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現在最常見的演出版本,《以色列人在埃及》分兩大部分。我們將會注意到,從文本上看,這兩大部分的音樂風格差異明顯。第一部分史詩敘事性更強一些,第二部分有強烈的抒情詩成分。
第一部分:
1.一位新王起來,治理埃及。——男高音宣敘調
新王對他的百姓說:“看哪,這以色列人比我們還多,又比我們強盛。來吧!我們不如用巧計害他們。”於是埃及人派督工轄製以色列人,加重負擔苦害他們。
2.以色列的眾子歎息。——女低音與合唱
埃及人嚴嚴地使以色列人做工,使他們因做苦工覺得命苦;無論是和泥,是做磚,是做田間各樣的工,在一切的工上都嚴嚴地待他們。
3.摩西被差遣。——男高音宣敘調
永恒的主說:“我的人民在埃及的困苦我實在看見了;他們在督工之下所發的哀叫聲,我也聽見了;他們的苦痛,我是知道的。我下來,要援救他們脫離埃及人的手,領他們出那地,上美好寬闊之地、流奶與蜜之地。”
4.埃及人就厭惡飲那河水。——合唱
永恒的主說:“看吧,我必用我手中的杖擊打河裏的水,水就變為血:借著這個,你就知道我乃是永恒主。河裏的魚必死,河必發臭,埃及人就必厭惡,不吃這河裏的水。”埃及人都在河的周圍挖地,要得水吃,因為他們不能吃(原文:喝)這河裏的水。
5.青蛙就上來,遮滿了埃及地。——女低音
永恒主對摩西說:“你進去見法老,對他說:‘永恒主這麽說:讓我的人民走吧,他們好侍奉我。你若不肯讓他們走,你就看吧,我必用青蛙擊壞你的全境。河裏必滋生著青蛙;青蛙必上來,進你的宮殿跟臥房,上你的床,進你臣仆的房屋,上你人民的身上,進你的手提爐子、和摶麵盆。青蛙必上你身上和你人民、你眾臣仆身上。’”法老予以拒絕。青蛙就上來,遮滿了埃及地。
6.永恒的主說。——合唱
塵土在埃及遍地變為虱子、蒼蠅群遍及埃及、毀滅埃及人全部牲畜的大瘟疫之後,法老的心仍然硬。
7.給他們帶來鋪天蓋地的冰雹。——合唱
永恒的主對摩西說:“你向天伸手,使冰雹下在埃及全地、在人身上、在牲口身上,跟埃及地田間各樣的菜蔬上。”摩西向天伸手杖,永恒主就打雷下冰雹;有火閃到地上:永恒主下冰雹在埃及地。在埃及全地,冰雹擊打了田間所有的人和牲口、菜蔬、樹木。唯獨在以色列人那裏沒有冰雹。
8.他給他們帶來濃重的黑暗。——合唱
永恒的主對摩西說:“你向天伸手,讓黑暗來到埃及地:簡直是一種摸得著的黑暗。”摩西向天伸手,埃及遍地漆黑三天三夜之久,人們彼此都看不見。唯獨以色列人住的地方都有亮光。
9.他擊殺了在埃及地所有頭胎生的。——合唱
永恒的主擊殺了埃及一切頭胎生的:從法老的長子到在地牢裏的俘虜的長子,以及所有頭胎的牲口,都被擊殺了。法老和眾臣仆跟埃及眾人夜裏起來。全埃及都大哀號,因為沒有一家不死一個人的。
10.但是對他的子民。——合唱
但是對以色列人中的眾子,無論是人是牲口,連狗也不敢向他們鼓舌吠叫一聲。永恒主是將埃及人和以色列人分別對待的。
11.埃及人樂意看到他們離去。——合唱
法老把摩西、亞倫召了來,說:“起來,從我們人民中間出去:你們和以色列人都出去,依你們所說的,去侍奉永恒主;也依你們所說的,連羊群牛群都帶走;並且要給我祝福。”埃及人催促以色列人離去。
12.他分開了紅海。——合唱
摩西向海伸手,永恒主便終夜用極強的東風使海退去;他使海成了旱地,水也裂開了。以色列人下海中,在幹地上走;水在他們左右兩邊就像牆一樣。
13.以色列人看到了永恒的主的大能。——合唱
以色列人看見永恒主向埃及人所顯大能的手,其眾民就敬畏永恒主,信服永恒主和他的仆人摩西。
第二部分:
1.摩西和以色列子民。——合唱
那時摩西和以色列人就唱以下這首歌,頌讚永恒主說:“我要歌頌永恒主,因為他得勝昂首,將馬和騎兵投入海中。”
2.——女高音,第二女高音
永恒主是我的力量、我的詩歌,也成了我的救星。
3.——合唱
這是我的上帝,我要讚美他;是我父的上帝,我要尊崇他。
4.——男低音,第二男低音
永恒主是戰士;他的名是永恒主耶和華。
5.——合唱
深淵淹沒了他們;他們如同石頭墜到深海。
6.——合唱
永恒的主啊,你的右手威嚴而大有能力;永恒的主啊,你的右手擊碎了仇敵。
7.——合唱
你發鼻孔中之氣,水便堆積起來;河流直立如壘;深淵凝結於海中心。
8.——男高音
敵人說:“我要追趕,我要趕上;我要分人擄物;我要拿住他們,來滿足心願;我要拔出刀來,親手趕滅。”
9.——女高音
但你一吹氣,海就把他們淹沒,他們就像鉛沉沒於壯闊水中。
10.——合唱
永恒的主啊,在諸神中,誰能像你呢?誰能像你有至聖的威風,有可讚之可畏,施行著奇事呢?
