《宋史·张浚传》
[2] 《宋史·史浩传》
[3] 《齐东野语》卷二《符离之师》;《四朝闻见录》丙集《张史和战异议》。
[4] 《宋史·王十朋传》
[5] 《宋史·王十朋传》
[6] 《宋史·王十朋传》
[7] 周密:《齐东野语》卷二《富平之战》。
[8] 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86,“绍兴五年闰二月辛酉”条。
[9] 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73,“绍兴四年二月丙午”条。
[10] 《宋史·赵鼎传》
[11] 赵鼎:《建炎笔录》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