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見:聆聽古典

黑暗中聽貝多芬——我愛切利比達克之貝多芬《第四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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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真不應該把所有的照明燈都熄滅,然後聽貝多芬—房間裏剩下幾盞機器設備上的小綠燈,星星似地一閃一閃,夏夜裏,涼風陣陣,你會情不自禁地探身窗外似乎有雨下過,路麵上泛出幽暗的光,確定沒有下雨。前有《英雄》後有《命運》,《第四交響曲》算不上貝多芬九大交響樂中之偉岸者,但“貝四”自有它迷人的一麵,作曲家舒曼對它有極高的評價:“像兩位北歐巨人之間的一位纖弱的希臘少女。”阿多諾稱其為“一件輝煌而大受低估之作”。它是一部輝煌的作品,人們卻更願意傾聽作曲家有明確名稱的作品《英雄》、《命運》、《田園》等,“貝四”被遺忘了、低估了。康德說“美有兩種,崇高感和優美感”“貝四”擔當起美的雙重性,既感動人、又迷醉人—完成於1806年的貝多芬《第四交響曲》正是這樣一部作曲,據說貝多芬當時迷戀著情人丹萊莎,音樂中優雅的木管不妨想象為對伊人的傾訴。

第一樂章沉悶的引子有種濃得化不開的憂鬱情緒,它低沉、緩慢,甚至遲鈍、頑固,在切利比達克的指揮下,情緒逐步加深,如烏雲密布天空,久久不肯散去。在積蓄了大概三四分鍾後,鼓聲來了,來自遠方,壓得很低,但有氣勢,憂鬱之氣步步緊逼,在一個響亮的定音鼓敲擊下,光明、熱烈的情緒代替了沉思樂句。我們現在聽來耳熟能詳的曲式在貝多芬年代可是個獨創,貝多芬在利用定音鼓上比海頓前進了一步,到了布魯克納《第六交響曲》,定音鼓又被創造性地加以利用,貝多芬是第一位利用“定音鼓嚴格地說不能進行等音變換”的作曲家。我過去隻關注貝多芬的大作品如《英雄》、《命運》、《田園》、《合唱》等,小編製曲目其實更能反映出“英雄”情懷來,貝多芬《第四交響曲》(1995版)在長達13分19秒的第二樂章慢板裏可以品味出何等柔情、何等細膩的貝多芬:起先由幾把提琴演奏,管樂是那麽唯美地被吹奏出來,你聽到了內心的獨白,有那麽些時候音樂被雨聲覆蓋,—外麵下起了雨,—以致我淡忘了我在黑暗中聽音樂,我聽的是貝多芬的這一章交響樂。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所有的窗戶都透進黑暗中的雨水聲,屋內的音樂斷斷續續,似有似無,人們不再關注它演奏到哪裏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聽,兩種聲音交替存在,在黑暗、在黑暗的暗深處。慢板後的第三樂章活潑的快板,以小步舞曲的風格締造了一部色彩印象展,在一個極弱的起拍音中來到了第四樂章到後麵越來越強大,定音鼓也加重了力度,所有音符往一個方向衝。坦率地說,如此“無窮動”的貝多芬與第二樂章相比,難以想象為同一作曲家所作。這一樂章如果指揮家追求快速、決絕,就毀了前麵積累起來的優雅、浪漫而我隻求在黑暗中停留、諦聽:琴弦來自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