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見:聆聽古典

他是掙紮著與孤寂親吻的一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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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黃色的溫州大劇院佇立在陰陰的天空下,像拉開來的手風琴,還是鯉魚跳龍門?哪一種意象最能指向下午三時的建築物?大劇院後麵正在增長的高樓很快掩蓋了它的麥黃色。數棵樹木浸潤著雨水,杭州愛樂樂團在初夏之風裏迎來它在溫州的首次“柴科夫斯基之夜”。

音樂會以柴科夫斯基《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進入,省去了音樂會慣例的開場熱身序曲,這也好,直奔主題。演奏家入席完畢,50人左右,後排兩排管樂手十來人,力量單薄,這與曲目有關,沒有必要用整支樂隊。第一小提琴郭帥與樂隊校音完畢,擔任柴科夫斯基小協獨奏的小提琴手謝楠與指揮林大葉一前一後入場,謝楠穿一條黑色緊身長裙,裙子中央有宛如蛇形的紅色線段鑲嵌。我想起兩周前上海BBC交響樂團單簧管美女薩賓娜·梅耶爾出場時觀眾席上的掌聲與呼哨聲,更襯出此端小提琴家及指揮出場掌聲的稀落,在空曠的大劇院裏隻坐了十幾排觀眾。在演奏家一片黑色中,站立著的小提琴手謝楠身上的紅色條紋很是奪人眼目。“柴小協”有多少名家演奏過啊,海菲茲、奧伊斯特拉赫、梅紐因、帕爾曼、穆特,每位小提琴手都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謝楠的技巧無可否認,快速度與清晰度都有了,但不柔,音澀,有部分原因來自於溫州大劇院歌劇廳的內部結構,聲音在裏麵缺少一種空與透,漂亮是漂亮了,但不美,美是一位大師級提琴手終極追求的目標。少了一段開場曲過渡,小提琴手與樂隊配合有點生硬,後麵就好了,到了第二樂章柔板,木管營造出單單薄薄的力度,謝楠在提琴上加了弱音器,在小提琴中提琴和圓號的扶持下,寧靜與熄滅就出來了。第三樂章完全是提琴手的重頭戲,華彩樂章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下半場壓軸戲是柴科夫斯基《E小調第五交響曲》,演奏家增添了20多人,銅管樂手扛著金黃閃亮的大樂器上場,有幾把表麵全新、塗著銀料,其光芒與質感削減著溫州大劇院舞台上的空虛。杭州愛樂全班人馬如數到齊,共76人。單簧管的表現幾乎決定了全曲成敗,吹單簧管的是位年輕人,戴眼鏡,看上去很精神。第一樂章主題曲由單簧管奏出,陰暗的、似地底下發出的歎息。杭州愛樂起步快了點,單簧管不夠低沉、濃重,如果慢一點兒、穩一點兒,俄羅斯的憂愁風格將更濃鬱。單簧管與大管完成了主題陳述後,優美的俄羅斯民間歌謠出來,初聽上去,像船夫的搖曳,“杭呦—杭呦”,在河麵上一把一把搖出來,很快占領了主導地位,它的反複、它的盤旋式上升、它的在陰暗上投出陽光的一瞥,令人心驚。在弦樂與管樂雙方僵持不下的搏鬥中,定音鼓起了決定作用,而且越到後麵定音鼓手的表現越好。第四樂章活潑的快板一段,林大葉隻要一個向上的手勢,定音鼓馬上領會,長號和大號齊鳴,將整支樂隊喚醒,杭州愛樂的年輕人忽然間得了神助,**被點燃,這時候似千軍萬馬的熱浪一撥一撥翻滾而來,還不夠,定音鼓再來一次擊打,質問著,是這樣的嗎?就是這樣嗎?看看舞蹈中的孤獨的人,他是歡樂的一位嗎?他是單純的一位嗎?他是掙紮著與孤寂親吻的一位嗎?就這樣吧,就這樣了吧。人們像喝醉酒一樣。最後一個樂章被演繹得像一個巨大的火藥庫,指揮在瞬間催生了輝煌壯麗的爆棚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