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共有大故事134个,但因为故事套故事,大大小小的故事总共近三百个。包括神话传说、历史掌故、民间轶事、工商传奇、航海奇遇、爱情故事、动物寓言、鬼怪志异……上至宫廷君王,下至市井黎民,内容之丰富堪称无所不包。它们广泛而生动地反映了中古时期阿拉伯地区的社会生活、风物人情、宗教信仰,被称为阿拉伯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
首先,《一千零一夜》是一部工商业的史诗。作品多处描写了巴格达、巴士拉、亚历山大等重要商业城市的繁华,以及与商业高度繁荣相契合的浓厚重商风气。在《一千零一夜》中,以商人为主人公的故事占全书一半以上。
阿拉伯半岛土地沙漠化不宜农桑,更兼其地处欧亚非三大洲之交会地带具有得天独厚的务商条件,阿拉伯民族自古就有重商的传统。阿拉伯帝国出现之后,城市兴起,城市平民的思想意识出现——突出表现就是人们对于财富的向往和对尘世生活的热爱。活跃在故事中的商人、金匠、理发师、渔夫甚至国王都认为金钱高于一切。有了钱就有了甜蜜的爱情和无上的权力。但作品最突出的特色在于将人们对财富的向往与强烈的好奇心和勇敢的冒险精神融为一体,在许多故事中歌颂了人们为了取得财富而做出的冒险行动。
在《辛伯达航海旅行的故事》中,这一特色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现。辛伯达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冒险家,为了追求财富,他曾七次投身于航海冒险事业。每一次旅行他都遭到难以想象的磨难和危险。风暴、沉船使他多次险些丧生;神鹰、怪兽也多次威胁到他的生命;他曾被送进异教徒陪葬的墓窟;也曾险遇吃人的黑色巨妖。但是在每一次巨大灾难面前,他都运用勇敢和智慧去顽强地搏斗,从而战胜敌人,摆脱困境。对财富的追求是他冒险远航和克服千难万险的动力。在他的身上既表现了新兴商人进行创业活动时坚毅勇敢、不畏艰苦的顽强进取精神,也可以看到他们贪婪、自私、唯利是图的本质。
在《一千零一夜》中,商人的全部生活大致有两部分构成:一为求财猎宝,二为纵情享受。他们不怕辛苦——宁愿九死一生也要发财,更重享受——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让人花的。在这些阿拉伯商人的身上,你看不到中国商人的那种力求万无一失的严谨与小心,更难得见到一般商人那种锱铢必较的吝啬与阴鸷;的确,他们贪婪,但金钱从来不能奴役掌控他们,他们贪婪的同时不失达观和豪迈,更具有那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慷慨。与省吃俭用和精打细算的普通商人习气迥然有异,他们更喜欢凭冒险、机遇、偶然性带来的意外之财。推崇直觉,爱金钱更爱美女,他们是拥有艺术家气质的商人。当然,商业冒险故事中的主人公常常是在经历了天上人间一番奇特的经历之后,最终都复归到尘世生活中。在《巴索拉银匠哈桑的故事》中,主人公哈桑历经艰险,在仙界找到自己的妻儿,却将他们带回自己的家园过人间的生活。
其次,《一千零一夜》是一部爱情传奇。作品有关爱情自由、婚姻幸福的描写占了很大篇幅,不论是写王子配公主的门当户对还是写穷小子遇上了大小姐,不论是写普通男女的饮食起居还是写冒险商人的猎艳**,均跌宕多姿,引人入胜。