11.——女低音,男高音
憑你堅固的愛領導你所贖回的人民,你用你的力量引領他們到你的聖居所。
12.——合唱
萬族之民聽見並且恐懼。
13.——女低音
你要將他們領進去,栽於那山上,於你的產業上,永恒主啊,於你為自己所造的住處上,主啊,於你手所建立的聖所上。
14.a——合唱
永恒主必掌王權,直到永永遠遠。
b——男高音宣敘調
法老的馬匹連他的車輛馬兵,進海中去的時候,永恒主使海水回流到他身上,而以色列人卻在海中走幹地。
c——合唱
永恒主必掌王權,直到永永遠遠。
d——男高音宣敘調
亞倫的姐姐、女神言人米利暗手裏拿著手鼓,眾婦女也跟著她出去,拿著手鼓在舞蹈。
e——女高音與合唱隊
米利暗跟她們唱和著說:“你們要歌頌永恒主!”
我們一眼就能發現,第一部分與第二部分音樂風格上存在很大不同,以至於可以說這部神劇包括兩個樂章:宏大的以合唱為主的快板、急板樂章與植入獨唱、重唱的細膩、抒情的行板、慢板樂章。
《以色列人在埃及》的戲劇張力,體現在音樂上而不是在情節上。因為這不是一部歌劇,甚至不是亨德爾鍾愛的《參孫》那樣包含激烈衝突的神劇。《以色列人在埃及》沒有真正的人物戲劇衝突,更多的是史詩性質的敘述。就像是一組史詩風格的巨大浮雕。請允許我這麽說,米開朗基羅為西斯廷小教堂天頂繪製的《創世記》與《以色列人在埃及》最為神肖。在藝術史上,巴赫內省、神秘而寧靜的創作,有點兒像萊奧納多·達·芬奇;亨德爾壯麗的英雄主義與悲鬱風格,更像米開朗基羅。
《以色列人在埃及》沒有角色的安排,而是以合唱為骨架,以獨唱和重唱為輔助手段,敘述一個舊約故事或民族史詩,它的最大特點是把戲劇衝突背景化,起伏跌宕的是敘述而不是表現,所以被後人稱作是一支宏大的史詩讚歌。劇中合唱占據主導地位,支配整部作品,具有敘述和描繪功能。
這不是宏大的戲劇,沒有邏輯的發展。一連串宏大圖景,由音樂組成的壯麗的浮雕畫麵,一幅一幅地排在觀眾麵前。亨德爾甚至認為,連摩西這個人物都純屬多餘,是永恒的上帝在指揮和領導。摩西隻是被動場麵中的一個角色而已。如果說音樂文本中有一個主要人物,還不如說是第二部分的女先知米利暗。我們知道,《出埃及記》中,最初設計拯救了在河水中漂流箱子裏的嬰兒摩西的,就是摩西的姐姐米利暗。詹尼斯和亨德爾簡直是神學上的天才——我們不知道他們付出了多少心血,但是他們先於《聖經》考據家一個多世紀,發現了古希伯來人音樂、舞蹈、祭祀活動的女性中心特征。這是《以色列人在埃及》第二部分吸引我們的秘密。