中古时期的阿拉伯,一夫多妻因伊斯兰传统颇为流行。广大妇女深受神权、夫权的多重压迫与束缚,地位极其低下。针对这种不公正的现实,《一千零一夜》中的不少故事抨击了符合男权需要的封建伦理,大力歌颂真挚、专一的爱情与以其为基础的婚姻。《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中写一个穷裁缝的儿子依靠自己的顽强意志和神灯的帮助,经过种种艰难曲折,终于娶到了公主。在等级森严的时代,一个普通百姓敢于有这种要求并取得成功,表现了他们追求幸福生活的远大理想。《巴索拉银匠哈桑的故事》是同类故事中最出色的一篇。它描述的是凡人和仙女之间的爱情。银匠哈桑爱上了仙女,偷了仙女的羽衣使她不能飞走,于是结为夫妻。三年后,一天仙女设法拿到羽衣,带着两个儿子飞走了。哈桑为了寻找爱妻和儿子,经过七道深谷、七个大海和七座高山,并飞越飞禽走兽地带和鬼神世界,历尽艰辛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并凭借宝物的力量救出了妻儿。这些故事中往往有一种不可缺少的东西——法宝。由于当时人们没有实现美好愿望的现实条件和能力,于是他们就借助想象,创造出各种法宝来。
再次,《一千零一夜》反映了当时统治阶级的残暴与罪恶,赞美了劳动人民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战胜邪恶势力的斗争,洋溢着积极的乐观主义精神。
故事中国王、宰相、官吏等统治阶级人物常常作为邪恶力量的代表出现,他们横征暴敛、穷奢极欲。《艾彼·顾辽伯和金银城堡的故事》中讲到,国王刮尽百姓财产修建了一座由黄金白银构成的城堡供他一人享用,结果受到天谴。《死神的故事》中讲了三个不同类型的国王,一个好大喜功,一个横征暴敛,一个残酷暴虐。《渔翁的故事》中渔夫愤怒地控诉道:“呸,你这个世道!如果长此下去,我们老在灾难中叫苦、呻吟,这就该受到诅咒。”许多故事都给这些鱼肉百姓的统治者安排了被毁灭的下场,反映了人民对这些残酷的统治者的不满、诅咒和反抗。
《一千零一夜》把普通的劳动者当作英雄加以描绘、歌颂。这些英雄不光有超人的智慧和创造力,而且刚毅正直、勇敢善良。《女人和她的五个追求者》中一个弱女子把想调戏她的国王、宰相、省长和法官统统关进了木橱,让他们自取其辱。《白候图的故事》中一个奴隶用智谋把他的主人一家耍笑戏弄了一番。即使是面对强大的神魔,这些劳动者也能充分显示人的力量和智慧。《渔翁的故事》中善良的渔夫无意中救了魔鬼,但魔鬼却恩将仇报,要杀死渔夫。结果渔夫用计将魔鬼骗回瓶子,制服了妖魔。劳动者以智慧战胜愚蠢,卑贱者以聪明战胜**邪,弱小者以机智战胜狡诈,这是许多故事的共同主题。
《阿里巴巴和四十个强盗》在这类故事中最为有名。故事的主人公阿里巴巴是一个出身穷苦、一贫如洗的樵夫。他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在砍柴的路上,阿里巴巴发现了强盗集团的宝库,得到了大批财宝,但他没有据为己有。强盗们为除后患,私下查访要谋害阿里巴巴。多亏聪明、机智、疾恶如仇的女仆美加娜的帮助,阿里巴巴才化险为夷,战胜了强盗。美加娜先后三次破坏了强盗们的罪恶计划,使两名匪徒死在自己同伴的刀下,另外三十七名匪徒被她用汽油烧死。最后又机警地发现匪首的阴谋,勇敢地利用献舞的机会用匕首将他刺死。阿里巴巴把一半财产送给了她,并让自己的侄儿娶她为妻。这个故事除了描写阿里巴巴忠厚、善良的个性外,还突出地刻画了女仆美加娜的机智、勇敢的性格。
最后,作为民间文学的典范之作,道德训诫亦成为《一千零一夜》中很多作品的重要主旨。在《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中,阿里巴巴凭着自己的勇气和女仆的聪明才智消灭了四十个大盗,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与其相反,阿里巴巴的哥哥知道了宝藏的秘密后,因财迷心窍拿了太多宝贝,出来时竟然忘了暗语,结果为强盗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